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江晚呆呆的站在那里，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在年旧的面前，江晚从来没有商场上的杀伐果断，只有卑微祈求者而已。
年旧坐了起来，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江晚抽搐着嘴唇，在年旧的注视下，好一会，才吐出几个字，“你不记得了吗？”
年旧拧紧眉头，仔细一想后，点了点，又问：“你是谁？我又是谁？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说完，年旧感觉到头好痛，他抱着头，痛苦的说：“我的头为什么这么痛？”
年旧一直躺着，以至于江晚根本没有注意到年旧的后脑勺被剃秃了，两边的头发没有剃掉。江晚也不知道这些医生在搞什么，为什么不剃掉，也没有戴上头套，年旧的后脑勺粘着一块纱布，以至于江晚觉得年旧没有伤得那么重。
但看见年旧抱着头，疼痛得要哭的时候，江晚心里骂骂咧咧的，忍不住心疼起年旧。他怕年旧扯到伤口，紧紧地抓着年旧的手，说：“不要乱动。”
年旧抬起头，朦胧着双眼，呆呆的看着江晚，说：“我是谁？”
江晚看着年旧的睡凤眼，竟鬼使神差的说：“你叫年旧，我叫江晚，是你……是……是你的爱人。”
顿挫中江晚终于把话说完，他心虚的看向了年旧，他怕年旧没有失忆，而责怪他骗了他。可他发现年旧默不动声的时候，想起医生说的话，年旧的大脑受了很严重的伤，或许年旧是真的失忆了。是不是说年旧不记得昔日种种纠葛？
是不是意味着他和年旧有机会？
江晚一直在幻想自己没有搞错网恋对象，他会一直和年旧在一起，但是美梦一次次被打破，年旧是发自内心的讨厌提前。
可是现在机会就摆在江晚的面前，只要编一个谎言，或许年旧就会留在他的身边，直到离不开自己。
“我是你的爱人，我们快订婚了。前几天我惹你生气，你骑着摩托车就往外冲，然后撞到了树上，伤到了大脑，忘记了很多事情。”
“真的？”
江晚看着年旧那张清冷的脸，点了点头，说：“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他拿起水果篮里的苹果，给年旧削了起来。
年旧皱着眉头说：“可我感觉我很讨厌你。”
江晚手中的刀顿了顿，他知道年旧讨厌他，没想到年旧失忆了，完全不记得江晚是谁，还是会讨厌他。年旧骨子里流露出来的讨厌，就像江晚手中的水果刀，深深的扎进他的心脏，并在里面搅动，刀刃划烂江晚的心。
江晚偏偏就喜欢把心强硬的拼起来，一次又一次的摆到年旧的面前，年旧带给他的所有感觉，欢喜、悲伤、绝望、难受……他都甘之若饴。
江晚将苹果递到年旧的面前，沙哑着说：“是因为我惹你生气了，你还在气头上，所以才觉得讨厌我。”
年旧皱了皱眉，摇了摇头，说：“我不吃。”
江晚：“不要想那么多，我真的错了，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想干什么，我都随你，你要什么，就算是翻山越岭，我也会送到你的面前。只求你……”
不要离开，不要把他留在无尽深渊中。
江晚顿了顿，接着说：“只求你，不要再生气了。”
年旧倒在床上，将被子盖在了身上，伤口扯得很疼，手攥紧被子，没有吭声。
江晚将苹果放在桌子上，剥着橘子，放到年旧的面前说：“小年，吃个橘子。”
年旧摇了摇头，憋在被子里，不出来。
江晚将橘子放在桌子上，呆呆的坐着，这算得上是他与年旧第二次心平气和的待在一起。
第一次是他和年旧在一家餐厅里吃饭，那个时候江晚还以为自己网恋的对象就是年旧，拼命的盯着年旧看，找话题和年旧聊。
年旧却不搭理他，死死的盯着书看。“他”说怕生，所以带上了毕丞。可是没有呆好久，年旧接了个电话就走了，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瞧过江晚一眼。最后留下他和毕丞。
江晚好想掀开碍人的被子，心里却不敢，他怕年旧生气。
从来都是别人追求江晚，江晚从来没有追过别人，就算是那次的网恋，也是半推半就的。
他曾经幻想过与年旧的朝朝暮暮，可到了正儿八经与年旧心平气和的相处时，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他挪了挪屁股，说：“小年，你想吃什么？”
年旧钻出脑袋，说：“粥！”
江晚这才反应过来，年旧大病初愈，不适合吃苹果，也不适合吃橘子，而且他已经好多天没有吃东西了，应该吃点容易消化的。
江晚赶紧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拨打着管家的电话，说：“送点粥进来。”不容那头回话，他就挂了电话。
年旧掀开被子，皱着眉头，仔细的打量着江晚，赤丨裸丨裸的眼神让江晚发麻。
江晚开始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是不是自己的头发乱了，是不是这两天没有休息好，长了黑眼圈？
直到年旧问：“我真的是和你交往吗？”
说谎的阀门一旦打开，就像洪水似的，一泻千里，显得得心应手，江晚斩钉截铁的说：“是的，小年是在和我交往，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小的时候，小年还说要嫁给我。后来因为我接管家族企业，离开了小年，等再次重逢时是小年读大学的时候。”
“小年喜欢安静，我不敢打扰小年，就和小年网恋了一年多，直到有一天小年和我说——想见我，我们才见的面。小年约我见面时，我很紧张，害怕小年不喜欢我。可是没有想到小年第一次见到我，就喜欢上我，吵着非要嫁给我，我也很喜欢小年。等小年毕业之后，我们就顺利订婚了。”
在这个谎言里，江晚甚至不敢提“爱”这个字，他低着头，不敢看向年旧，怕年旧看出他龌丨龊的小心思。
“可我不觉得自己与你相爱过，因为你给我一种很陌生的感觉。”
江晚挪了挪脚，不自然的说：“那是因为你失忆了。”
“我觉得很奇怪，你说我们订婚了，可是我的手上，没有戒指。”
“那是因为你气疯了，把我们的订婚戒指丢泳池，我已经叫人打捞起来了，如果你现在想戴着我送给你的戒指，我马上叫人送过来给你。”
年旧说：“不用了，我只是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说不上来，但我还是觉得我有点讨厌你。”
有点……讨厌？
江晚轻轻一笑，小年何止是讨厌他，都快恶丨心死他了，从年旧的口中说对他只有一点点讨厌时，江晚要高兴死了。
江晚嘴角轻轻一勾，亲吻着年旧的嘴唇，说：“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年旧镇静的瞪着眼睛，没有想到江晚突然亲了上来。
年旧还是很抗拒的样子，手用力的推开江晚，江晚却像铜墙似的，纹丝不动。
江晚放开了年旧，眼睛半睁着，他沙哑着声音，低沉的说：“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年旧皱着眉头，抗拒的小眼神足以让江晚沉沦
江晚没有忍住，又亲了年旧一下，亲了之后他就后悔了，万一弄到年旧的伤疤那可怎么办。
江晚好想抱着年旧，内心挣扎了好久，强忍着内心的欲丨望，坐在凳子上，静静的看着年旧。
年旧脸上苍白，不管是失忆还是没有失忆，年旧的眼神中全是对江晚的厌恶。
江晚习以为常了。
年旧：“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我家在哪里？”
“再观察几天后，你想什么时候出院都可以。你在南山有栋别墅，我和你一起住在南山。”
年旧默不作声，静静的等着粥。
不消一会，管家一只手提着粥进来了，另一只手拿着一个文件夹，眯笑着眼，说：“年少爷，还有哪里疼？”
年旧皱着眉头，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感觉不陌生，再加上江晚亲吻的动作如此娴熟，以至于年旧差点相信了，可从醒来到现在所见到的人、经历的事都是他厌恶的。
江晚接过粥、文件夹，问年旧：“你在想什么？”
“我应该是自杀的吧。”
江晚微微一怔，握紧手中还没来得及看的资料，安慰的说：“怎么会？我和小年相爱那么多年，小年怎么舍得自杀呢？”
手中就握着的文件，清楚的写着年旧的过往，江晚迫切的想知道年旧身上发生的事情。
可是被年旧这么没由头的一问，江晚不敢打开了，他怕里面写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没有求生欲？
江晚猜想了很多事情，或许年旧这几年过得并不好，或许他在自己触碰不到的角落，悲伤绝望，或许宋微一脚把他踹了，或许……
或许年旧真的不快乐，才会对这个世界产生绝望。
他长吁一口气，抓紧文件夹，把他放在了椅子上，贴着自己的后背。
将年旧扶了起来，在年旧的面前放上餐桌，把粥摆在桌子上，说：“我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