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石殿审判(上)
穆乘风一入通道,周围时空迅速变换,他很快来到了一处白雾茫茫的地方。
这里的情况跟天干连环台类似,一切仙家法术又失效了,幸好穆乘风把霹雳剑拿在手上了,总算可攻可守。由于有虚灵极魂珠的存在,穆乘风的感知能力还是很强大,他发现所谓的如愿大道还真是一条宽阔的大道,走在路面上还能踩出分明的动静来。
这段大道地处山岩深处,岩壁十分坚硬,穆乘风用霹雳剑轻微试过,能够刺入岩壁中,但若要开辟新通道,那将是非常巨大的工程。看来来到这里后,只有按照白雾中的红色箭头所指的方向前行了。
走出山岩大道,前方就是宽敞笔直的大道,大道两旁是密集斜插的巨大尖石,根本没有可供攀登的地方,更没有现成可供通行的道路。尖石不仅锋利,也更加坚硬,开辟新路还是行不通。
这段大道的尽头,是一块巨大而完整的山石,山石迎面陡直,不可攀登。
穆乘风走到山石跟前时,山石上突然出现了三道门,三道门里分别有声音传出。
从这三道门里传出的声音分别是:
“杀过人的从这儿进。”
“没有杀过人的从这儿进。”
“不记得杀人情况的从这里进来。”
既来之,则安之,穆乘风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杀过人”的门。
另外,他能够毫不犹豫,也是有其它依仗的,一是他拥有白色光罩,二是他拥有超强的感悟和探查能力,三是此刻他拿着霹雳仙剑呢,当然,不得不说,他的确杀过人嘛,而且他认为杀得有理,杀得坦坦荡荡,杀得正义凛然,也没有滥杀无辜,自然能够心安理得。
进入石门,又经过一番时空变换,穆乘风来到了一座石殿之中。
石殿内部呈圆台型,下小上大,穆乘风所站位置在石殿正中,位置也最低。
石殿圆形底面的周围,就是成套布置的石桌石椅,这些桌椅一圈圈逐层往上升高。整个石殿里座无虚席,多数就坐的是身穿黑色服装的老者。所有就坐者,无论长幼,都正襟危坐。瞧这个架势,穆乘风明白了,他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最底下,面对周围所有人,显然他是来这里受审的,或者是来赶考的。
“欢迎来到审判石殿!”一个分外庄重的声音,在整个石殿中响了起来。
“审判石殿?欢迎我?既审判,又欢迎,这不自相矛盾吗?”穆乘风暗中摇头。
“来者何人?”穆乘风正对之处,一群黑衣老者之中有一位身穿红衣的老者,正是这位红衣老者在向穆乘风发问。
“穆乘风。”
“你杀过人?”
“是的。”
“杀过多少?”
“不记得。”
“自认为杀得多了还是少了?”
“不多不少。”
“还想杀人吗?”
“除非有必要。”
“说说这个‘有必要’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该杀才能杀,不该杀就坚决不杀。”
“怎样叫该杀?怎样叫不该杀?”
“非法逼迫我的,该杀!非法奴役我的,该杀!想杀我的,该杀!非法逼迫亲人的,该杀!非法奴役亲人的,该杀!想杀亲人的,该杀!非法逼迫同伴的,该杀!非法奴役同伴的,该杀!想杀同伴的,该杀!非法逼迫族人的,该杀!非法奴役族人的,该杀!想杀族人的,该杀!非法逼迫教友的,该杀!非法奴役教友的,该杀!想杀教友的,该杀!……”
“停!停!停!范围由小到大,关系由亲到疏,这样说下去还得了?”
“随着实力的提升,随着地位的提升,保护的范围当然也会变大。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与此同理。”
“不分青红皂白,你说的这些都该杀?”红衣老者身旁的一名黑衣老者,这时接着问了起来。
“怎么不分青红皂白了?该杀才能杀,不该杀就坚决不杀。”
“你先非法逼迫别人,该不该杀?你先非法奴役别人,该不该杀?你想杀别人,该不该杀?后面的就不说了,可以类推下去。”
“我,不会首先非法逼迫和奴役别人的。我,知道什么是该,也知道什么是不该。该,才可以做;不该,就坚决不做。如果我混淆是非,颠倒黑白,罪不可赦,该杀就杀!”
“都想杀对方,怎么办?”
“你想教唆杀人吗?我可以不回答吗?”
“我不想教唆杀人,也没有教唆杀人!你必须回答!”
“那就是生死战争了!一切战争手段都可用!”
“被杀者的亲人、同伴、族人和教友们来报仇,又该怎么办?”
“以杀戮开始,以杀戮结束!一将功成万骨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如此下去,胜利局面能够保持多久呢?”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此一时,彼一时;沧海可枯,桑田可变;永恒的是求生、求胜、求自由的决心,永恒的是追求意志。胜可歌,败亦可歌,该为可为,有所作为。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
“第三方见到你们这样野蛮残暴、血腥疯狂,组织力量来灭杀你们,怎么办?”
“惹火烧身,并不明智。以杀戮始,以杀戮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哎,对了啊,何来我们这样野蛮残暴血腥疯狂呢?我和谁组成了们?我怎么野蛮残暴血腥疯狂了?你可别忘了前面说的,我知道什么是该,什么是不该!”
“难道修仙世界就是杀伐世界?修仙就是为了杀伐?冤冤相报何时了?”
“修仙世界当然不是杀伐世界,但修仙躲不开杀伐,躲不开啊,躲不开也该怪我咯?!冤冤相报何时了?是啊,这的确是一个严肃的问题!如果成天光考虑杀人和防止被杀,这样的世界还真是杀伐世界,但却不是我们心中的修仙世界!”
“你明白啦?”
“明白什么?”
“不能杀人呀!”
“难道别人杀我就行?我反杀别人就不行?知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这……”黑衣老者一时语塞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另一位黑衣老者及时问道。
“为什么要‘了’呢?能‘了’吗?树欲静而风不止!”
“谁是树?谁是风?”
“想静的,就是树;不想静的,就是风。想了的,就是树;不想了的,就是风。我倒是很想静静,很想了却杀伐,可狂野的大风刮个不停,疯狂的杀戮扑面而来,我能怎么办?”
“你这样根深蒂固的参天大树,狂风能把你怎么样吗?”
“根深蒂固?参天大树?我当真这样厉害?”穆乘风内心一惊,陷入了思考。
“怎么样?明白了吧?”黑衣老者催问道。
“什么?明白什么?”穆乘风惊醒了。
“不能再杀人呀!”
“我也不想的,可是,做不到啊!我并非根深蒂固的参天大树,若是任由狂风肆虐而不反击,那我多年来辛勤耕耘的一切,都将毁于一旦!也许,等到我真正成长起来了,才会对当初的狂风不屑一顾吧!”
“你……”这名黑衣老者又语塞了。
“迄今为止,你杀的人都该死吗?”第三名黑衣老者平静问道。
“在当时的情况下,他们的确都该死!”
“是吗?”
“我认为是!”
“那好吧,把昔日场景给他放出来,让他仔细瞧瞧!”红衣老者沉声道。
“遵命,审判使大人!”更高层的一名年轻黑衣人士响亮回答。
之后,这名黑衣人士从议事台里搬出一个很大的黑匣子,放在议事台上,又从黑匣子里抱出一截黑褐色的圆柱形东西。
穆乘风一看便知,圆柱形物品正是魂沉木精,是可以记录并再现以往场景的法宝。
魂沉木精的再现功能开启后,一幕幕战斗场景旋即出现在审判石殿的半空中。审判石殿里的所有人员,都在认真盯视相关场景,穆乘风也抬头仰视那些画面,他的神情十分专注,当然,仅凭他的现有条件,他完全不必抬头仰望也能清楚了解那些场景,他毕竟拥有超强的感悟和探查能力。
第一个场景,是在辽阔的大海上,穆乘风挥剑直劈而下,把一个人劈成了两半。
审判石殿里马上出现了满殿的惊讶声,指指点点随即出现,有的人员甚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指着穆乘风大声斥责。
穆乘风没有理会这些人,他没有情绪去理会他们,因为自从看见再现出来的场景,他的内心就充满了波涛。这些场景的确是真实的,可是,这些发生在过去的事情,又是谁采取了什么办法记录到魂沉木精里面去的呢?事件发生时,周围并没有闲杂人等啊!
群情激愤过后,红衣老者朝穆乘风大声喝道:“穆乘风,你说,这个人该不该死?!”
穆乘风一愣,这才回过神来,立即指着投射画面,稍微有些惶恐不安地大声道:“这些情况,你们怎么得来的?我清楚地记得,当时周围没有高高在上的旁观者啊!请解惑!”
“你只需记住:举头三尺有神明!你知,神明即知,你不知,神明也知!”
“所以必须谨言慎行,因为神明时刻都在监督我们。是这个意思吧?”
“你回答对了。好了,言归正题。”
“什么正题?”
红衣老者颇为无奈,轻轻摇了摇头,只好把那个人该不该死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该死!他该死!”
“他犯了什么大罪?”
“他为了夺舍,杀害我教同门!此后他更是滥杀无辜!为了制止这等恶行,也为了震慑这等潜在的恶人,必须严惩罪犯!”
“所以你就把他杀了?”
“正是!”
“你真的把他杀了吗?嗯?!”
“杀了……没杀!”
“既然连想杀教友的都该杀,这位真把你教的教友杀了的,你又为什么不真正灭了他呢?!你这不是徇私枉法吗?!铮铮铁骨哪儿去了?!嗯?!”
“这个……他曾经指导过我……我们有交易……”穆乘风要说不说,不说还想说,一副嗫嚅难语的模样,看得让人心急。
“胡说八道!事实上,你一开始就没想杀死他,你想用他的灵魂来修炼,你认为只要他不再继续为害你教,还能给你做些贡献,比彻底灭掉他的灵魂更有价值和意义!”
“不是!”
“别狡辩了!你扪心自问,你这样做可对得起那位丢舍而死的同门教友?可对得起那些被那人滥杀的教友?他们的灵魂若在,见到你这样欺骗他们和教派,他们能够高兴吗?他们对你还会有好感吗?他们将来不会与你为敌吗?”
“好吧,我是有私心,但我认为,我当时那样做的客观效果更好。不仅对我个人,就是对教派整体来说,都更加有利!”沉默一阵之后,穆乘风终于承认了那是私心在作祟。
“既有私心,又按私心来做,却按公心来说,来冠冕堂皇地表达?以私心要求自己,却以公心要求别人?是这样吗?”
“难道所有私心都可以公开吗?”
“难道不可以吗?”
“审判使大人,您的过往片段,可否由魂沉木精再现出来,给所有议事员看呢?”
“放肆!”红衣老者身旁的几位黑衣老者,急忙齐声呵斥。
……
当又一段魂沉木精被取出来时,投射到审判石殿半空中的,是发生在草莽大陆紫竹园的事情,很多彩衣门仙人被穆乘风无情斩杀……
唏嘘声,怒责声,诅咒声……一时间响彻整个审判石殿。
审判石殿中的众人情绪,可比见到第一个场景时火爆多了。
“这人太残暴!简直不是人!”
“此人凶残成性,将来若成君王,必是暴君无疑!”
“嗜杀成性,无可救药!”
“毁掉他吧!别再让他出去危害人间啦!”
“恶魔!妖孽!”
……
“理智,都理智一些,那是战争,是门派战争啊。”
“是呀,战争哪有不死人的?”
“何况那场战争不是他挑起的,他仅仅是被动防守呢。”
“不斩来敌,难道让来敌杀他?”
“呵,敌人来了,难道还击都不行,只能舍地儿逃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