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入魇
因此，心神巨震之下，这才魇住了。
孙兵心头震惊方过，便腾起了怒火，显然，被赵刚这种官场龟公一般的人物当面呵斥，让孙大队长自觉自尊心受到了强烈的伤害。
殷红的血液，霎那间，汇成血海，而他就抓着一块小舢板，在这血海中挣扎，忽地，血海翻腾，卷起巨浪，将他狠很地拍进血海深处。
尽管这会儿，他虽未想清到底是谁又对自己伸手了，可今儿早上的那出，却已在他心里反反复复过了几遍。
这会儿，孙大队长是真有些糊涂了，因为这位赵主任，是什么脾性，他太清楚了。
望着窗外的冰天雪地，浩宇苍穹，雪老三的心思全活了！
摈弃一切干扰，他就想安静地待一会儿，安静地想点儿事儿。
他下意识地便伸手接了起来，嘴巴却是动也不动，忽听电话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大家伙，哼，走这么早，怎么不等我起床啊，过分过分，中午，我想吃八珍居的烧花鸭，你别忘了买回来哟，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跟小李姐姐出去放风筝喽！对了，人家可是昨夜加班把今天的昨夜写完了才去的噢。”
现在，他完全确信，老王并不是那帮人的既定目标，只不过是适逢其会，而老王之死，纯系意外。
霎那间，白的雪，红的血，一道绘成了这世上最惊心动魄的画面。
薛向正在血海里浮沉，不能自拔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
话至此处，和孙兵对话这人身份已然明了，不错，正是市委办公厅综合室主任赵刚。
好死不死的是，老王的后脑勺，恰好磕在一侧歪倒独轮车的包了铝皮的护栏尖端上，砰的一声响，鲜血迸流。
哗！
直到附近派出所的公安赶到，要带涉案人员一道离去，从薛向怀里夺走了老王时，他才稍稍清醒过来。
直到此刻，孙兵带着四名全副武装的警察，气势汹汹而来，督查室一帮人便又聚出门来，堵在走廊内。
孙兵眉头青气聚敛，沉声道：“赵主任，你说我干嘛呢，执行公务，还请你让开，我可没功夫到你综合室喝茶！”
而老王骤死，且死得窝囊，惨烈，让他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儿来，以至于将老王之死，算在了自己头上。
薛向之所以如此难受，是因为，老王死了！
“会买回来的，小宝贝！”
“干嘛呢，一早上就听你大呼小叫”那人接着又来了句。
恐怕那帮人也没想到一玩儿，就玩儿的这么大吧！
听见声儿，正拍着门的明珠市局刑侦大队大队长孙兵，回脸瞧去，看清来人，脸上竟现出惊容，拍着门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停了。
非但如此，从进得这间办公室，他便拍死了门，浑身的血迹，惊呆了所有人，谁也不敢拍门，无人敢扰，他还紧闭了窗子，扯上了窗帘。
赵刚此话出口，满场大哗！
小家伙哼哼唧唧撒娇的声音，就似一张温暖有力的大网，轻轻一扫，便将他从血海浮沉中捞了起来。
多少次困了累了，他都是这样休息，多少次没了主意，思维进了死胡同，他也是这般让思想沉浸，激发灵感。
他搓一把脸，站起身来，眼中神色已恢复如初，转身步到窗前，撕拉一下，扯开了窗帘。
忽地，薛向又伸手拉开了玻璃窗，清晨的寒风夹杂着水汽，扑面而来，袭得他那张已经有些木的脸蛋，冰凌凌激爽。
……
瞬间，整个人都变了！
忽地，他心底腾出一个声音：既然要玩儿，那咱们就玩儿到底！
“赵刚，少给老子来这套，我这是在处理公务，再敢啰嗦，以妨碍公务罪论处！”
若是心冷诡诈之辈，能做出无数个否定假设，假设老王没出来拦车，他就不会下车，就不会被泼粪；假设老王挨了粪，就该自己逃跑，就没现在那么多事儿……
可今天，陡然以这种面目出现，孙铁还真有些惊住了，这分明是小虾米要翻浪花啊！
更重要的是，老王是为他而死！
门外的人不见，光听这声儿，薛向就知道是对手终于来了，要不今儿一早那出可不白演了么？
叮铃铃，叮铃铃……
督查室处于风暴眼，自然星火更盛，先前，薛向一身血冲进来，大伙儿已经惊呆了。
按理说，薛向脱身后，第一件事，该是给铁进这位自己夹袋里新进的第一武力去电话，筹措应对之法，很明显，这件事儿从一开始就透着邪乎。
砰的一声闷响，那雪炮在红脸汉子堪堪要掐到老王脖子霎那，炸响开来，砸重的正是秃头中年。
“行啊，孙兵，有种你抓我，不抓我，你是我孙子！”
薛向心头冷笑，迈开，便朝着被拍得宛若擂鼓的大门行去，刚要伸手开门，忽地，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伸出的手却又不动了。
说起来，他孙大队长也只是正处级干部，连个副局长都没挂上，可他掌着刑警队这一公安机关的核心单位，比之赵刚这个跑腿打杂的正处级主任，权力那可是大多了。
往日里，这位好攀关系的赵主任，见着这位孙大队长，那可叫一个小意，熨贴。
按道理，老王和他薛老三非亲非故，且薛老三这种体力已经变态的国术宗师，精神力强弱自也不问可知，这种情况，无论如何不该发生在他身上。
虽然这么说，并不合理！
奈何，薛老三是个感情丰富、内心柔软的人，老王虽非其至亲，却是他怜悯、尊敬的对象！
“孙队长，我那荼烫嘴，可不适合你喝！”赵刚直直顶了句。
要说薛向毕竟是市委办公厅的领导，且是声威赫赫的督查室主任，眼前这事儿虽大，可谁也不敢贸然得罪他。
可他这次攻击，若只打击红脸汉子，老王也免不了遭到另外四人攻击。
说起来，通常进入这种状态，多发生在遭遇至亲至爱离世的身体虚弱，精神萎靡之人的身上。
不管他多少次沉浸意识，努力地调动思维，可是一闭上眼，老王那开了瓢的脑袋，就浮在了脑海里。
“孙队长，咋咋呼呼，干嘛呢，知不知道这是哪儿？”
霎那间，雪花迸散，连老王在内，全被这迸散的雪花给眯了眼。
薛向这种状态，简单说，就是魇住了！
是以，众人皆不敢相阻，便让薛向脱身而去。
慌乱间，红脸汉子顺手一推，恰好命中老王的肩头。
可今次，此种屡试不爽的法门，却失效了。
可偏偏这家伙失魂落魄地进屋后，就在椅子上坐了，作半死不活状。
“你！”
大雪路滑，这一推虽然力量不大，老王原本就拖着一条瘸腿，哪里控得住身子，刺溜一脚踩滑，身子立时摔倒。
而薛向终于醒了过来！
一道阳光，直直地射来，照在他身上，清晨的太阳，并不耀眼，薛老三抬眼看去，一轮金色的火球，正缓缓破开层层叠叠的云层，缓缓升起，光芒万丈。
薛老三正思考着整件事的全因后果之际，办公室的大门被拍响了。
砰砰，砰砰……
是以，薛老三要救就救的彻底，所以就选择了秃头中年作为打击目标，让炸开的雪雾发挥最大的威力。
薛向之所以选择他为命中目标，乃是因为这家伙刚好站在这五人的中间，虽说他是瞧见红脸汉子要掐老王脖子才起的脚。
薛向这一手看似平常，却是薛老三全力施为，从起脚到掷出，真是在电光火石间完成。
可薛向不会如此假设，他反而直接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比之“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还来得激烈，他甚至快认为是自己杀了老王。
话至此处，那边的电话就断了！
原来，今早在市委大院门口演的那出，已经火线成了各个办公室的最热话题。
他全力而发，这一击不啻炮弹，虽是雪团，受力易散，可雪团刚击中那秃头中年，就腾起一阵血雾，一边雪雾，红白交织，霎时刺眼。
毕竟就算事实如红脸汉子等人所说，老王是这位薛主任打死的，只要不到定案，一切皆有可能，在场诸位都是官场中人知道什么是运作，就是法院下了判决书，那也未必算数。
薛向坐在办公椅上，脖子抵住靠背，头向上仰，双脚|交叠，搭在宽大的硬梨木办公桌，这是他能摆出的最舒服的坐姿。
就连方才，老王倒地后，来市委上早班的其他同志赶来，围住了红脸汉子等人，薛向依旧抱着老王的尸体愣神，任由红脸汉子等人大声辩解，颠倒黑白，却不还口！
募地，他又想起了老王，心中闪过一抹狠厉！
孙兵竟被顶得一呛。
“薛向，我知道你在里面，请你马上出来，无条件配合我们的调查……”
尔后，他竟一把推开来拿他的两名公安，不顾满身血迹，径直往市委大院来了。
碍于薛主任气势，谁也没敢敲门。可这班，却是没人上了，大伙儿各自聚在一处，拼命地拼凑着各自收到的消息。
一位可敬的老英雄，在抗击外国侵略的战场上没死，却死在了一辆小推车上！
薛向对着电话，轻轻说了声，便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