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发烧
付晚晴原本以为以瞿浩阳这么自以为是的作风，这两人在总监办公室就算不打起来至少也得吵一架，不花个一两小时交涉嘛至少半小时你来我往的口水仗是最起码的，结果，令她大跌眼镜的是，五分钟，仅仅五分钟，办公室门便被打开，瞿浩阳这头纸老虎从里头灰头土脸地走出来，不仅付晚晴，财务部其他同事也全都惊呆了。
瞿浩阳摸摸鼻子，走到付晚晴的办公桌边，轻咳一声道：“那就按实际工时开，你今天快点开出来就寄掉吧。他们家账期本来也挺长的，赶紧寄掉我好催他们付款。”
付晚晴绽开笑靥：“瞿经理你放心，发/票刚刚已经开完寄出去了，客户明天就能收到，后续催款还要麻烦你了。”
“没事，应该的。”瞿浩阳皮笑肉不笑，“票已经寄出去了啊，速度真快。”
付晚晴知道瞿浩阳此刻心里有多窝火：按照他的逻辑，他们财务部应该遵照他的意思开票寄票，可每次他通知她开票她都因为不是依照实际工时结算而拖着不肯开票，现在倒好，财务总监下了命令，她第一时间就把票开出去寄掉了，一点都不拖延，这不是□□裸地打他的脸么？想他销售经理属于业务部门，为公司创造业绩，他们一小小的财务部不事生产，整天只有费用不产出收入，就这样居然敢自成一派不听他的话，太过分了。
“希望你们财务以后能一直保持这个开票速度。”瞿浩阳越想越气，咬牙切齿地道。
“如果销售部照章办事，按照实际工时开票，我们财务部的开票效率只会越来越高。”付晚晴笑得越发灿烂。
“哼。”瞿浩阳轻哼一声，转身忿忿离去。
付晚晴瞧着他愤然的背影，只觉浑身舒畅，之前被他打压欺负了那么久，今天仿佛一瞬间翻身，大仇得报，有老板撑腰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回身点开电脑版微信，她搜索出时涵沥的微信，想跟他说句感谢，但是又觉得不太妥当，毕竟这属于公事，他应该会认为这是他职责范围内应当做的，并不需要下属的感激。伸头看一眼总监办公室，门开着，时涵沥端坐在案台前认真工作，她偏头想了想，发个崇拜的表情过去。
rebea：老板您太厉害啦！
不一会儿，微信收到新消息。
boss：辛苦了。
付晚晴怔怔地盯着这三个字：辛苦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回这一句，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令她心里涌出不合时宜的感动，前几个月她的苦苦坚持、被迫让步，受尽销售经理和顶头上司两方不合理的颐指气使，在这一刻，心中积压的不甘和委屈彷佛全然消弭，丧失殆尽。这个男人理解她，懂她，一句“辛苦了”是对她最好的宽慰。
付晚晴笑了：这个素来冷情冷性的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暖心了。
拿起手机，她翻找出时涵沥的微信名片，点进去将备注名“boss”删除，仅保留他原本的微信名：james。
财务部出去旅游是十月中下旬，结两次账一转眼便到了十二月。最近财务部人人忙得热火朝天，一则审计来预审，需要提交各项数据资料，二则到了年底本来就事多，各个科目余额的检查和调整，为明年一月份关今年的年账做准备，可谓人仰马翻。当然整个部门最忙的人非时涵沥这个财务总监莫属，他们底下员工每个人各自负责手上这一块内容，再怎么加班最多也就到个晚上□□点了不起了，可是时涵沥统筹全局，面面俱到，整合数据分析并提出调整意见，还要督促其他部门尽快处理账上悬而未决的事项，付晚晴估摸着从十二月上旬起一直到明年一月中旬关完账这段时间里，时涵沥几乎得天天熬夜到凌晨。
十二月底，财务部照例安排一年一度的年终盘点，和往常一样，盘点当天财务总监和应收经理两人留下坐镇办公室，其余人由总账经理带队前往郊区的仓库进行盘点。
别以为付晚晴和时涵沥这两个留守员工不用去盘点待在办公室里坐着有多轻松，接近年度终了，时涵沥此刻是最忙的时候，日日和其他部门开一两场会是家常便饭，付晚晴也不得空，她这边收款压力巨大，得时时盯着销售经理们去跟客户催款。
一上午过去，时涵沥和人力资源部以及信息技术部的同事们开完会，付晚晴更新完一版应收账款明细发给各个对应的销售经理，公事暂时告一段落，两人一起去食堂吃午饭。
“你那边进度怎么样了？”时涵沥问，“等会儿吃完饭回去你把最新的应收情况发我一份，我帮你去催催销售，还有五个工作日，客户再不付款我让销售直接去他们公司坐着了。”
“噗——”付晚晴忍不住笑出声，“james你别压力那么大，收款情况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我刚刚已经把最新的应收账款明细发给销售了，我仔细看过一遍，基本上都是之前客户承诺过会在年底前付我们款，所以下午先让销售再去催一催客户问一下，给我们个客户打款的反馈，真碰到有些头铁的钉子户，你明后天再跟销售重点开会也来得及。”
“咳咳。”时涵沥头偏向一边咳嗽几声，“金额怎么样，有没有特别大的？你先把金额比较大的几家客户给我，大头的款收回来，其他小头可以先放一放。”
“嗯，我知道。”付晚晴担忧地看着他，“你这两天是不是太累了，都感冒咳嗽了，药吃了没？”
时涵沥摇摇头，嗓音有些沙哑：“没事，普通的小感冒，不用吃药。”
吃完午饭，两人回到空荡荡的财务部，时涵沥招呼付晚晴到他的办公室，和他一起看每家客户应收账款的最新状况。
付晚晴详尽地跟他汇报每一家客户的具体收款情况，时涵沥在一边看着听着，不时地咳嗽两声。
“james，你下午还有什么事儿吗？”付晚晴讲完所有的收款进度，忍不住问他，“你咳得那么厉害，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再工作？”
“咳咳，下午三点半有个会，我——咳咳，咳咳咳——”时涵沥端起水杯喝口水。
付晚晴见他咳成这样，在大脑理智分析之前，一只手已经自发伸出探向他的额头，在接触到一片热烫后她顿时惊呼：“james你发烧了！”
“我没事，咳咳。”时涵沥又喝口水，“只是发个烧而已——”
“你都发烧了还说没事？！”付晚晴瞪圆眼睛急道，赶忙转身奔到自己的办公桌边，从抽屉里拿出常备的退烧药和感冒药，快步走回总监办公室把药塞进他手里，端起水杯不容拒绝地命令他，“赶紧把药吃了，吃完药睡一觉休息一下，三点半的会，现在才两点，你有的是时间休息。”
时涵沥有些无奈，在她的瞪视下把药吞了，方欲开口叫她不要小题大做，不成想她盯着他吃完药后，直接跑到一边的衣架旁把他挂在上面的西服给拿下了。
付晚晴展开他的西装外套往他身上一披，双手按住他的肩，神情严肃：“现在睡觉，工作什么的全都放一边，等休息好再说。”
他坐在座位上，仰头看着她居高临下地对他发号施令，明明他是上司她是下属，可此刻她的脸上是罕见的强势和不可通融，他没再推辞，一言不发地闭上眼睛。
看到他终于肯乖乖休息，她吁口气，帮他拉拉衣服盖好身子，打算关门离开。
转身，一只手垂下，碰到他一边手腕上，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动动手掌，一把握住她尚来不及抽离的小手。
一股温热包裹住她的手，如同一道电流瞬间击穿她的心脏，她狠狠地愣一愣，目光落到他全然握住她的大手上，又抬眼看看仍然闭着眼睛的他，这一刻，她听到自己胸腔里清晰无比的心跳声，咚咚咚，跳得她心慌意乱，跳得她满脸通红。说实在话，虽然他俩早先就认识，她也一直喜欢他，曾经疯狂地追求过他，但他俩之间从未有过哪怕一丁点的肢体接触，而她至今未谈过恋爱，没有和任何一位异性亲近过，这会儿突然一下子被自己喜欢的男人握住手，这刺激的程度对她而言不亚于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触电。
她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站了两秒钟，脸颊烫得彷佛烧起来一般，脑袋中思想斗争片刻，虽然心里很不舍，但还是动动手指，尝试着把自己的手从他的大掌中抽离出来，然而，她的手才刚微微一动，他便加紧了手上的力道，令她挣脱不得。
她：“——”
什么情况？这男人发个烧脑子坏了，居然抓着她的手不放了？
嗯，既然他不肯放，那她就厚一回脸皮，多跟他握一会手好了。
小小的柔荑陷在男人的大掌中，说不出的和谐，温热源源不断地从掌心传递过来，像根羽毛似的挠得她心尖酥麻酥麻的。时涵沥发着烧，现在是他最虚弱的时候，也许正是因此他才会抓着她的手不放，此刻，他需要她，不愿让她走。内心的柔情软化为一片汪洋，她干脆就地坐下，握着他的手倚靠在他办公桌边闭目养神，陪着他一起休息。这段时间以来加班频繁，她人其实也很疲惫，正好上午把应收账款明细都发给销售了，等着下午销售催款后的反馈，现下休息个一时半会不碍事。
偌大的财务部寂静无声，只余下两个人清浅的呼吸声一起一伏。
付晚晴闭着眼睛，沉入浅眠时迷迷糊糊地想，岁月静好，大抵就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