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那一年的沪市
天桥下驶过的两节车厢联接在一起的“巨龙车”，还有彼此争先的红色出租车，无数二八大杠的自行车，川流不息。
九月十三日，星期一，尚海天气还很温暖，一个少年人，独自走进证券交易所。
“好吧。我尽力而为。”
毕竟，这是散户大厅，在这里进行交易的，数额都不会太大。
杨飞订了十几份报纸，涉及时政、财经等多个方面。
九三年的天，不是很太平。
“其实，这些天，一直都是你在安排货物和收款。我相信你可以的。”
逝去的青春回到了八、九点钟，却再也响不起醒来的闹钟。
他穿了件白色t恤，一条洗得有些灰白的牛仔裤，白色的运动鞋虽然旧，却擦得一尘不染。英挺的腰身，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外围的很多人，踮起脚，双手握着望远镜，看着远处的数据变化。
“该来的，还是来了。”杨飞端起杯子，惬意的笑了笑。
开厂是个无底洞，不开厂则已，一旦投资，绝不止一星半点的资金，他手里的钱，全部投进去都还少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杨飞要离开，虽然只是暂离，她心里还是生出不舍之情。
大家都抬着头，伸长脖子，瞪大双眼，看着墙面上的led显示屏，脸上的悲喜、眼神中的荣辱，都随着数据而变化。
哪怕不能站上时代的风口浪尖，最起码也要跟随大潮流。
“延中实业的股票，走势并不看好，豫园商城和小飞乐你要不要了解一下？还有，今年新上市的川盐化，也是很不错的。”
陌生是这座城市，不是记忆中的模样，他找不到该有的街道和风景，心也无法感知它的温度和冷漠。
“六十多万股？交易额五百多万！”交易员有些不可置信！
这里以前是浦江饭店，经过四个月装修，成为证券交易大厅。
团队优秀，销量稳定，南方日化厂的产量，明显跟不上来。
证券交易员是个年轻女孩子，这种人俗称红马甲，因为他们身上都穿着红色的马甲。
但老于世故的人，却能从他帅气的脸上，看出沉着内敛的气质。
偶尔有人，手里拿着bb机，从小小的显示屏上观看股市晴雨。这类人比较少，能用得起几千块钱的bb机，说明此人有钱，也说明此人炒股赚了钱，会引来众人羡慕的目光。
这是名利场，更是金融界的战场。
时间已经进入九月中旬，他在等待宝延风波偷袭沪股。
他手里虽然有钱，却不想过快的套牢在一家工厂中。
长久的熊市，并没有阻挡股市人的热情，此刻的证券交易大厅，人满为患。
这样的销售模式，虽然不能跟大企业比，但胜在投入小，产出大。
他排队开了个户。
对股民来说，来证券市场，比上班和买菜更重要，不用人催，天天准时。
每天到达办公室，杨飞第一要事，就是读报。
只不过，一个迫切的现实问题，摆在了杨飞面前。
在这个股票还是纸质的年代，买进卖出，都要填条子手工操作。
她飞快的在纸上写下杨飞报的数据，认真看了两遍，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熟悉是因为，他曾在这里生活过十几年，他的爱情、欢乐、悲伤、痛苦，都曾经发生在十里洋场的每个角落。
时间起了皱纹，前一秒是他，后一秒也是他，相隔了二十几年的时光。
那一排排绿色的数字后面，都有几家欢乐几家愁。
可是，眼前这个白衣书生的表情，却不容别人置疑。
很多人甚至因为炒股，废掉了工作，疏远了家庭亲情。
很多机会，稍纵即逝，只留给有准备的人，等大家反应过来时，早就猝不及防，机会也悄悄从手底溜走了。
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明亮，黑白分明，看似纯洁无暇，可是，当你与他对视时，却会发现，那不是一潭清池，而是一片汪洋大海，深邃无垠，不可估测。
交易员吃惊的看了他一眼。
这个年轻人，一开口就要买六十多万股？
对他来说，这是一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
逆流而行，迟早会被一个浪头拍死在沙滩上。
杨飞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挤进大厅，看着屏幕上不停刷新的股票数据。
“师姐，我要去趟尚海，公司就交给你来管理了。”杨飞不想错过最佳入市时机，宁可提前到尚海去等着。
甚至有些工人，只买几股玩玩。
“我安排好了，最近一段时间，我们的销售队伍，都会在省城下面的村庄进行推销，离公司最近。我和施副总商量过了，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她会安排可靠的人，来给你当司机兼保镖，你不要有太多顾虑。”
出路只有两条，要么寻找更大的生产企业合作，要么自己开厂。
“可是，每天的收款？我和向巧两个女孩去收吗？”
只不过，他还想等一个时机。
“600601延中实业，买进600601股。”杨飞平静的复述一遍。
苏桐一直依靠在杨飞身边做事，冷不丁要挑起大梁，有些心慌：“每天这么大的收支，我怕出差错。”
当他看到延中实业这支老八股之一的股价，还停留在每股八块八毛三的价格时，便放下心来。
杨飞从报纸上看到，去年成立的证监会宣布，对国内法人开放a股交易。
证券交易所当然不会陌生，曾经有过多少期待与希冀，就有多少失望和悔恨。
“600601，买进600601股。”杨飞的话，简短而有力。
巨大的电子屏幕，红红绿绿的数字变化，主宰了多少亿万富翁的命运，又让多少草根崛起微末之间。
站在连接华联商厦、市百一店的天桥上，看着这座城市最繁华的街景。
“我就看中延中实业了。”杨飞意志坚定。
新产品能被市场接受，杨飞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经营企业，和任何社会活动一样，离不开对时代大潮的掌握。
这些曾经成为历史的景象，再次清晰的出现在杨飞面前。
还有个别人，穿着名牌服装，握着大哥大，虽然只是个模拟机，但也趾高气扬，足够笑傲股市群雄了。
杨飞当天就购买机票，飞赴尚海市。
“同志，你说买多少股？”
他最担心的是，自己的出现，如蝴蝶的翅膀，扇动了太多人的命运，使得这场宝延风波移后，甚至不再发生！
以杨飞的眼界和见识，当然倾向自己开厂。
历史的车轮，不可逆转的滚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