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盒饭小说 > 都市小说 > 我曾赤诚天真爱过你 >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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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墨北冷着一张脸看着我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我怎么会想要求助他呢?他此刻是多么憎恨像我这样对感情不忠的人。

    自从顾萌开始躲着他之后,他也懒得再去找她了,但失眠的夜晚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也觉得很抓狂。

    陈墨北事后发誓说他真的只是心血来潮才叫她一起,我挑起眉毛笑,我说管你是什么初衷,反正目的是达到了。

    我陪着老人洗碗的时候,周嘉年坐在院子里跟那条小黑狗玩得很开心。他手里夹着烟,对着小黑狗吐烟圈。乡间的夜空星星那么亮,我想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个画面。

    他盯着我的眼睛,清亮的瞳仁里是我的脸。他不需要说什么,他的眼神已经将他心里所有想说而不能说的话传达给了我,我把头靠过去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那一刻我想,就让我一个人承受所有的苦难吧。

    老人休息得早,还没九点她就回屋去睡了,临睡之前还替我准备了新的铺盖。我偷偷问周嘉年:“我睡床,那你睡哪里?”

    过了几分钟,他打电话过来,他说:“我好讨厌发短信,打电话说得比较清楚,我下个礼拜真的有事,意涵那边我自己跟他说。”

    周奶奶小声跟我说:“姑娘,嘉年从来没有带过女孩子回来,你要是不嫌弃这里,以后就多来看看奶奶。”

    四个小时之后我跟周嘉年站在破旧不堪的小车站的月台前,我看着泛黄的墙壁和斑驳的标语,努力想要表现得很无所谓。

    这一刻就是一生。我赤着脚走过去,蹲在他的面前,轻轻地吻了他。

    院子里晒了一地的花生,我一走进去就踩烂了几颗,周嘉年回头瞪了我一眼,我立刻噤若寒蝉。

    孤独是世纪绝症,我们这一代人谁都不能幸免。

    而我在一旁,绞尽脑汁,回了一条信息:“为什么不能来?陆意涵会很失望的。”

    他看着我,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他说:“苏薇,你这种行为放在古代只怕要浸猪笼。”

    我发起疯来比晴田更可怕,她只是不断地对周嘉年说“我喜欢你,我们可以试试在一起”,但我背着行李拿着车票在车站的入口处挡住周嘉年的时候,我说的是“你必须跟我在一起”。

    他轻蔑地笑了,丢下一句,随便你。

    我抬起头看着周嘉年,我快要哭了。

    很多人都在下面留言说,真的很漂亮啊,气质真好。

    我怎么能够让陆意涵知道我编造了一个这样的谎言?于是我急忙说:“算了算了算了,没事没事没事。”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寂寞的人在亘古不变的夜里辗转难眠,每座城市的大街上有多少对貌合神离的情侣不过是因为害怕孤单而牵起对方的手。

    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让苏薇变得这样神经兮兮、小心翼翼。

    周嘉年隔了一天才回我短信,当时我正陪陈墨北一起看摄影展,手机振起来我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那一眼过后我简直想要尖叫!

    如果说我们的漫长的青春里,每个人都曾遭遇一场劫难,那么那张相片,就是林阑珊劫难的开端。

    我看着她那张素白的脸,我想,这张脸如果哭起来,会是个什么样子啊?

    我想我大概是疯了,而那个令我疯狂的原因或许就是所谓的爱情。

    我顿了顿之后说:“你用不着这么看着我,再艰苦的环境我也不怕。”

    他高声叫了一声奶奶,然后我看见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太太从里屋走了出来。

    我编了一个谎话,我给周嘉年发短信,说:“下个礼拜六是我的生日,希望朋友们赏脸,此短信群发,苏薇。”

    其实我以前也跟几个男朋友回家吃过饭,见家长这种事情对我来说算是轻车熟路了,但不晓得为什么,我从来没紧张成这样过。我缓缓地挪到周嘉年的身后,紧紧地揪住他的衣袖。

    他举起他在公司年庆联欢会上抽奖抽到的单反,对着人群里一个静静伫立的女生,摁下了快门。

    那端忽然沉默了一下,不知为什么,我感觉到他的脸上又出现了上次那种笑容,一时之间我不晓得自己要如何是好。

    我又不高兴了,这个乌鸦嘴,他怎么就知道我不是他奶奶的孙媳妇?

    后来问起她那天为什么会愿意跟陈墨北一起去爬山,她淡淡地回答我,因为他长得帅啊。

    众生静默,我只想要这一刻。

    原本说好周末一起去爬山,可是因为我的不负责任,陈墨北只能自己一个人去,就在他要关qq的时候,阑珊的头像亮了。

    接下来她很热情地把我拉进屋,问我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她就端出了很多我儿时很喜欢吃的零食,什么花生酥、冬瓜糖、开心果之类的。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儿就掉下来了,好在我及时收住,咧开嘴对老人笑,“好啊。”我总不能告诉老人家,不是周嘉年带我来的,是我自己死皮赖脸跟着来的。

    我说:“我是新时代新女性,敢于追求真爱,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不怕。”

    陈墨北冷笑一声,他觉得对我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讲道理。

    周嘉年只管埋头苦吃,周奶奶叫他给我夹菜他也不理,含着饭怒视着我,“你自己没手啊?”

    直到我们在一起了之后,他才承认,在看到我发过去的那条所谓的群发的信息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其实苏薇也没那么讨厌。

    但不吃的话一定会伤老人的心,我只能心里一边流泪表面上一边笑着往嘴里扒饭。

    我提着机车包穿着运动服站在车站的入口处挡住周嘉年,我承认我骗了他,这天不是我的生日,但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日子。

    上车之后我把手机关了机,因为我买的是站票,所以只能局促地站在狭窄的过道里,来来往往的推车让我不知要如何是好。

    与此同时,陈墨北将在摄影展上拍下来的相片发到了论坛的讨论板块里。他拍下来的那个女生,穿一身大红色毛衣,她的气质孤傲清冷,与她身上的红形成一种强烈的冲突。

    那晚我睡在客房,他睡在客房的沙发上,我半夜口渴醒来,看到月光洒在他的脸上。

    周奶奶先是笑着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周嘉年,最后才发现蜷曲在他背后、笑得比哭还尴尬的我,她那双被岁月侵蚀得有些浑浊的眼睛在看到我的那一刻,亮了。

    周嘉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像是鄙视,又像是见怪不怪。

    他轻轻地握住了它,以十指相扣的方式。

    半个小时后,他终于起身把我拉过去坐在他的位子上。我抬起头来看了周嘉年一眼,他依然是面无表情。

    费了多大的劲儿才一点一点地得到关于他的消息,每每装作无意怂恿陆意涵跟他联系,强装镇定地在每一次聚会时悉心收集关于他的只言片语、点滴信息,偷偷摸摸地从陆意涵的手机里找到他的名字,背熟那个号码,不敢将它存在自己的手机里,怕打草惊蛇。

    在我失踪的那几天,陆意涵平均每天要打三四个电话问陈墨北有没有我的消息,陈墨北一方面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骂我,一方面又要替我隐瞒我的去处,很辛苦。

    天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从前我是多么鄙视那些为了男生而耍小心眼的女孩子们,原来我没有我以为的那么与众不同,真正想要接近一个人,我也会无所不用其极。

    他侧过脸来戏谑地问我:“没有独立卫生间也不怕?要你自己倒痰盂也不怕?”

    在我的一生之中,再也没有那么炙热的时刻了,我也是第一次了解到,原来我也可以这样狂热地去爱一个人。

    我们一前一后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空气里有植物的芬芳,我看着前面这个清瘦的背影,顷刻之间,忽然觉得,要是我们可以不回去该有多好。

    实在吃得太多了,我央求他带我到四处走走消化一下,原本做好准备被他拒绝,没料到他竟然答应了。

    所有的罪责,由我一个人承担。

    她少言、少笑,不是隐忍情绪,而是真正的波澜不惊。后来我们才知道,造就她这个性格的是她骨子里传自她母亲的那些基因。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不受控制地走上前去把手插|进他的衣服口袋里,他原本放在口袋里的手明显停顿了一下,在这个停顿中,我觉得我的心都提到喉咙了。

    阑珊是跟顾萌完全不同类型的女孩子,跟我和晴田也完全不同,在她之前和之后,我们都再也没见过那样云淡风轻的一张面孔。

    阑珊真的很不幸,她几乎是在陈墨北人生中最失意最沮丧的时刻出现的。多年后陈墨北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当初之所以接近阑珊,不是因为惊艳,不是因为爱慕,而是因为寂寞。

    完全颠倒过来了,从前只会接受的苏薇开始明白什么叫作付出了。

    我急忙摇陈墨北,“快教教我,怎么接话?我脑袋转不动了!”

    他终于做了件人做的事,他走到他奶奶的身后拉住老人,笑着说:“奶奶,你误会啦,她不是你孙媳妇。”

    但他没有,没有像我以为的那样恶语相向,也没有把我的手赶出去。

    怎么会不怕?我光是听他这么说就已经想呕了,但我不能表现出来,要不从此之后他看我跟看晴田,跟看别的女生有什么不同?

    第二天陈墨北收到站内短信,那个头像是个蜡笔小新的人说:“我是那个穿红毛衣的女生,麻烦你把原相片传给我。”

    他回我说:“我有事,去不了,提前向你说一声生日快乐。”

    端出来也就罢了,她还一捧一捧地往我手里塞,生怕我客气。

    那时的阑珊,几个词语就可以概括:不嗔、不怒、不争、独善其身。

    就让苏薇代替这个亏欠了他的世界去弥补吧,就让我用所有的力量将他从乏爱、无爱的往昔中带出来吧,就让我把这颗活蹦乱跳的心双手奉上任他随意践踏吧。

    不回去了,就不用再背负来自传统道德的谴责。

    不回去了,就不用再理会内心自责和愧疚的声音。

    不回去了,就不用再面对纠缠不清的关系。

    他忽然觉得,如果苏薇不是陆意涵的女朋友,如果苏薇只是苏薇,仅仅是一个叫作苏薇的女生,那一切又多么简单啊!

    他还是那副死人样,“谁说你睡床?是老子睡床,你睡地板。”

    就在我黯然地想挂掉电话算了的时候,他忽然说:“我下个礼拜六要回乡下去看我奶奶。”

    那天晚饭周奶奶做了很多菜,老人家看我太瘦,怕我吃不饱,连饭都用菜碗给我盛的。我捧着那碗堆得像山一样的白米饭,心里琢磨着,这怕是我平时一天所摄取的碳水化合物的量了。

    但我没有开口恳求周嘉年把他的位子让给我坐,我清楚地明白,我自己选择的这条路,将来会有比站四个小时更辛苦的事情要面对。

    我是到了周嘉年奶奶家才发现这个浑蛋骗了我,环境哪有那么差,只是比不上城市的繁华而已,日常生活根本不成问题。

    我装得很淡然,我的演技比陈墨北和顾萌那真不是好了一点儿,如果说他们只是三流电视剧演员,那我就是奥斯卡影后。

    但直到她离开我们,去了北京,我都没有看到她流过一滴泪。

    但我还是强硬地辩驳,如果我明明爱上了别人却还坚持跟陆意涵在一起,那我才叫不忠于爱情。

    不回去了,就不用再面对繁华喧嚣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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