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们是长工

    转眼到了寒冬腊月，城伯接了一笔大的订单，工厂里更忙碌了。每个组六人的工作量，红姐硬是安排到十几个人才能完成的产量。产量日益渐增，由于完不成量，随即而来就是熬夜加班，从凌晨一点，两点，四点，到通宵。

    到最后就是天天通宵熬到早上七八点，寒冷的冬日里，天空泛起鱼肚白。大家完成手里最后一件衣服，疲惫地喝点清粥咸菜，都懒得洗漱，在清晨居民楼的嘈杂声中，沉沉睡去。

    “砰砰砰！”红姐的夺命连环催又开始了。她用力的挥动着手里的火钳，仿佛眼前的床板和她有血海深仇，火钳发出的阵阵刺耳声，床板也震动地吱呀作响。

    “你们一个个，还不起床，几点了，今天又过去半天时间了，任务量那么紧，赶紧起来吃饭，干活了！”红姐扯着大嗓门。

    两分钟后，见大家都睡得沉，有的人听到她的喊叫声，应了声起来了，有的干脆翻个身继续睡。

    红姐气到不行，转身去厨房左手拿着不锈钢盆，右手拿着锅铲，噼里啪啦一顿乱敲。震耳欲聋的声音长达三分钟，边敲边骂到：“你们一个个是死猪吗？这样都叫不醒，几点了，还不起来。今天的任务还要不要完成了。”

    此刻正在睡梦中的男孩女孩们，迷迷糊糊爬起来，揉一揉黑眼圈，快速穿好衣服，走到楼下洗漱。

    江香香正在睡梦中，梦里她还在校园里，课间时间和她几个要好的同学在踢毽子，微风不燥，一切是那么美好。

    美梦被打碎，她揉了揉眼睛，看了看车间的时钟，才上午十一点半。也就是说通宵熬到8点睡觉，三个半小时就得起来继续干活，除去吃饭时间，一天的工作量高达二十小时。长期的睡眠不足，内分泌紊乱，上半年已经月经初潮了，可是如今在这边工作几个月，一次也没来月经。

    起身穿好衣服，下楼的时候头重脚轻，精神恍惚。江香香眯着朦胧睡眼，一边手扶着楼梯，慢慢走下去刷牙洗脸。

    红姐看到眼前这一幕，阴阳怪气地对一直巴结她的文丽说道：“你看江香香，这是有多困，下个楼梯，刷个牙都是闭着眼睛，在那里刷。别人饭都吃完，开始做事了，她还没清醒过来，我看她要磨叽到几点去。”

    “就是啊！洗个冰水脸马上就清醒了，也不知道她在矫情什么，闭着眼睛在那里刷牙，跟个傻子一样。”文丽附和道。

    文丽是红姐老公的堂妹，平时唯红姐马首是瞻。平时红姐买个衣服，买个包，她都会一顿夸赞，惹得红姐开怀大笑。当然红姐也会给她不少好处，偶尔给她拿点好吃的零食，偶尔吃饭还能下去楼下跟红姐她们单独开小灶。

    江香香听到她们议论，羞红了脸，洗漱完毕，随便扒拉几口饭，就开始工作了。

    说是过来学艺的，两三个月过去了，江香香跟江静连衣服的正面都没摸到。他们做着流水线最末端的活，缝里布，面子上的工序，她们碰都碰不到，都是交给组长和其他几个技术好的工人。

    每天千篇一律的缝里布工序，枯燥且乏味。特别睡眠严重不足，睡三个多小时，起来吃个午饭，到下午两三点的时候，眼皮一直打架。

    江香香和江静瞌睡连连，江香香赶紧起身去楼下洗了个冰水脸，冰凉刺骨的自来水拍打在脸上，瞬间清醒了。

    回到车间，见江静手里操作着缝纫机，头已经快埋到肚子里了。

    “睡着了吗？去洗把脸吧！会清醒一点。”

    江静恍惚中睁开眼睛，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没有用的，洗个冰水脸，也就清醒半个小时，一会儿更困了。”说着她关掉缝纫机，干脆趴在上面睡了起来。

    江静睡了不到十分钟，红姐突然走进车间，看到江静趴在缝纫机上，拿起组长王俊缝纫机上快要用完的线筒朝江静头上扔了过去。

    线筒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熟睡的江静头上，江静吃痛地叫了一声“啊！谁呀！”摸了摸头，睁眼看到了红姐。她心虚地对红姐说到“姐，我太困了，让我睡会儿吧！”

    “想睡觉就快点完成手上的工作啊，快点做快点下班睡觉，你们有能耐晚上八点完成，就八点睡觉，十点完成就十点睡觉，通宵都完不成，那你们就熬到天亮。”说着转身下楼了。

    江静揉了揉被砸的地方，被砸一下，也许是因为痛，也许是因为惊吓，她瞬间睡意全无。

    赌气地把缝纫机踩得嗡嗡作响，嘴里小声嘀咕：“每天那么大工作量，当我们是神啊，能八点十点完成吗？我们是人，不是机器，机器运作久了还需要加油，还需要维修呢！你们是地主吗？我们都是你家的长工吗？我们是来学艺的，不是给你们当奴隶的！”

    坐在江静身边工作的江香香赶紧推了推她肩膀，示意她，红姐还没走远，还在楼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