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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旧时光给我们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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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下午我坐在你外婆家看电视,面前摆了很多水果零食,我紧张地吃了一堆又一堆。其实平时我是多么喜欢装淑女啊,可是那个下午我的手耳眼口鼻全都不听使唤了,我拼命地吃,仿佛吞下那些食物就能抚平我的忐忑,你正对着我,时不时看着我笑一笑。

    我故作矜持地挪过去,顺手一摸,问你,一只鸟,有用吗?

    我理解她的激烈也理解她的矫情,因为我知道,有些东西仅仅只在人的少年时代盛开。

    这是我的遗憾,但不是我的过错。

    真是丢人啊,我狼狈地站在你身后进了电梯,你说,我到九楼,你呢?我不敢看你,我说,我也是。

    你高三最后一个学期,每天下了晚自习都骑单车载我回家,那时候我多么矫情,舒服的后座不坐,非要挤在前面那根单杠上坐着以示恩爱,你总是纵容我,在旁人的哄笑声中踩着踏板飞驰而过。

    那一刻,世界美得出神入化。

    但是我知道,你爱我,像我爱你一样爱我。

    那晚之后,你再也没有机会同我解释,其实当时你是在反复地跟她说,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虽然她不太懂事,有时很任性,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她分开。我只喜欢她一个人,我不可能再喜欢别人。

    分开的时候我们一直静静地拥抱在机场,你的下巴磕在我的头上,我努力咬着牙忍住悲伤。我说,我回去好好学习,你在这边不准跟乱七八糟的女孩子来往!

    这样下去不行,我告诉自己要全神贯注地看电视,你却不识相地叫我,小妹妹,我手气不好,你快过来帮我摸张牌。

    你再也找不到我了,再也没有一个麻烦的人每周飞到你的城市来打扰你,我再也不是你的负累。

    你笑一下,我就死了。

    你侧过脸来看着她,眼睛里分明有潮湿的痕迹。

    我死而复生,生而复死。

    知道什么叫当头一棒吗?那就是我当时的感受,挂掉电话我还拼命地安慰自己,也许你是欠这个人钱他才信口开河无中生有地诽谤你,没关系的,我的许至君,我难道还没有把握吗?

    你说,好。

    你身边总是有很多女孩子,想来也不奇怪,长得太好了自然不甘寂寞,怎么能浪费上天赐的这副好皮囊呢?听跟你一届的人说那年圣诞节你收到了二十多份礼物,创下了学校有史以来男生收到女生礼物最多的纪录,这一切都叫我惆怅。

    人生不是电影,没有倒带,就像我们的爱情,在那个深夜戛然而止。

    下机之后我开手机,看到你的信息,你说,堇色,其实我知道你喜欢的那句台词是什么。

    其实我明白,你喜欢她,大概是因为她是你经历过的所有女孩子里,最像我的。

    我的热情被你这样拒绝,我真受不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处于一个跟你赌气的状态,你打电话来我不接,发短信我也不回。你在短信中说:堇色,我要拿你怎么办呢?

    很久以前,我就是这个样子,穿白衬衣、百褶裙和帆布鞋,漆黑的头发,笑容清新,眼神清亮,并且也如她一样,深深地、深深地爱着你。

    深更半夜你和你所谓的女朋友幸福甜蜜地走到男生公寓门口,你又把她送到对面的女生公寓门口,她再把你送到男生公寓门口,小猫送小狗回家小狗又送小猫回家的把戏你跟我都没玩过,我躲在一片黑黢黢的灌木丛后面觉得自己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撕裂了。

    除了爸爸妈妈,你是这个世界上跟我最亲近的人。

    你说,好。

    我不记得我还乱七八糟说了些什么,你全都应承下来。最后我看着外面,轻声说,天都黑了,星星都要出来了。你以前总是带我一起看碟,其实我最喜欢的是一部英国电影,因为女主角有一句台词很经典,你不知道吧,哈哈——

    望着你匆匆离去的背影,我整个人都傻了,我完全无法想象在你即将高考的时候出现这样的状况,你要怎么向父母交代?整个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脑袋里想的全是你。第二天清早,有细小的石头砸我家的窗户,我推开窗看到楼下的你,纱布包着伤口,在晨曦中仰起脸来对我笑。

    在飞机上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哭了,邻座的一个小孩子一直看着我,他还小,不明白,人不伤心到一个程度是不会在公共场合这样失态地袒露自己的悲伤的。

    你比我高两届,我们在不同的教学楼,我每天都能从窗户里看到对面的你在阳台上抽烟。你是我这一生见过的最帅的男孩子,干脆利落的短发,左耳有一枚钻石耳钉。你无论穿什么衣服都那么好看,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有邪气,牙齿那么整齐那么白。

    有一个数学领域的猜想,名为six degrees of separation,中文翻译为六度空间理论,它的含义是:你和任何一个陌生人之间所间隔的人不会超过六个,也就是说,最多通过六个人你就能够认识一个陌生人。

    我这才注意到,你额头上有个小口子,鲜血像开水一样汩汩往外冒,我当即吓傻了。你用力地捂住我的嘴,叫我不要哭,然后踉踉跄跄地扶起车说,你快回家去,什么都别管了。

    许至君,对不起。

    后来你有了好多好多女朋友,你跟她们一起看碟,看到我说的那部电影,她们觉得乏味,觉得不如看《功夫熊猫》和《马达加斯加》有意思。

    等到你确定我没事之后,才说了一句,我的头好痛啊。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能少爱一点儿,这样对我来说也许轻松一点儿,可是只有见到你,亲手抱住你,我才会好过一点儿,我才不会活得这么窒息。

    我转过身,关上洗手间的门,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捂住嘴拼命地哭。

    我每个周末都飞去b城看你,你总是按时在机场等我,虽然彼此已经十分熟悉,可是每一次见到你我都忍不住哭泣,许至君,我十七岁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你是爱情的原因。你每次见到我都是喜忧参半的表情,堇色啊,你不能老这样,要抓紧时间学习啊。

    所有的人都笑了,你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你说,嗯,一只鸟,和了。

    我曾用非常下流的思想揣测过你们夜晚的生活,可是很多夜变成过去了,你们还是如同君子一样,各回各房,各睡各床,你要是知道我那些不健康的小念头,恐怕又会用鄙视的眼神看我,然后像揉面团一样摧残我这张如花似玉的面孔。

    到了姑姑家那一站,我下车,你跟着我下车;我往左走,你也往左走;我进了小区,你也进了小区。我终于忍不住了,颤抖着问你,干吗跟着我?

    给你准备的费列罗一颗一颗地滚落到地上,我转身离开,没有去捡。

    电梯里短短的几分钟对我来说简直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你一直笑嘻嘻地端详我,就像我无数次在窗户后面端详对面的你那样。

    你从来没有说过你爱我,直到我离开你。

    可是你偏偏就要以身试法,用实际行动证明,我是错了。

    “爱”这个字,于我而言,可以轻易宣泄于唇齿;于你而言,却是艰难如移动磐石。

    你年轻气盛,义气当头,经常帮兄弟打架,你背着两次大过、无数个警告的处分驰骋在校园里,尽管如此,你的容颜依然是女孩子们无可救药的一个梦。

    你的嘴角动了动,我笑着朝你挥手,我回去了,拜拜。

    大概是我那个样子太狰狞了,你有点儿哭笑不得,你说,我外婆住这里。

    有天晚上你搭着我,我还是那么不知死活地坐在单杠摇头晃脑。其实那个坑我早看见了,但是那一瞬间我像是脑袋短路了,就是说不出话来,然后紧接着,我掉进那个坑里了,单车的前轮卡在洞口,你的额头撞到了坑的边缘,我哇哇大叫,你像救灾的人民子弟兵把孱弱的我从坑里捞出来,急切地检查我周身,想确认我有没有受伤。

    我说,每天要想我,要给我发短信,做梦也只准梦见我!

    你的神情瞬间变得很温柔,你牵起我的手说,可是你大概不知道,我们那栋楼很多男生私下里都在打听对面那个穿白衬衣、笑起来眼睛像月亮一样的女孩子叫什么名字。

    就像我讨厌“玻璃心”这个词一样。

    不过现在你身边这个,我倒是挺喜欢,她用大蒜瓣串起来做成风铃挂在阳台上,她总穿干净的白衬衣和百褶裙,每天早上下楼去给你买豆浆和油条,黑色的长头发在晨曦中将青春的美好显露得淋漓尽致。

    我无法用言语形容我那一刻的感受,我只知道我原本举着可乐的右手抖得像个筛子,而心脏跳动的节奏像我以前最不爱听的重金属音乐中的鼓点那么密集,我像被雷劈到了。

    圣诞的时候,我终于忍受不了思念的折磨,瞒着你悄悄买了机票想给你一个惊喜,临行之前我还特意跑去屈臣氏买了你最喜欢的费列罗,在飞机上的时候我一直幻想着你惊喜的表情。

    我喜欢这个故事,喜欢那些少女心思。

    每当想要流泪的时候,我就会抬起头来看星星,这样眼泪就不会流下来了。

    亲爱的,许至君,如果当时我,不那么倔强,不那么骄傲,或许我们的未来,会如我们曾经期许的一样。

    这个时候我已经不在原本的那栋教学楼了,高三以后我们换了教学楼,在你曾经待过的这栋教学楼看向我曾经天天驻足的窗口,我的心情很复杂,许至君,我们的未来还如当初所期许的那样吗?

    这是我的遗憾,但不是我的过错。

    这个理论在你我之间得到了最完美的实践。

    直到现在的她出现,她看过之后说,原来那句著名的台词出自这里。

    如果用现在流行的标准来说,女主角是自己“作”死的,可是我讨厌这个说法。

    你大概不知道,每天晚上她都会关了灯在房间里发一阵呆,也许对她来说,你像一个永远走不近、又躲不开的谜。

    我想告诉你,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个小故事。

    从你的学校到机场,那是一段漫长的路。在深夜里,我泪流满面地坐在的士里赶往机场。那个永远不会再天亮的夜里,在那条路上,有一辆货车与一辆的士正面相撞,那辆被撞击得变形的的士里,坐着不顾一切逃离你的,我。

    无论那些时光变得多么陈旧,那些回忆变得多么破碎,你爱我,这一点,我永远不会否认,不会质疑,不会忘记。

    我没有走出去,我没有勇气走到你的面前,给你一个耳光。

    你坐在我旁边的空座位上看一份报纸,我紧张得连牙齿都在打战,过了一会儿,你好奇地看了我一眼,我挺着笔直的身子看着前方,我感觉自己要哭了。

    我暗恋你,许至君,从我知道你这个人开始,我就悄悄地喜欢上你了。

    你从来没有说过你爱我,直到我离开你。

    那时我才高二,分在了文科班,别的同学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学习上,可是我每天想着的都是你。我理直气壮地认为,最好的年华不献给你,难道要献给铁木真、马克思以及那些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去的经度纬度吗?

    我在心里不停地叩问自己,是不是我爱得太用力了,以至于你担负不起?

    从机场到你学校的路途那么漫长,我强忍住兴奋没有给你打电话。到你宿舍楼下的时候我还故作神秘地用公用电话打给你,可是接电话的不是你本人,你宿舍的同学说,许至君啊,跟他女朋友唱歌去啦,哈哈——

    我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好像全身的血液全凝聚到了脸上,我嘟嘟囔囔的想要辩解些什么,可是就是说不出话来。

    许至君,我想念你,非常非常想念你。

    有时候我无聊,会对着路边的的士司机叫,有人打的哦!每到这个时候,你的脚就像漫画里的人那样爆发小宇宙,拼了命地踩,直到把那些的士甩得影子都看不见才停下来狠狠地敲我的头,板起面孔教训我,喂喂喂,有没有教养啊?

    可是我管不了,我的行为不能听从大脑,只能听从我的心。

    终于到了九楼,电梯门一开我就往外冲,你突然一把拉住我,认真地说,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这些从前你没有为我做的,如今都为另外一个人做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我最爱的人背叛了我们的爱情。

    你后来的女朋友,都有点儿像我,可是却没有一个比我漂亮。

    亲爱的许至君,这是我离开你之后,在你身边待得最久的一个女孩子,真叫我对她刮目相看。

    我用力地拥抱你,许至君,我会对你负责的!

    所以你每次都深情地看着她,我明白,你不过是透过她在思念已经不会回到你身边的我。

    你读大一那年,我过得非常非常奢侈。我把从小到大存下来的压岁钱全取出来买机票了。汽车火车都太慢,只有飞机能让我在最短的时间里见到你,那是我原本准备长大了做嫁妆的血汗钱啊,为了去看你,我拼了!

    我真是有点儿伤心啊。

    星期五飞过来见面,星期天晚上就要飞回去,每个月两次,雷打不动。我以为这是我们的默契,可是终于有一天当我再次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你面前时,你面露疲惫地说,堇色,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疯狂?

    我想,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懂事一点儿、沉稳一点儿,走过去,问清楚,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样。

    你好好调|教我嘛。我总是一边吃你买给我的甜筒一边死皮赖脸地往你身上贴,许至君哥哥,我爱你呀,我爱你呀!

    你的目光里带着点戏谑,我觉得电梯再不到我就要窒息了。

    其实我应该吃醋,你们才大三,怎么可以堂而皇之地租一个房子住在一起呢?尤其是,你还帮她把房间弄得那么漂亮,给她买加菲猫的玩偶,买哆啦a梦的闹钟,连电脑音箱都是我喜欢的hello kitty,你真不怕我吃醋啊?

    这一次分开的时候我们的心情都很沉重,一路上你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眼泪一直在掉,你握着我的手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你弄痛了我,但我没有说。

    关于我们的故事,我有一点儿讲不清了,三年的时光我一直努力反复铭记那些事情,可是这些回忆都变成一些碎片。

    你又笑一下,我又活了。

    我远远地看着你,我悲哀地想,为什么我们班没有这么好看的男生呢?

    我觉得发明这个词和喜欢用这个词的人要么是坏,要么是笨,他们无视人类与生俱来的脆弱、伤感、柔软这些情绪,粗暴地嘲笑那些敏感而天真的人。

    周末的时候,我去姑姑家吃饭,公交车开了三站路,你上车了。

    你说,这就算是我在你身上做了一个记号,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吃完晚饭我们一起回各自的家,在公交车站等车的时候,你说,其实我知道你。我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你。你得意扬扬地说,林堇色,你每天在对面教学楼看我,这事我们整栋楼都知道。

    飞来飞去的人是我,为什么我还没有说累,你就想要放弃了?

    那个下午我毕生难忘,吃饭的时候我就心不在焉,门铃响起来的时候我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跳了起来,门外的你彬彬有礼地对姑姑说,阿姨,我外婆想打麻将,三缺一,叫我过来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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