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省长的威慑
柳总理什么人物，那是传说级别的领导，薛向竟然和他握了手，且还是面向全家万户的电视上，这影响扩散出去，在某些人，尤其是德江下面的干部中，这位薛助理的份量，只怕得蹭蹭地上扬呀！
好在刘局长灵醒，装货皆用的透明塑料袋，老远就能看见瓜果梨桃之类的水果，和麦乳精，牛奶之类的补品。
反倒是古锡名灼灼盯着电视屏幕，瞬间，对这位薛专员的自信心莫名爆棚。
趁着两名年轻人摆弄放映仪器的当口，周道虔罕见地面带微笑地和刘局长进行了一番深入交谈。
古锡名甚至怀疑这位刘局长的电话，压根儿就是从医院里打过来的，要不然就是飞，也不带这么快的。
从内心深处说，他对此种会议，宴请，是相当不感冒，只觉冗长，无聊。
谁叫这次签字仪式上的场面，实在是太过惊心动魄呢！
古锡名快步行到桌边，接起电话，一阵沉默后，道声“稍等”，便捂住了话筒，回头冲周道虔道：“书记，是广电局的刘局长，刘局长说，五分钟前，宋昆同志找他要走了省台的招商签字仪式的电视录像。刘局长来问您要不要一套，若是需要，他马上派员将录像和放映机送过来。”
如今的靠拢，不正是因为孔凡高威风不在，颓势已露么？
又因为惊诧过度，后续的大场面，他压根儿没看进去，却极是牵挂，好奇。
如此礼品，便是就是让人瞧见，也自无碍。
周道虔吩咐一句，转身就朝病床行去。
这是好兆头！
与此同时，周、孔二人也略略放心，毕竟，陈老板越是有来头，越是不容易受活土匪威胁。
显然不是！银幕上的陈老板眉目清澈，神采飞扬，可是精神得紧啊……
时下已是八三年，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那遍布神州大地的各色录像厅，还未兴起。
哪知道，转瞬，陈老板口中便吐出霹雳来，“……我和李总确实同德江达成了合作协议！”
那边周道虔眉头紧锁，愁的却是，蒋省长竟然和薛向握了手。
一串串的谜团，一重重的不可思议，齐齐出现在人的眼前，便是定力再高深之辈，也绝难抗住此种震撼。
紧接着，二人便以为陈老板立时就要驳斥活土匪的胡言乱语。
压实了被子，斜靠在厚厚的方枕上，捧着热气腾腾的水杯，舌尖触动着甜味分子，周道虔的心灵安定了不少。
“噢，那就送一套过来，让刘局长亲自过来。”
外人或许看不清门道，自也瞧不出热闹，可他古某人作为知情人，对电视上的场面，可谓洞若观火。
在普通人眼中，录像机还是神奇的玩意儿，但地一级的广播电视局，却都配备了此种装备，正是为了刻录重要的指示、通知。
然而，方才周道虔面色不对，他就没问出口来，此刻见周道虔似乎恢复了镇定，便待开口，不曾想桌上的电话先响了。
古锡名重年轻气盛，自然重虚名，周道虔却是老而弥坚，更看重实利。
谁让电视的那一幕，实在是太过诡异、传奇，引人心神。
的确，他方才已经看了一遍现场直播，可对整个签字仪式来说，不过是惊鸿一瞥。
明明今日中午，还听闻这活土匪尚在磨山，缘何此时就到了省城；明明这宝龙酒店，因中央首长莅临，势必重重警卫，戒备森严，缘何让这活土匪轻松站到了核心区域；更诡异夸张的是，那陈、李二位老板，中午还随宋书记、程专员反出了德江，此刻怎么就会改了口；那可是百年无偿租借的天价条约，活土匪到底是如何拨动这命运的齿轮，抵消了这天大的利益，难不成他给陈老板喂食了催眠药么？
“给我倒杯热水，放两粒冰糖。”
之所以主从着眼点不通，归根结底，只因境界不同。
刘局长来得极快，不到五分钟，便带着两名年轻人抱着个纸盒子，进了周道虔病房。
因为全身心投入，时间流淌得飞快，一小时十分钟的录播，似乎眨眼即完。
却说，这厢，古锡名双眉飞扬，惊诧的是薛向走了狗屎运，竟然能和柳总理握手。
周道虔本来就气质儒雅，若真诚心拉拢谁，那言谈举止，简直如沐春风，霎那间，就将刘局长给吹晕了，连出门的脚步，都有些发飘。
果不其然，除了俩小工抱了放映仪器，刘局长大包小包拎了不少。
在他想来，活土匪数番凶猛进攻，他周某人受伤不轻，可孔老虎只有伤得更重，如此一来，反倒帮他进一步拓展了德江的政治局面。
周道虔、孔凡高皆以为薛老三又在行险，希图借柳总理的光，让李、陈二位回心转意。
虽然继续上演着让人眯眼的惊心动魄，可任何声音，任何文字，三人都再难入眼入耳入心，就剩了满脑子的不信，各自保持着坐、蹲、站，静静地，呆呆地。
三人便是绞尽脑汁，也堪不破，眼前的魔术到底是怎么变成的。
画面上一众大佬，谁的眉毛动了一下，谁的手指缩了一下，他几乎就能解读出无比丰富的含义。
二人心中暗笑活土匪想得太简单，殊不知巨利在前，除非那俩奸商傻了，才会抛弃梅山、银山，答应你活土匪。
毕竟，柳总理这个级别，距离德江实在是太过遥远，即便是柳总理对活土匪青眼有加，真要在小小德江施加影响力，却是不易。
以至于，方才，刘局长来电相问时，他险些自作主张替上周道虔应承下来。
看到此处时，古锡名心中的艳羡，妒忌，几乎要烧出腔子来。
要说，非是这二位不信薛老三能创造奇迹，而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压根儿就不可能出现奇迹，人嘴两张皮永远敌不过那看得见，摸得着的利益。
周道虔回了一句，心情莫名好了起来，很明显，这位刘局长有了贴近的心思，要不然哪里会如此细心，小意。
先听他自我介绍，接着又和柳总理寒暄他逝去的老父。
三人就这么冷冷呆着，电视上的画面继续推进。
轰的一下，周道歉似乎挨了一炮，被冲击波带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孔凡高勉强蹲下身子，满眼竟是难以置信，盯着屏幕，眼中已然有些散光；而古锡名尽管有薛向必然翻盘的心理准备，也照样惊得目瞪口呆。
此刻，在古锡名眼中，薛老三就是这世上最伟大的魔法师。
这就好比观看大魔术师表演，尽管你知道眼中所看到的不可思议，是障眼法，可真当那不可思议展现在眼前时，仍难免心摇神驰，叹为观止。
眼前的刘局长不就是明证么？往日，这位可没这么小意。
听闻柳总理知晓陈老板亡父，三人已经暗自惊心。
要说作为周道虔的大秘，古锡名也出席过不少够分量的会议、宴请。
孔专员方站直身体，轻轻挥开了古锡名，一言不发，转身就出了房。
轻轻吹一口气，雾气袅袅，轻烟飘飘，周道虔又抿了口糖水，苍白的瘦脸，多了分血色。
却说，三人死死锁定屏幕，眼珠不敢转动分毫，紧接着，屏幕上的陈老板说话了。
而其中，最让他震撼的一幕是，薛向竟然和柳总理这种大人物握了手。
送走了晕乎乎的刘局长，古锡名便在周道虔的指示下，打开了电视机，便又赶紧退到一侧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眼神儿紧紧锁住了画面。
原来，便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薛向长久以来的一直胜利，已经在他脑子里树立起了谋则必成、不可战胜的形象了。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电视上画面一转，一道悠扬嘹亮的女声唱腔传来“日出嵩山坳，晨钟惊飞鸟，林间小溪水潺潺，野果香山花俏……”，正是去年因电影《少林寺》而轰传天下的《牧羊曲》。
悠扬，舒缓，宁静的音乐，仿佛一碗回魂汤，一首回魂曲，听得三人的躁动，震颤，飘浮的灵魂，又重新回归了身体里。
既然蒙周道虔接见，且周书记正在病中，刘局长除非脑袋秀逗了，才会不抓住这个表现的机会。
此刻的古大秘不就震颤得傻了，以至于忘了去搀扶跌坐在冰凉地板上发痴、发呆的周道虔么？
古锡名最先醒过神来，赶忙将周道虔搀起身来，接着，又伸手扶起了孔凡高。
对那位柳总理，周道虔压根儿不放在心上，究其原因，还是那“县官不如现管”的老道理。
届时，若再被那俩奸商当众反咬一口，你活土匪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古锡名怔怔半晌，静静瞧着周道虔喝水，心里却是憋着周道虔交代的未完之事，可突经此番变故，他如何敢不提醒一句，就去行动。
而方才省台难得一见的现场直播，自然在刻录范围之内。
可今日观看一场会议性质的签字仪式，却让他如此沉迷，实在是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