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左耳
陈落给中秋倒好猫粮后，门铃正好响起。
她揉了揉中秋的头，给小张开门。
小张一进门就问道：“落落，你准备好了吗？我们该出发了。”
陈落点点头，从玄关处拿好帽子与口罩，对中秋挥了挥手，便跟着小张去坐电梯。
电梯上，陈落看了一眼手机订单，问道：“我订的东西去查证了吗？”
小张点点头，“都查证了，的确管用。”
陈落听到后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就好，待会儿粉丝来探班，给她们一人发一个，确保每个人都有。”
小张笑道：“落落你放心，我已经拜托丹哥搬了两箱放到车上。”
说着，她低头细想了一回儿，继续道：“因为是剧本围读嘛，剧组最多让不到一百粉丝到附近迎接你一下。然后你买的东西一箱是一百五，两箱就是三百。”
她笑嘻嘻地看向陈落：“青枳最多来二百人，完全足够。”
陈落脸上也露出轻微的笑意，“足够就好。”她补充道，“一定要保证青桔们的安全。”
小张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放心吧，粉丝数量少，我们会亲自把人送回去的。”
到了片场，青枳们朝陈落挥了挥手，因为避免粉丝因拥挤发生踩踏事故，陈落在酒店保安的保护下先上了楼。
小张与丹哥则把东西从车上搬下来，一个一个分给粉丝。
其中一个粉丝见到这个报警器，不由蹙起了眉，看向小张，道：“这个报警器我买过，很贵，落落花了不少钱吧。”
其他粉丝一听，也不由紧张地看向小张。
小张赶紧安抚道：“钱的问题你们不要担心，落落买了很多，肯定比单买便宜。”说着她想起什么，连忙嘱咐道：“这报警器已经做了编号，可以自己用或者转用，但不可以在二手市场卖。”
青枳们连连点头，“张姐放心吧，我们不会给落落造成意外的。”
小张见此，笑道：“青枳们，看楼上。”
青枳们一听，连忙抬头，发现陈落已经摘下帽子，对着她们招手。
陈落见青枳们看到她笑着对她招手，摘下口罩，朝下方的粉丝鞠了一躬。
礼毕，她道：“我不会下来了，大家各自去忙吧，见到你们我很开心。”说完，她又嘱咐道：“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到家之后都在群里报一下平安。以后剧组封闭，大家也不要再在剧组附近徘徊。”
说完，再鞠一躬。
小张为了粉丝安全以及怕黑子黄牛掺在其中，便提议照一下相。
不乏聪慧的粉丝猜到小张的用意，但本来跟偶像合照就是粉丝的心愿，而且这也是为她们好，便点头应允了。
合完照后，陈落再朝青枳们挥挥手，慢慢退了出去。
因为着急跟粉丝见面，陈落的包又小，就没交给酒店的服务人员。
但她刚刚走到电梯门口，自己的书包就被人拿了下去。
陈落下意识护包，警惕看向后方，可映入眼前的却是含着浅笑的郜栖。
她怔了一下，抱包的手力道骤减。
郜栖跟初高中一样，从陈落的肩上拿下包背在自己身上，伸手轻轻拍了一下陈落的肩，道：“电梯门开了。”
说着轻推着陈落的肩走进了电梯。
郜栖看着陈落整理溜进口罩的头发，提了提肩上的包，脸上露出宠溺的笑。
说实话，陈落身为演员跟粉丝走得太近了，这很危险。
但若是对粉丝莫不关系，倒也不是陈落。
幸而陈落的粉丝素质挺高，再加上国家也在整改不良的粉丝文化，互动积极相互给予温暖，倒也是不错。
电梯很快就到了导演约定好的楼层。
两人一进大厅，导演他们见到两人并肩进入，尤其郜栖肩上还背着陈落的包，起身欢迎的笑脸顿时呆滞在脸上。
心中惊道：两人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
郜栖把两人的包放到置物台，拉着陈落对着屋内的人轻轻鞠了一躬，脸上带着歉意道：“各位前辈见谅，很抱歉我们来晚了。”
陈落知道这次迟到是自己的问题，连忙道：“实在对不起。”
导演：“额，嗯”
一向健谈的导演在发出一系列语无伦次的语气词后，嗯嗯哈哈道：“嗯没事，来了就行，来了就行。”
虽然导演很震惊，但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
郜栖与陈落虽不和，但经历蛇的事情，之后又要合作拍戏，两人私下接触发现还好。
俊男靓女嘛，关系好起来也正常。
导演拿着剧本，道：“赶紧过来吧，该对戏了。”
陈落点点头，对站在她前方的前辈颔首以示敬意后，才走过去。
这部剧毕竟是言情剧，剧的重点都在秦苫与朗晖的对手戏上。
陈落的性子本来就有些像秦苫，倒是颇得心应手，把秦苫那种压抑、自卑与小心翼翼的爱表现得活灵活现。
而郜栖对朗晖前期的那种上位者的睥睨自傲，以及对秦苫的那种别扭表现的也很好。
但到了后期的那种压抑，正如郜栖自己所担忧的那般，垮了下去。
当然，演技还是在线，毕竟他前期演得那种苦情男二多少也带有偏执的色彩。
可郜栖把前期的朗晖诠释地太好了，这就导致后面朗晖的那种偏执缺少了一股感觉，显得演技忽然垮掉。
郜栖压抑着阴鸷抓住陈落的手，低沉着声音道：“阿苫，回来。”
导演拿着剧本蹙起了眉头。
郜栖一见就知道自己演得不对，松开陈落的手，等着导演讲。
导演叹了一口气，道：“郜栖啊，你把朗晖那种小心翼翼不伤秦苫的情绪表达出来了，但是那种半是压抑半是疯狂的痛苦与执念，原本应表现十分你却只表达了四分。”
陈落也看向郜栖。
这些天他们两个就是卡在剧中秦苫假死朗晖察觉之后的重逢。
朗晖经历过秦苫的死亡，他当时有多痛彻心扉，在察觉秦苫被人救下后那种想要抓住秦苫的手就有多狂热偏执。
他怕了，他太怕秦苫像那次宫变一样再次离开他。
这也是小说的开头秦苫以魂灵看到的那一段：
朗晖面无表情在遗诏上嘱咐他从宗族挑选出来的太子，让他把自己封为厉炀帝。
他依旧那边自信睥睨，只不过情绪更少，眼中墨色更深。
秦苫静静地看着朗晖，看着他走出书房，来到寝室。
寝室如同朗晖这个人，冷清。
可是在冷清之中，一幅画像却凸显出来。
——那是一幅画像，多出来的画像。
就当秦苫有些好奇想飘过去看一下这画像时，朗晖突然把那副画从挂架上拿了下来紧紧抱在怀中。
朗晖跪在地上，他抓着画轴的指骨苍白，然而却十分有力，像铁钩般深深勾住画轴。
朗晖笑了，眼中有了情绪。
可秦苫却止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她感觉朗晖有些发疯，宛如从战场上杀红了眼的战士。
秦苫的比喻既恰当又不恰当。
说是恰当是因为秦苫感觉到危险，哪怕她与朗晖相识多年，她也未见过朗晖的狂热与偏执。
所以初次见，她找不出世间任何情绪来表述，只能用她见过曾杀红了眼的将士来比拟。
不恰当的是秦苫没有发现，朗晖偏执狂热下的脆弱。
——哪怕下黄泉，他的阿苫仍遍寻不到。
所以郜栖的问题不止出在偏执上。
没错，他因为性子问题从没有过执念，所以他那以理解那种用刀刻在骨子中的偏执与狂热，从而表达稀疏。
但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他也未察觉出朗晖抓不住秦苫手的脆弱，以及再次失去她的恐惧。
陈落看了一眼与郜栖交谈的导演。
估计导演知晓郜栖偏执太平达不到压制到极点的狂热，故没说角色中透露出来的脆弱，怕郜栖把脆弱压过偏执，这才一直在试图先勾起郜栖偏执与狂热的情绪。
可这哪里容易。
果然如陈落所猜测的那般，郜栖对这种情绪的表现痕迹过于明显，不如之前的自然顺畅。
导演只好先让陈落去休息，他继续想方设法让郜栖理解那种感情。
导演带着郜栖来到他的房间，拿出电脑找到之前他下好偏执的经典片段。
郜栖见此，忍不住挑了一下眉头，道：“看来导演早就看出我可能驾驭不了朗晖后期的偏执。”
导演则很诚实道：“我之前看过你演得电视剧，你的演技很好，所以我想朗晖这个角色你应该没问题。但是在确定下你后，祁总立马给我来了一个电话，告诉我你演不了这个角色。”
导演一开始只是以为祁峤不想让郜栖来演，除了这个剧本是从郜栖老板陆温镜那里抢来的外，还因她不想让郜栖与陈落合作。
他虽然不知道陈落与祁峤是什么关系，但也知道祁峤很喜欢陈落，否则与郜栖同在娱乐圈，哪里可能避得开。
所以导演一锤定音，认为祁峤是因私人原因拒绝郜栖。
这本《朕宫》虽然在圈内看来是那种供新人出道的作品，但是他真的很喜欢剧本里的人物，他不想毁掉这个作品
而且这个剧本男女主一定势力相当，才能把秦苫与朗晖演好。
所以有了陈落来演秦苫，他就必须抓住郜栖来饰演朗晖，这样《朕宫》才没有遗憾。
故导演极力推崇郜栖。
祁峤也不是那种不尊重导演的制片方，故同意了，但是她有一个要求，就是郜栖一定要把后期的朗晖演好，因为那才是剧本的高潮阶段。
导演为了让祁峤放心，还特意去她办公室拿出电脑下载了很多经典的镜头，拍着胸脯向祁峤保证，他绝对不会让郜栖毁了后期的朗晖。
导演想到这，不禁抹了一把心酸泪。
他这时才明白祁峤为什么说郜栖演不出后期的朗晖，因为她了解郜栖。
郜栖有朗晖前期运筹帷幄的自信与决断，但是他没有后期的偏执与狂热。
郜栖听此，不由低垂下眸，敛去眼中的纷杂。
了解他的恐怕不是祁峤，而是陈落。
他之前不是没想过陈落会不愿与他一同演这剧本，也想过陈落会找理由跟祁峤说他不适合这个角色。
但是他没想到，陈落是真的抓住了他的弱点。
郜栖呼出了一口气，仔细地去观摩他缺少的这种偏执的表情。
他说过，这部剧是他陪阿落的自愈净化剧，他想看到阿落原本的模样，他不会半途而废。
郜栖在连续观摩并练习之后，便再来了一次，这一次明显是比之前的要好很多。
但同样情绪依旧未到朗晖的那个点。
导演见此安慰了一下郜栖，道：“别灰心，现在毕竟只是围读阶段，到了正式拍摄，肯定会到达朗晖那个点。”
郜栖看着手机中的自己，不觉攥紧了手。
这段训练的确有提升，把之前的十分之四变成现在的十分之六。
到正式拍摄时，他可能会把这种情绪表现到十分之八。
但是却永远到达不了朗晖真正的情绪顶点。
这时，郜栖脑海中想起了顾如青那个馊主意，便道：“导演，我记得明天不是有水底的戏吗，今天设备什么的都弄好了吗？”
导演下意识打开手机，副导已经给他发好消息，告诉他水桶的设备隐患已经排查好，灌水泄水系统运行正常。
导演见此，就道：“刚刚副导来了消息，已经把设备检查好了。”说完，他疑惑地看向郜栖，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郜栖笑道：“我想试个方法。”
导演拗不过郜栖，只好同意，但他再三嘱咐道：“这水深二米五，很危险，若是你坚持不对立马打手势，我来排水，知道了吗？”
郜栖笑道：“知道了，我们走吧。”
导演叹了一口气，吩咐人把设施备好，打开水底的摄影机，他这就带郜栖下去。
明天有一场水下的戏要拍摄，因为这个剧本很重要，陈落便去学了一下游泳，但学了没几天游泳馆整改，便只能先等。
她本以为这场水戏可能会在正式拍摄时才出，没成想围读剧本会来一遍，只好先来探探水深的情况。
但令陈落感到奇怪的是明明刚才这里还有很多工作人员，但是现在一个人都瞧不见。
陈落远远望着这巨大的水缸，感到一股毛骨悚然。
她曾跟随刑侦片的导演亲临过法医检尸现场，且不说尸体腐败难闻的味道，单单是头发在水中如水藻般发散，就差点把她的心给吓出来。
陈落边走边心想：大家可能都去准备别的了，那这次我就先不下水试一试了。
这般想着，她便抬眼只看了一下这特制的玻璃缸。
但当陈落抬眼望去，发现郜栖正一脸痛苦地沉在水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