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容人之量
诸葛孔明摇首叹道：“若当真如此，可怜汉家城池拱手送于曹贼之手。”
他迟疑片刻又道：“若如此，待刘景升病亡，亮会再劝主公以吊丧为名，诱刘琮出迎。到时将刘琮并蔡氏一并拿下，主公便能入主荆州了。”
张翊微微摇首：“只是主公多半也不肯，到时我等真无退路了。”
诸葛孔明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若真到那一步，便要弃新野往樊城去了。但弃城后，亮还欲给曹军一个教训。”诸葛孔明看了二人一眼，道，“二位谁愿做此战军师？”
徐元直道：“某欲护送母亲同往樊城，不便做。”
诸葛孔明颔首，又看向张翊。
张翊道：“翊还须学习。”
“既如此，亮便再为此战军师。”诸葛孔明又对徐元直说道，“元直放心，到时亮会安排人单独护送官家家眷，定会护老夫人周全。”
该说的都说尽了，张翊起身辞别：“翊先告辞。”
诸葛孔明颔首：“天祐辛苦，去罢。”
张翊走出县衙大门，刚下过一场雨，街上几乎没有行人。
张翊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做个卧底，还那么认真地跟诸葛孔明聊了那么久。不过仔细想想，诸葛孔明要他们来一为问计，二为定此战军师。张翊虽然很认真地说了那么多话，但其实不过是将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诸葛孔明而已，而且就算诸葛孔明知道了一切，他也做不了什么了，太晚了。
张翊转身向馆舍方向走，背后却传来徐元直的声音：“天祐……”
张翊顿了顿，然后转身行礼：“先生有何见教？”
徐元直没说话。片刻后，他慢慢走上前，只将一物递到张翊眼前。
张翊看到那物才想起来，方才来时，天降大雨，他是带了雨具来的。刚刚出门雨已停了，他便忘了将雨具拿走。
张翊接过雨具，道：“多谢。”
他又等了片刻，没等到徐元直开口，于是便道：“翊告辞。”说罢转身，徐元直也没再叫他。
见张翊走远了，诸葛孔明才走出来，笑问：“元直与天祐起了争执？”
徐元直淡声道：“没有。”
诸葛孔明一笑：“那天祐向来唤你‘元直’，今日怎么改称‘先生’了。”
徐元直回道：“我记得天祐上回也唤你‘孔明’，今日也只称你为‘军师’。”
“亮是被迁怒的。我近日可未曾见过天祐，何谈惹怒他。”诸葛孔明叹了口气，“天祐虽洞悉人心，但真正算起来，也才十九岁。元直若有子，恐怕也是差不多的年纪。这个年纪有些孩子心性，太正常不过了。”
徐元直看向诸葛孔明：“孔明，公无缘无故教我认人为子邪？”
诸葛孔明赔笑道：“亮并无此意。”
徐元直也转身而去，最后道：“早说过，没有起争执。”
诸葛孔明看着徐元直的背影摇了摇头，随后又进了门。
刘玄德回到新野的第二日，关云长便捉了刘琮派去给曹操献降书的宋忠回新野。
宋忠被关云长盘问不过，将刘景升已死，刘琮僭立并将荆襄九郡献与曹操的事一一说了。
刘玄德闻刘景升已死，大哭。
诸葛孔明入见道：“主公节哀。前些时日天祐便猜到若蔡氏掌荆州，必会将荆襄之地尽献与曹操。如今之计只能以吊丧为名，前往襄阳，待刘琮出迎，一举擒之。”
刘玄德还未开口，走卒便入报，伊机伯自江夏而来。
伊籍字机伯，曾在蔡瑁设局欲杀刘玄德时出言提醒，后刘玄德才得以跃马檀溪，偶然到访水镜先生庄上。
刘玄德感其旧恩，降阶相迎又再三谢过。
刘琦唯恐刘玄德不知荆州之事，特命伊机伯前来将刘景升病亡，蔡氏隐瞒不报，立刘琮为主的事情告知，并邀刘玄德一同起兵，向襄阳问罪。
刘玄德便将刘琮献荆州之事告知伊机伯。伊机伯大惊，向刘玄德提了与诸葛孔明相同的建议。
诸葛孔明便再次劝刘玄德快下定夺。
刘玄德自然不肯，言他蒙景升临终托孤，若执其子而夺其地，将无面目见其于九泉下。
忽然探马入报，曹兵已到博望。
刘玄德便教伊机伯回江夏整顿兵马。再与诸葛孔明商议，弃新野城往樊城去，再利用空城再放一把火。
于是差人于东西南北四门张榜，晓谕居民。愿从者，今日便随军到樊城暂避。
徐元直宅院。
糜子仲与两名士卒驾了辆马车停在大门前。
徐元直得知后急忙出门相迎。
“元直，主公命我护送各官家眷至樊城。”糜子仲用手指了指马车道，“公与老夫人尽快收拾，上这辆马车。上车后自有人带你等至聚集地，等人齐了，便上路。你等先收拾，竺再去告知其他人。”
徐元直道：“多谢子仲。”
送走了糜子仲，徐元直进门去见母亲。
“母亲，惊扰母亲。曹操引大军南下，我等在新野住不得了，今日便要往樊城去。”
徐母问：“吾儿可同去？”
徐元直点头：“儿同去。”
徐母又问：“天祐贤侄呢？”
徐元直沉默了。
徐母对自己的儿子再了解不过，嗔道：“那日你说你与天祐未起争执，如今过去几日了，他如何一回都不来了？不来见你也就罢了，一问起他的事，你就吞吞吐吐。”
徐元直劝道：“母亲，事情紧急，我等随子仲护送的各官家眷一路，天祐不与我等同行。不妨到樊城后再见。”
“天祐不一同去，我便不走！汝在外空长这许多年岁，我竟不知汝如此没有容人之量。”徐母怒斥道，“天祐曾救过我的性命！你有什么可生气的？有什么气冲我来！冲你母亲来！”
徐元直急忙赔礼：“母亲息怒。儿这就派人去寻天祐，定护着他同往樊城。”
说到底，徐元直是想成全张天祐。徐母和诸葛孔明都以为他与张天祐起了争执，以为他还在生张天祐的气。所以都劝他说张天祐才十九岁，他应该要多包容。但徐元直又何尝不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