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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来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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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是死了吗。’

    张如意想着,面前是一片黑暗,伸手向前试着抓点什么却落在空处,他甚至不能肯定是否还有手这个部位。

    据说人在密封环境内无法超过3天,除去必需的生存物资外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

    完全密闭,安静到只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的环境会让人抓狂。

    张如意对此嗤之以鼻,他觉得3天有点太乐观了,因为现在他连自己心跳声都听不见。

    ‘希望是我聋了。’

    张如意开始胡思乱想,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在一个普通的家庭出生,上了县里普通的中学,没有什么不良嗜好,独爱吃学校后门卖的燃面。

    尤其是住校时期,十点半下晚自习后混在走读生中间溜出去,让老板多加一勺油海椒,配上本身的小磨麻油和芝麻花生等零碎,再点上一些葱花,满满一口吃下,最后喝上一口紫菜豆芽汤,那种充实感足以撑起整个高中生涯。

    三年后以中规中矩的成绩上了本地普通的本科,张如意却再也没吃过燃面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某个坐在街边小板凳上吸面的晚上,看着来来往往成双成对的同龄人们或嬉笑或依偎地从身边路过,惊觉银河不该只在天上,应在人间,他也该去寻找自己的织女了。

    经过数月努力后终于发现,原来承认自己普通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已经这样过了十八年,再这样过八十年又有何妨呢?

    之后夜晚的后门他便很少去了,倒不是那里的燃面不正宗,只是少了那碗紫菜豆芽汤,有点辣。

    张如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大概是因为什么也做不到的现状让他联想到自己什么也没做到的过去。

    ‘如果这是走马灯未免也太单调了。’

    张如意感到有些颓丧,像是一个在开卷考场交了白卷的小孩,

    ‘对不起爸妈,我可能是死了,没照顾好自己,让你们伤心了’

    ‘对不起老宋,你同时谈两女朋友是我说出去的,我觉得这样对四个人都好’

    ‘对不起旺财,你的狗盆是我过年用雷王炸的,它飞得好高,下次不当你面炸了,免得又砸到你’

    ‘对不起祖国,这辈子虽然没成为一个合格的接班人,但还是希望给个补考机会,要是重修也行’

    ……

    ‘还有你,对不起走马灯,让你这么无聊’

    张如意真真切切地道着歉,要是进了阎罗殿,他老人家应该也会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吧,张如意祈祷(合十 jpg)。

    “咚”

    张如意怀疑自己出幻听了

    “咚咚”

    ‘听起来好像心跳声’张如意直起不知是否存在的身子,想找寻声音的源头

    “咚咚咚,咚咚咚”

    声音如鼓点,越来越急促,他也越发焦急‘哪儿呢?哪儿呢?’

    “砰!”

    张如意找到了,他瞧见一抹天光降临,刹那间撕开了混沌的幕布,在分不清天上地下的空间里,入目皆白茫茫一片,一瞬间从永夜坠入极昼。

    他感觉自己像是光着身子站在了因停电而漆黑的高速路中央,一辆改装了奥迪远光的前四后八大运从远处出现,然后猛地撞向他!

    “我屮!”

    “我艸!!”

    张如意猛地坐起,像被钓上岸的鱼大口大口吞吸着空气。

    “哥们儿,你没逝吧?吓我一跳。”

    光源处传来问候

    “我感觉我离去世就差一点了”张如意苦笑,“那个能不锁我脖吗,有点喘不上气。”

    “啪”客厅的灯光亮起,突然耀眼的光线让张如意不自禁地抬手遮挡,眯上眼睛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活着就好。”

    张如意的眼睛适应得很快,只是脑子有点宕机,这和他并不算机灵的脑袋无关,如果醒来发现自己不在自己床上会意外,那在不是自己的家醒来则让人惊悚。

    起码这里的布局,房间里的家具和头上的这根断绳都和印象里的家都对不上。

    ‘等等,断绳?’张如意像是盲生发现了华点,伸手向脖子摸去,一圈与头顶同样颜色、粗细、质地的绳子早已在脖子上勒出血痕,像是触发关键词一般,前身的记忆同时纷至沓来。

    “不知道你这么做的理由,但还是与我回警局做个笔录吧,这是必要的流程。”对方伸出右手

    张如意终于想起旁边还有人,飞速打量对方后搭上手任由对方将自己拉起,‘起码这身警服很熟悉’张如意略感欣慰

    “军爷……啊不,警官怎么称呼?”

    “哈哈,我姓陈,你可以叫我陈警官,也可以叫我陈哥或者大运哥,他们都这么叫。”陈大运好像很健谈。

    ‘……啊,真撞大运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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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如意,男,18岁,蓉城一中高三(3)班学生,晚上10点15分警局接到群众报案称丽都花园有人自杀,10点26分我们赶到现场时你已经躺在地上,当时有发生什么吗。”长桌对面,陈大运盯着张如意问道。

    “我……我什么也不记得了。”张如意说的是实话,初来乍到的他还搞不清状况,但还是低着头不敢直视对方,

    “虽然很冒犯,但还是要确认一下,这起事件是你主观去做的吗?”

    “是…是的。”

    “方便透露一下理由吗,我们可以为你提供帮助。”那是即使看不到表情也能感受到的真挚和尊重

    “我……”张如意踌躇了一下,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倒不是前身之死确有隐情,他只是觉得这样不好,与他人高谈阔论一位死者的死因,并能以此博取他人同情达成自己获得收益的结果,这种食腐秃鹫的行为不符合他的生存之道。

    陈大运很善解人意地没再追问,转而问起其他方面,诸如‘学校学习进度如何?’‘高考将至会不会紧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之类的家常。

    张如意便也循着问题整理记忆,捡着方便的回答,在一问一答间已是凌晨1点。

    “我送你回去吧,大晚上打车怪不方便。”警局门口,陈大运哈着气看向张如意,12月底的蓉城还是挺冷的,夜里尤甚。

    “那麻烦陈哥了。”张如意也不客气,来来回回折腾两轮明显有些疲倦,身体想休息的信号也很强烈。

    …………

    陈大运没有再开警车,而是换了身便服,开着自己的车把张如意送到了丽都花园楼下。

    这是附近路段有名的老房区了,虽然老人很多但它本身比很多居住者的年龄都大,外墙因为风吹日晒显得有些斑驳,有的地方已经露出墙体,因为没有电梯所以楼层并不高,为了防止小偷几乎家家户户都装了防盗窗,3幢居民楼呈虎口状在夜色中像是庞然巨物俯视着两人。

    “谢谢陈哥,到这儿就行了,我能自己走楼梯上去”路边灯光下,张如意看着从车里出来的陈大运,感叹警察工作的辛苦和陈大运的贴心

    “没事儿,我抽根烟歇会儿,你上去吧!”

    陈大运说着自顾自点起了烟,

    “小张,有什么问题直接call我,没有咱解决不了的事,也没有跨不过去的坎儿,你还年轻,真跨不过去的坎儿可以再等等,等你长大一点再跨嘛。但是千万、千万不要走错路!”

    “好嘞哥,谢谢哥,明白哥!”张如意没回头,挥着手走向漆黑蹩仄的楼梯口。

    “明天见嗷!”陈大运嚎一嗓子震亮了楼道的声控灯

    “明天见!”

    张如意的回应在楼梯口回荡,脚步声渐远,陈大运靠在车边看着楼梯灯一层层亮起,又一层层熄灭,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烟快烧到手指他才回过神,抬脚将烟头碾灭,掸了掸身上的烟灰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呐。”

    陈大运举起手机对着黑暗中的丽都花园拍了张照,编辑文字后点击发送,转身上车。

    上车后,确认信息已读,再瞥了一眼黑夜下的小区,驾车离去,空旷的街道再无人影,只留寒风过地和一缕随风飘散的叹息。

    …………

    丽都花园,b单元404

    张如意回到了并不算熟悉的家,首先就是把客厅那根绳子取下,挂着怪不吉利的,再把被“大运”撞坏的门勉强抵住,打算今天就先凑合一下明天再叫师傅上门修理,折腾完时针已指向凌晨2点。

    张如意一边洗漱一边打量着自己,短黑发,双眼皮,有点黑眼圈,皮肤微黄,没有龅牙、龋齿,目测178,体重大概120,偏瘦,总结:亚健康的普通人。唯一比较特别的大概是脖子上的勒痕,很有特色,一般人难以复刻。

    ‘真是地狱笑话’

    张如意想着,双手撑住镜子,注视着镜中自己黑色的瞳孔,与以往自己玩过的角色扮演游戏不同,他现在真真正正地在另一具躯体中,无论是想眨眼摆头还是翘腿甩手,镜子中的自己都在向他证明,他是这具身体的完全支配者,眼里的血丝和脖子残存的火辣灼烧感也在提醒这一切都不是在做梦,在几个小时前不知何种原因他从一个癌症将死的普通人变成了一个死而复生的普通人,很不真实但确实如此。

    “起码还活着不是吗。”

    张如意叹了口气,如意如意,这是爸妈在怀他三个月时去找天桥下的神棍求的,跌跌撞撞20余年,事情发展却从未如过他的心意。

    只有一次,在公司修改报告到凌晨1点,最后老大轻飘飘地说用初版时,他觉得人生要不就这么结束了算了,然后第二天就喜提癌症的体检报告。

    那一刻他没有感觉到小说里人们那种天塌下来头脑发昏的感觉,反而有种求锤得锤的无奈和释怀。

    在晃晃悠悠回家时他又路过了那个天桥,桥还是那座桥,桥下的人还是那个人,倒也不是全无变化,这座桥经历了太多车水马龙,想必他华发里也藏着这里二十余年的雨雪风霜。

    “大师,如意如意,事事便能顺我心意吗?”

    大师没抬头,伸出食指和中指比了个二。

    “大师的意思是,事有两面,不可能面面俱到,此时挫折只需蛰伏,日后必然否极泰来出现转机是吗。”

    大师抬起了头,又弯了弯两根指头

    “童叟无欺,算命贴膜只要20。”

    张如意无语,还是掏出手机给大师微信扫了20过去,突然想起自己的名字怕也是20取来的,所以只取其名没有得其神,

    “大师,我如意的名是二十多年前您给我取的,可这么多年我好像从未如意,这是为何?”

    大师没有发言,皱着眉头像是在沉思,不知是在回忆还是在卜算,直到

    “微信收款,二十——元。”

    大师这才眉头舒展,假装没看见张如意逐渐攥紧的拳头,食指指天笑道

    “小哥,你的名可不是我取的,是祂,多的你也莫要再问了,问就是天机不可泄露,城管马上要来了,我得先走咯。如意如意,非如你意,便是天意。”

    大师摇头晃脑说完,便飞快整理了摊子,卷着算命旗汇入了人流之中,再也不见。

    再然后,眼睛一闭一睁便来了这里。

    “去他妈的天意。”

    张如意咬牙一拳打在镜子上,卫生间的灯接触不良似的开始闪烁,不仅是卫生间,客厅的灯也突兀的熄灭,洗漱架杯子里的电动牙刷“嗡”地自己开启带着杯子掉在地上一直振动,洗手间的门也“砰”的关上,俨然一副恐怖电影拍摄现场,还是配角要领盒饭的那一幕。

    “地,地震了吗?”张如意感觉自己的心率比那个振动牙刷还快,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这是把耳朵凑他嘴巴边上了吗?

    “哥们儿别,新号别搞,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张如意打开手机,哆哆嗦嗦地想给陈警官打电话,‘陈哥不是说有事儿都罩着嘛,今天先去他家挤挤’,灯光明灭不定间,突然一只手卡住张如意的脖子,迅速拖入了镜中,一时间异常停歇,光影如常,只有地上正在拨号的手机证明这里刚刚有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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