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淼安堂

    慧心和慧通推着板车的身影渐渐远去，看着他们走远后，成平弯下腰摸了摸有些酸胀的鼻子，忍着眼泪蹲在下来，伸手去抱躺在地上的成风，看着怀里虚弱的孩子，眼泪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的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落，委屈的她拿着手不停的去擦，可还是擦不完。

    以前在琴乐坊的时候，她总是觉得生活这般绝望是不是死了就好了，后来在乱葬岗遇见了成风，改名、养病、一路相互扶持，从渭城走到刑州，几个月来，成风早已长成了自己心口的一块肉，她不想死了，她想带着成风一起活着，哪怕卑微一些也没有关系。

    他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像只护主的小狗，也会审时度势配合自己演戏，高兴时会露出小奶牙盯着自己笑着，听故事时也会用大大的眼睛激动的看着成平，总是很害怕成平会丢下他，几乎从来没有对自己生过气，活的小心翼翼。

    成平平复了一下心情，伸手摸着阿风的脸看了一会，早些时候的退烧药起了一点作用，现在阿风的烧已没有昨夜烧的那般厉害，但人还是不清醒，仍伴随着惊厥与昏迷。

    “阿风，阿风，醒醒，我们进城了，马上就能到医馆看病了。”成平轻轻的念着试图唤醒阿风，她害怕一直陷入沉睡的阿风会永远的闭上眼睛，若是她唤的勤些，也许听见她的唤声后，成风会醒过来。

    “阿风，快醒醒啊，姐姐给你说孙猴子的故事好么？”成平把成风身上的破衣服裹好，像昨夜那样抱着他，可她同样一天多没有进食了，靠着昨晚的一晚稀粥和心中的一口气撑到了现在，如今有些泄气的她根本抱不起来成风。

    “阿风，上一次，咱们说到哪儿来着。”抱不成便背着，成平蹲下来拉起成风的一只手搭在肩上，改成背着的方式，使劲全身的力气站起来，结果起的快自己还没有站稳，眼前一花又跌跪在地上，哎，这膝盖还真是和地面钉在一起了。

    “阿风，阿风，不要睡啊，阿姐带你去看病，看完了病吃饱了饭才能睡，知道么。”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成平再一次踉踉跄跄的站起，她得赶快找到医馆给阿风买上药。

    “阿姐……阿姐…”刚刚的一跌，震得成平背上的成风迷迷糊糊的醒了，分不清梦里还是现实的他，好似意识到自己的阿姐跌倒了。

    “哎，阿风，阿姐在呢，不要睡觉了，咱们去医馆看病了。”成平忍住泪水，忽视膝盖的疼痛，颤抖着腿一步步的往前走去。

    “阿姐……你，的，腿，疼不疼，我给你揉揉。”分不清今夕何夕的成风耷拉着胳膊说着话，一边对着空气虚虚的揉了起来。

    “好，阿风给阿姐揉一揉，揉揉便不疼了。”成平喘着粗气走着说着。

    成风一直不停的揉着，交叠的两人就这样一步一步缓慢的走着，街上从原来没有几个人到现在陆陆续续的商贩都开门迎客时，这姐弟俩才走到淼安堂的门口。

    这一小段路上，成平反复的想着自己留着银钱有什么用呢，只要能把阿风治好，用什么代价都可以，她不想继续一个人在这魔鬼的世道前行了，只要小阿风可以活下去，付出生命都愿意。

    终于到了淼安堂的门口，成平看了看周围，找了一个背风的檐下放下成风，让他背着墙坐着，然后自己走到医馆门口去叫人，时不时的转头看着迷糊的成风，担心她出事。

    此时成风迷糊着，不是是真还是梦，自己再次回到了那个雕梁画栋的房子前，似乎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大门外，自己的母亲把他亲手交给恒伯，让恒伯快点带他走，走的远远地，再也不要回来。

    不多时眼前房屋开始倒塌，场景变换，还是那个女人也是自己的母亲，这次她是被吊着挂在大门口，衣服都被撕烂，身上布满伤痕，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似乎在拷问他为什么要回来。

    成风绝望的望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母亲，成平再一次回头看向成风的时候，对上的就是一双绝望的眼睛，和第一次遇见自己时看着自己的眼神一样，绝望又空洞，成平心里一痛，接着便跑到成风面前，再次背起他，把他背到医馆门口贴着自己放下，从她回到成风的身边后，自始至终成风都紧紧的拉着她的衣角，他不能再失去了。

    放稳成风后，成平探着半个身子进了淼安堂的铺门，谁知刚刚探进去就被店里的伙计赶了出来。

    “哪里来的小叫花子，要饭跑错地方了，前面右拐那边有饭铺，去那边要去，别耽误我们做生意。”伙计伸手一边把成平往外面推，一边指着远处的街角粥铺说道。

    “大哥，我不是来要饭的，我是来请郎中的，我弟弟病了，求求您行行好，带我们去找一下郎中，成么？我有钱的。”成平闻言想着好不容易到了淼安堂，便开口乞求道。

    “呵，什么人都来看病，小子，我们淼安堂的坐堂医，你可请不起，去西城吧，那边便宜，快去吧，不要耽误我们做生意。”伙计没有被成平的乞求打动，继续不耐烦的推搡着成平。

    “大哥，求您了，我弟弟已经烧了一晚上了，再不救他会死的，求求您了，带我们去找郎中吧。我们有诊金的，求您了”成平见乞求不行，便扑通的跪了下来，拉住伙计的衣服哭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