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繁花似锦(10)
屋外风吹雪落,天地万物皆被霜雪覆盖,连枝头新生的绿芽也被这凛冽的寒风吹落了不少。
今日好像格外寒冷。
屋内烛光摇曳,阵阵寒风吹打着窗子,惊扰了芳菲的思绪,她这才发现窗外的天色已然暗沉下来,傍晚已过黑夜将至。
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
芳菲惊叹之余,高长恭已然停笔,所有字符已全部画完,并且整整齐齐摆在桌面上等着墨水风干。
用现代的计时方式来算,也就过了几分钟而已。
“殿下这速度可以啊!”芳菲又是一阵惊叹,一眼扫过那些纸片上的字母与数字,形状大小基本一致,且因高长恭手法轻巧,这些他从来不曾接触过的字符都写得尤为工整好看,芳菲与之相比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天差地别。
啧啧啧……
芳菲羞愧的同时,心中也很钦佩高长恭的书法,果然从小就接受优良教育的人就是不一样。
五十四张的卡牌也就是现代的扑克牌,有很多种玩法,最常见的自然就是斗地主了。芳菲以前闲着没事的时候就会玩个小游戏斗斗地主,至于其它的玩法芳菲倒是不常接触。
可是——
斗地主两个人怎么斗?
芳菲之前只想到要和高长恭玩牌,没想过人数的问题,这下可让她犯了难。
墨迹已经风干,卡牌全部叠好放在一起,而芳菲却迟迟没有去动,高长恭将笔墨都整理好后,不经意间问道:“可是还有什么问题?”
“是有……”芳菲艰难开口,指了指高长恭,又指了指自己,随后摇头,“俩人,不够。”
芳菲话音未落,屋外便响起了扣门声。
扣门声停止后,便传来了先前那侍从的声音:“殿下,王妃,卫郎君有事求见,此时正侯在水月轩外。”
高长恭闻言,随之勾唇一笑:“这人不是来了吗?”
“啊?卫小虎?”芳菲惊得站了起来,脸色似乎有些为难,“他不是来找你有事的吗?把他拽来和我们打牌不太好吧……”
“有何不妥?”高长恭不以为然,朝门外吩咐道,“去领卫郎君进来。”
门外的人应了一声,随即便听见脚步声远去。
卫玠那小子也比较喜欢新奇的事物,叫他来玩牌也并非不妥,只是芳菲怕耽误他们的正事,既然高长恭都不在意,那她也就无需多虑了。
没过一会儿,脚步声便重新在屋外响起,而且还是两道。
卫玠推门而入,看见芳菲也在,他甚是惊奇:“天色这么晚了,王妃怎么在这?”
在他的印象中,好像从未在水月轩看见过她。
“那天色这么晚了,你又来这干啥?”芳菲习惯性地回了一嘴,但见少年如墨青丝沾满霜雪,一张精致的脸蛋也有些发白,芳菲不禁好奇地朝屋外看了看,“今日风雪这么大的吗?都开春了,还不消停?”
房门已经被关上,但在卫玠推门而入时,还是有不少霜雪吹了进来落满门槛。
雪花似鹅毛般飘然,又晶莹剔透。
高长恭也看了一眼落在卫玠头发上的霜雪,道:“这应该是年初最后一场雪了,下完这场雪,便将迎来草长莺飞的春日。”
卫玠自然不想跟他们探讨什么雪不雪的问题,转眸便望向放在桌上的一叠小纸片:“你们在做什么?”
“打牌啊。”芳菲拿起画好的卡牌在眼前晃了晃,下一刻脸色突变,放下卡牌笑嘻嘻地向卫玠走过去,语气难得温柔,“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我们正好三缺一,怎么样?加入我们吧?”
芳菲笑得太过热情,卫玠看着瘆得慌,下意识就后退了一步。
感觉有坑!
芳菲见他想退缩,抬起手就要抓住他的胳膊阻止他,但想到高长恭在这,她不能太粗鲁,便转而扯住了卫玠的袖子。手上力道非常大,却装作撒娇的样子甩了甩他的衣袖,笑得更加灿烂:“卫哥哥,你可别走啊,否则,我和殿下都是不会放过你的。”
卫……哥……哥?
“咳咳!”卫玠被猛地呛了一口,差点就没缓过劲来。
好吧,他这下更瘆得慌了。
用最娇柔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不愧是郑芳菲!
看见卫玠被吓到的模样,芳菲笑得更深了,只不过就在这时,她身后也传来了一声轻咳,芳菲立即反应过来这轻咳声是来自于高长恭,似乎是想表达对这个称呼的不满。芳菲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便笑着回眸一望,声音更加轻柔娇软:“四哥哥,您说对吧?”
……四哥哥?
芳菲对高长恭这一称呼,再次刷新了卫玠对她的认知。
平时吊炸天,总是一副“我是你爸爸”的拽样,有求于人的时候就变成了妹妹,一个一口哥哥,如果不是知道芳菲的真面目,卫玠还真会信了她的邪!
更让卫玠没想到的是,高长恭竟然还轻声应了一下。
“嗯。”
看他的样子,似乎还挺满足。
芳菲自然能看出高长恭的细微表情变化,不就是看不惯她唤别人哥哥嘛,那她也唤他一声哥哥好了。
在古代,情侣之间很多以哥哥妹妹相称,所以唤别人哥哥也就不是那么的纯粹了。
不过在芳菲看来,也就只是个称呼而已。
高长恭都发话了,卫玠哪敢不从,只不过他还是不太甘愿跳坑,手上一边悄悄发力欲撤回自己的衣袖,一边殷勤地笑着:“我……我先去整理一下行头,这霜雪沾着怪冷的……”
芳菲手上的力道依然很足,紧揪着卫玠的袖子不撒手,“这还用得着整理么?”
说罢,芳菲深吸口气卯足了劲,踮起脚尖仰起头对着卫玠的头发就是一阵吹,肺活量之大,硬是吹得少年青丝凌乱,人也跟着凌乱。就因她一口气,沾在如墨发丝上的霜雪基本都被吹落,连肩头的雪花也被带走了好多。
卫玠惊讶于芳菲手法的同时只能认栽。
连哄带骗把卫玠拖过来后,芳菲便开始给两人讲规则。
反正五子棋都下了,还怕在古代打个牌么?
芳菲把画好的扑克牌摊在桌面上,毫无保留地给他们讲完了规则,口干舌燥之际抿了一口茶水,然后满怀地期待问他们:“都听明白了吗?”
“嗯。”
“……不明白。”
前者风轻云淡,胸有成竹,而后者犹疑不决,一知半解似懂非懂。
芳菲看待卫玠的目光瞬间就沉了下来,伸手就将他捏在手里把玩的卡牌抢了过来,直接怒吼:“不明白你也得给我明白!反正我是不会再讲第二遍了!”
古人听不懂斗地主的规则很正常,但有理解能力很强的高长恭在这做对比,芳菲自然就不能容忍卫玠的不明白。
卫玠也很硬气地别过头去:“不讲就不讲。”
他还不屑于听呢。
只不过有高长恭在这压着,卫玠即便不爽,可也不敢直接甩手走人,只得不情不愿地摸起了芳菲发给他的牌。
关于叫地主的机制有很多种,芳菲就用最简单的一种,就是随机翻一张牌夹在中间,发到谁谁就是地主,可以选择叫地主,也可以让给其他想叫地主的人。
第一局,芳菲是地主。
手中单牌很少,比较整齐划一,芳菲觉得这牌还行。
“对三!”
按照惯例,芳菲率先打出了最小的牌,然后她就将目光投向了高长恭。
逆时针出牌,卫玠是上家,高长恭是下家。
高长恭没说话,默默抽出两张牌放下,芳菲一看是对q,再看自己手里还有好几对没出的小牌,她瞬间就不乐意了:“四哥哥啊,我这对三是最小的牌,你没必要一上来就接这么大的牌啊,这让……这让姓卫的小子怎么走牌?”
芳菲成功将锅推给了卫玠。
但是让芳菲没想到的是,卫玠直接霸气甩出两张牌:“对二!”
“你——你行,你出。”
芳菲瞬间气炸,但一想到他打的是高长恭的牌,心里又平衡了许多。
但见高长恭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淡然提醒道:“阿玠,我们两人是一队的,你大可不必一定要接下我的牌。”
卫玠不明所以:“一队的……然后呢?”
芳菲自然不会再出言给他讲解,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敢情卫玠还没弄懂农民之间荣辱与共的规则。
高长恭没再说话,默默作了个请的手势。
卫玠甚觉莫名其妙,不过他也没太当回事,直接从手里抽出一堆牌放下,再将其一一撒开,“郑芳菲,照你的说法,这样子出牌叫做‘飞机’对吧?”
“是啊。”芳菲并不否认,随即笑嘻嘻地跟着抽出一大堆牌,“我也有!压死你!”
刚好把小牌带出去了,这下牌就更好打了。
她有对二和大王在手,走单牌或对子都不是问题。
然而芳菲得意不过三秒,就见作为下家的高长恭抽出了四张牌,毫不犹豫地压在芳菲的“飞机”上,芳菲脸上的笑容瞬间僵化。
“你还有炸弹??”
芳菲凌乱了,她作为一个地主都没有炸弹的!
高长恭只轻轻“嗯”了一声,见两人都没有出牌的意思,他便又直接打出一个顺子,卫玠摇头表示要不起,而芳菲的脸色则更加凝重了几分,眼睛紧盯着他手上仅剩的四张牌。
这下总该出单牌或对子了吧?芳菲觉得她还有逆风翻盘的机会。
然而……
“三带一。”
好吧,希望彻底破灭。
芳菲一脸生无可恋,手中的牌也一张张从指缝滑落。
看见高长恭手里的牌全部出完了,卫玠还有点不敢相信:“这就……结束了?”
“是的,你们赢了。”芳菲不带感情地回道。
“哦~原来所谓的队友,就是输赢共享的是吧?”卫玠这才恍然大悟,瞬间就得意了起来,“芳菲,你这地主当得不行啊,一上来就输了呀,惨兮兮的。”
“你嘴欠是吧?”芳菲抓起牌就甩在卫玠面前,“又不是你打赢的我,嘚瑟个什么劲?还不是蹭人家的光辉!”
“再来!”
芳菲不甘心就这么输给了他们,重新洗牌便开始了下一局。
她还就不信了,现代元素的东西,会被古人如此运用自如,完全不把她这个未来人放在眼里!士可杀不可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