第2613章 生从何处来？
老观主看定杨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缓缓问道：“施主眉目之间，似有郁结之气，仿佛有不解之事？”
老观主右手一拂，那如豆的灯光，忽然熄灭。
“阴云弥四野，心地长尘埃。
老观主道：“出格也谓出众，也谓越规。何谓格？格由谁定？世俗之格，何妨出一出？”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杨飞就起床了。
小玉在后面跟了上来：“杨飞哥哥，你去哪里？”
里面传来一声苍老的应答：“进来吧！”
“施主，请坐。”
“我有时也觉得疑惑，劫富济贫，算不算一种过错？”
老观主笑而不语。
黑暗中，传来老观主的声音：
杨飞道：“这跟我来自何处，有什么关系呢？”
老观主道：“神仙？哈哈哈！世间哪有什么神仙啊！”
老观主道：“施主，金子好，还是烂泥好？”
可是，老道还是说他答错了！
杨飞轻咳一声：“老神仙，你刚才是不是点化于我？但我着实愚钝，不理解您的意思。我又是从何处来的呢？”
杨飞默然。
“有些关系。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你得了他的东西？”
杨飞伫立在老树前，负手望着树枝上的新芽，久久不语。
杨飞道：“老神仙，您的意思是，我的所作所为，并不出格？”
老观主道：“那死者，和你有关？因你而亡？”
这个晚上，杨飞无法成眠，在山间道舍里，听了一晚上的风声树语。
“是啊。那就是老观主啊。”
杨飞想了想，说道：“是的，今天有人跳楼。我心里产生了某些想法。”
杨飞刚才回答了两次。
老观主沉默一会儿，说道：“人有盗而富者，富者未必盗；有廉而贫者，贫者未必廉。”
老观主缓缓摇头：“再思。”
“杨飞哥哥！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小玉走了过来，好奇的问道。
这句话，有如黄钟大吕之音，在杨飞脑海里回响。
老观主微微一笑：“行将就木之人，还有什么好找的？”
世间何为最珍贵？
“我从何处而来？”
屋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椅子，一张桌子，别无长物。
杨飞把小玉喊来，两个人照着昨天晚上的路，又走了一遍，但还是找不到那间小屋。
“我，我好像迷茫了。”
老道盘腿坐在床上，微垂双目。
老观主道：“施主，时候不早了，请回吧！”
杨飞道：“老神仙，你还没有回答我，我从何处来呢！”
“咦，你看到的，莫非是老观主？”小玉惊讶的朝四下张望，“他去哪里了？”
“谢谢老观主！”杨飞躬身施礼，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杨飞有些懵了，照老道来看，我来自何方呢？
杨飞找了一阵，看到前面忽有一灯如豆，便朝着那方向走去。
杨飞这是参观了贾宝玉答妙玉拜帖的笔法，妙玉自称槛内人，宝玉则说自己是槛外人。
那附近只有一棵发出了新芽的老树。
“嗯，不好说。”
可是，老道听了，并不以为他答对了。
到了近前，借着月光一看，这是一间简陋的茅屋。
杨飞喃喃的道：“能掐断整个春天的嫩芽吗？老神仙，你这是在指示我什么道理啊？”
他循着昨天晚上的方向，来找老观主。
杨飞苦笑一声：“如果不是因为你也看到了，我真要怀疑，我昨天晚上不过是做了一个梦！这棵树，又有什么说道呢？”
“小玉，老观主住在哪里？”杨飞问道。
生从何处来？
杨飞轻轻推了一下门，门应声而开。
小玉跟了进来，清脆的喊了一声：“老观主好！原来您住在这里啊！我们一直在找您呢！”
“他是个老神仙啊，居无定所的啦！”
杨飞加快步伐，一边寻找，一边喊：“老观主？老观主！”
“小玉，你说，老观主在哪里？他不会真的是成了神仙吧？昨天晚上，你也看到了他，是不是？”
“他是不是得道高人？”
小玉道：“老观主又问我，那你可以掐断整个春天的嫩芽吗？我想了想，说不可以。老观主笑笑就走了。”
杨飞道：“正拥有？”
然而，他找遍了附近所有的地方，也没有发现那座小茅屋，更别说有什么老神仙了。
“抢？”
“得？嗯，可以这么说吧！但世人皆谓我是抢。”
小玉咬着手指，想了想，说道：“杨飞哥哥，我听老观主说过一个故事。是跟树的嫩芽有关的故事。你要不要听？”
杨飞双眸一亮，心里有一种开悟的感觉。
老观主道：“如果，你是一颗种子呢？”
他忽然又想到老观主昨天晚上说的那四句话：“阴云弥四野，心地长尘埃。试请回光看，生从何处来。”
茅屋里一片漆黑。
杨飞走出门来，听到这首偈子，不由得痴住。
里面没有电，只点了一盏油灯。
小玉指着嫩芽道：“有一天，我在掐树上的芽，老观主看到了，就问我，你可以掐断根嫩芽，你可以掐断整棵树的嫩芽吗？我说可以啊！”
“你真的忘记自己从何而来了吗？”
杨飞第二次就正儿八经的回答了一次，说自己来自何省何市，姓甚名谁。
杨飞回过神来，问道：“刚才看到一个老道士，白发白须，颇像个神仙。”
“老神仙，您之前问我从何处来，请问我从何处来呢？”
“哦？快说！”
杨飞上前，扣了扣门扉，恭敬的喊了一声：“老观主？晚辈杨飞求见。”
“那当然了！杨飞哥哥，你好有福气哦，大家都说，他是个老神仙呢！能看到他的人，都是有福气的人！”
杨飞道：“当然是金子好。”
杨飞忽有所悟！
金子好，还是烂泥好？
杨飞想了想，答道：“已失去，未得到。”
“你从何处来？不是应该问你自己吗？”
第一次他说从山下而来，这也算得上是打机锋了，因为老道是住在山上的，而杨飞是住山下的，所以他说是山下而来。
小玉道：“您是老神仙呢！才不会死的呢！您是要成仙的呢！”
夜晚的山间，一团黑，半个月亮挂在天上，淡淡的清辉洒满人间。
“老观主？你是说，现任观主来这里之前，白云观就是那个老道在主持吗？”
“不好说？是怎么个意思？”
“嗯！”小玉疑惑的道，“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老观主道：“施主，世间何为最珍贵？”
杨飞怔了怔，信步朝老道消失的方向走了过去。
杨飞摸了摸头，想到刚才那个老道在自己头上敲了三下，又说了那句话，不知道有何深意？
杨飞笑道：“后来呢？”
试请回光看，生从何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