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左耳
郜栖拿着报纸的手指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旋即笑道：“您还不是老封建。且不说我和阿落不是亲兄妹，再说现在继兄妹在一起的也不再少数。”
郜砚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敲了敲桌子，他压低声音道：“就是因为继兄妹在一起的不少，所以才不能拍。”
郜栖忍不住看向郜砚，“老郜，你把我整糊涂了，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郜砚正色道：“正是因为现在继兄妹在一起的多，你跟落落拍完戏后，怎么能不让别人多想，这样你让落落以后怎么找人家。”
郜栖灵光一闪，立马get到郜砚生气的点。
他跟阿落的关系虽然圈内知道的少，但是与郜家以及祁家有关系的上层世家，或多或少是知晓的。
阿落性子静，长得又漂亮，自然成为很多人心中满意的儿媳。
但这帮人通常有很强的疑心病，一旦他和阿落拍完《朕宫》，指不定这帮老家伙心里在想什么。
郜栖沉默了一会儿，试探道：“老郜，你实话告诉我，苏妈是不是又想给阿落找对象了？”
郜砚立马缄默，他慢慢直起身依靠在沙发上，双手做交塔状，一股上位者的傲慢显露出来。
郜栖见状便知道他猜中了。
他颇感无语。
若是郜砚在公司这么做倒是增加气场，但是在家这完全就是他心虚后强硬撑面子的表现。
郜栖拿起报纸，头也不抬道：“老郜，你多劝劝苏妈，阿落不想就别逼她。而且，说句不好听的，阿落的户口可是在祁家而不是在郜家。”
关于阿落进娱乐圈他一直怀疑她是为了反抗苏闻。
别看阿落平常一声不吭，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但实际上阿落很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才进了家中人都嗤之以鼻的娱乐圈。
郜砚也有些尴尬。
当初苏闻通过他认识几个青年，便趁着陈落回家住拉着她去相亲。
陈落当时没说什么，表现地也落落大方，可是在之后，她再也没回过郜家。
这还不算什么，有一个之前见过陈落的男的，因为陈落是明星，在一个场合遇到了陈落，因其身份对落落很是出言不逊。
正巧陈韶与祁峤去接落落，这一幕便落到两人眼中。
祁峤身为晚辈不好对他们说什么，只好把那人搞了一下，便不再提此事。
但陈韶却是第一次找上他们，说道：“苏闻，你当年不想要落落，我对你心中有愧，我没有资格说什么。但是你不能这么糟践她。”陈韶说着说着便红了眼，声音也哽咽起来。
他抿紧唇冷静了一会儿，继续道：“我不觉得落落单身有什么不好，更何况落落现在在我的户口本上，你没有资格对她的婚事指手画脚。”
陈韶说完留下他们好自为之的眼神，便气冲冲地离开了郜家，留下他照顾一脸苍白的苏闻。
他其实知道陈落很排斥与人亲近。
但是他一直以为长大就会慢慢变好，只是没想到到如今她仍会默不作声，把自己封锁起来，以无声对抗。
可也不能怪她，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他们三个大人逃不开关系。
良久，郜砚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我会劝阿闻的。”
郜砚拿起报纸翘起腿继续看，可看了一会儿，他察觉不对，他发现他忽然被郜栖这个小兔崽子给绕进去了。
郜砚把报纸放下，同时放下翘腿，微倾身子看向郜栖，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选这个剧本？”
郜栖半开玩笑道：“阿落喜欢沈一安，可沈一安是有家室的人，阿落演戏又是喜欢人纸合一，我身为哥哥可不能见她踏入深渊。”
郜砚拿起报纸狠狠敲了郜栖的头：“你都多大了，怎么还没有个正行！”
郜栖待郜砚停手后，揉了揉自己的头，道：“是啊，我都多大了，你怎么还敲我的头。”
郜砚怒道：“少给我油嘴滑舌。”
郜栖想到自己选择这个剧本的原因后，揉头的手越发沉重起来。
郜栖抿了一下唇，道：“爸，你年轻时也搞过文学，你也看了《朕宫》这本原著小说，你应该明白阿落选这个小说不只是因为她是沈一安的粉丝，而是因为秦苫这个人设。”
郜砚的手慢慢放回膝上。
亚里士多德在美学上曾提出净化说，即卡塔西斯说。
而陈落之所以选择秦苫这个角色，估计也是想走出从前。
郜砚沉默了一会儿，道：“郜栖，你说了这么多都是在告诉我落落为什么选这部戏，而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拍这部戏。”
郜栖抿了一下唇，他道：“爸，在阿落进入娱乐圈之后她发生很大的变化，我从未想到安静不语，甚至在家中毫无存在感的阿落会笑得那般开心，脸上不见一丝冷漠的阴霾。”
“她一直很好，她从未放弃过自己，这些年在默不动声处，她一直在自我疗愈。”
谈到这个话题，郜砚的心情宛如巨石压在心中，沉闷而无力。
郜栖说完后，晦默片刻，继续道：“我想看看阿落原本的样子。”
想看看经过秦苫治疗后，褪去从前种种艰难苦涩包裹的安静外皮后，阿落原本的模样。
他不想错过。
郜砚久久无话。
但很快这压抑的沉默便被打破。
陈落打开厨房的门，手中端着菜，对两人说道：“郜叔，哥，吃饭了。”
郜砚郜栖父子对视一眼，默契十足地起身走向餐厅，像是这个沉重的话题从未聊过。
陈落与郜栖是明星，两人都在控制食量，尤其是最近拍摄《朕宫》，古装对上镜要求极高，所以丰盛的晚饭，两人只能挑着点吃。
在此期间，苏闻止不住地看向陈落，但陈落就把自己缩在狭小的座椅上，安静吃着晚饭，坚持贯彻食不言之行。
郜栖见此，道：“阿落，明天的拍摄具体如何？”
苏闻听此，手中的筷子微顿，身子不自觉倾向陈落，但幅度太小，陈落与她相邻，余光中看不出来。
陈落放下碗筷，答道：“明日拍摄很简答，就是让猫咪坐在青桔树下，仰着头或者看向我或者眯眼，而我与它鼻尖相对即可。”
郜栖的眉头轻轻蹙起，“明日拍摄的猫是杂志社准备的吗？”
陈落点点头：“猫咪的毛色在照片呈现中也有很大部分，杂志社那边肯定会进行对比。”
苏闻听此蹙起了眉头。
没等苏闻说话，就听郜栖道：“今晚你跟杂志社确认一下猫的毛色以及各种疫苗接种情况。”
出了蛇的事，郜栖现在很不相信对方安排的东西。
郜砚也觉得此事不能小看，开口道：“落落，明天郜栖送你去拍摄，让他戴着帽子跟你一起去，你自己去我们不放心。”
郜砚话音刚落，陈落的手机就响了。
陈落拿起手机一看，是杂志社那边来的电话。
陈落对桌上的三人颔首致歉，拿着手机便去了阳台。
郜栖见此，眉宇微皱。
陈落一直知晓杂志社那边有自己的粉丝，但是那位粉丝年纪不小，做事也很有分寸，所以对杂志社这边的安排也从未多想。
但今晚主编跟她通电话就是询问她，明天的拍摄可不可以用中秋以及青枳树，至于地点，还是去棚里。
陈落蹙起了眉头，疑惑道：“主编，您怎么突然想用我家的猫与青桔树进行拍摄。”她顿了一下，补充道：“这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家的猫是狸花，不一定上镜佳。”
主编跟陈落接触良久，自然知晓她在顾虑什么，笑道：“陈姐，您跟我们合作这么久了，应该知晓我们老板性格，方案是我们交上去的，但拍板是我们老板。最后订狸花猫我们忽然想起您家中就有一只，这样既安全又增添别种味道。”
这话倒是真的。
据说这个杂志社是一位总裁为了追他妻子，特意创办的。
因为不缺钱，就拍自己喜欢的东西，自己又有能力，娱乐公司想要干涉也难。
他老婆又是学档案学，杂志社这边也因这个资料十分全面，一些东西都有底本，让与之合作的演员模特也放心。
陈落低头细细考量了一番，还是有些不放心道：“主编，蛇的事嗯，对我而言的确有些但我很喜欢猫，这猫不一定是中秋，我充分配合杂志社这边的工作，您”
主编打断陈落：“陈姐，我知道您的专业性，也请你相信我们的专业性。所以中秋与青桔这件事”
陈落连忙道：“可以可以，明日去棚里我会带中秋、青枳过去。”
主编道：“既然如此，就多谢陈姐配合我们的工作。我看过青桔树的照片，挺沉的，您把地址发我一下，明天我派人去接您”
陈落听到有陌生人要去接她，心里下意识排斥，她手不受控地摸向竖在一旁发财树的叶子，这么一转头，郜栖放在阳台上的皮鞋正映她的眼前。
她嘴不过脑只想拒绝杂志社那边的人，连忙道：“不用了，明天我哥送我过去。”
主编也听说过陈落慢热的性格，见有人送她也就答应了。
商量好后，主编就跟陈落道别，挂了电话。
陈落看着熄了屏的手机，抬眼看了一下郜栖的皮鞋，不由叹了一口气。
算了，哪怕答应杂志社那边的人来接，郜栖恐怕也会跟着她去拍摄，如今换上中秋与他，也不能算是坏事。
陈落心情略感杂陈地看向郜栖的皮鞋，垂在腰侧的手轻轻把手机攥紧。
郜栖见陈落走进餐厅，把筷子放下，道：“是杂志社那边的电话吗？”
陈落轻轻拉开椅子点点头，“杂志社那边说猫咪用中秋，青枳树也用我家里的那棵。”
陈落说完，拿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
说实话，她有些后悔跟杂志方说她哥送她去这件事了。
郜栖说送她主要是因为不放心杂志社安排的猫，但如今已经换上中秋，他担心的事完全消失了，根本不用再送她。
陈落定了定心，决定还是先出击。
虽然从一开始她就不想让郜栖送她，但倒也没有必要让郜栖松了一口气另类过了此事像是变相拒绝一般。
陈落把水杯放下，道：“既然是中秋”
郜栖道：“那我陪你去买猫背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