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武禁(25)
农女昏倒之事就发生在监武司门内不远处。所以门外的热心民众看到的并不少。虽然农女昏倒后便被贺令杭手下带进去了客房等大夫救治。但即使这么几分钟发生的事情。也足以让热心市民脑补了。等到这消息传进宫中的时候,王安安听到的版本已经是贺令杭年少时始乱终弃的未婚妻长大找上门了。不然怎么会听到贺令杭的名字就晕了。必然是贺令杭有对不起她人在先。至于昏倒的女子,形似乞丐,也是被人传说是千里寻夫路遭劫匪所致。
王安安自是知道贺令杭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未婚妻。但是也能听出其中的关键点是,女子听到贺令杭的名字就晕倒了。所以,这事多少还是应该是与贺令杭有关联的。
农女一方面是体虚有伤,另一方面则是情绪波动过大导致。突然的危险也就是一下子的事情,贺令杭护住了心脉,而后大夫来了一番诊治之后确认了她已没有生命危险。或许是许久也未曾休息了。农女因此在监武司客房就这么睡了一夜。第二天才醒来。
农女醒时,身边没有别人,或许是已经缓了过来,出了门便开始打听,贺令杭的官职在监武司算是排在第几,是否有上司,有的话,又是谁。这些都不是什么机密,自然很快就问到了景侯是贺令杭的上司兼监武司的老大。但是景侯却不是每天点卯上班打卡的。于是农女就这么找上了景侯府,守在了门口。于是几个时辰后就这么在景侯门口遇到了外出的王安安。
王安安把农女带进了景侯府,让侯夫人安排了农女休息。自己则是带着农女的案件进了宫。
这次本来贺令杭作为贺门少主,该是要避嫌不参与农女案子的。但贺令杭却是特别提出要参与。而这次王安安作为监武司钦差督办此案。八年过去。王安安的身形已经完全不一样。做了亲王打扮后。见过一两面的人最多认为和“太子”有些相似。并不会认为是同一个人。
王安安和贺令杭到了贺门领地,王安安在监武司等着,贺令杭去了贺门拿人。
随贺希榆一同到案的除了当时的一众小厮之外,还有从未见过的贺门门主。反倒贺令杭的庶兄倒是不在。
起初贺门认为如此小的一件事,居然还来了所谓钦差。莫不是朝廷找事。
但当农女跪在大堂上哭诉,司衙外群情愤恨,聚集了诸多的民众听农女说完后此起彼伏的声讨终于还是让贺希榆有些慌了。
“明明是那粮农私藏粮食,怎么会要问我的罪。”
“今年收成这样差,外界的粮价都在涨,你姓贺却不涨,这就是要逼死我们啊!”听闻事关粮农,有一些正巧离得近的粮农也赶来了。感同身受的说着自己的不满。
“哪里就逼死你们了,粮价你们明明都认了的!况且那么多的粮农都卖了,就他私藏。我作为此地的收粮官。上门收粮何错之有!”贺希榆辩解。
“私藏确是不对。毕竟不能私卖。”
“而且听闻他交的太少了。所以人家才找上门收粮的。”
“粮官收粮也是职责所在啊。”
“而且这农女连爹娘尸首都没安葬,拿着家里的钱就跑了。根本就是一个不孝逆女!”
一时之间堂上堂下众人议论纷纷。
“粮价之事,毕竟商贾交易,你情我愿。他既卖了,便是认了。”贺门门主看舆情差不多扳回来了。便开口要了结此事。“况且粮工收粮本就是份内之事。监武司职责似乎不涉工道吧。”
“至于欺凌粮女之事,粮女已经指认了犯人,他甚至完全不知情。要追究责任也追不到他身上。”
“本来这种事情,希榆作为粮工,行职责之事。连上堂都是不必的。但是毕竟亲王钦差在此。贺门为表对朝廷的尊重。这才上堂应诉。只是以后如果一再发生这种事情。多少也是对粮务的扰乱。”
“且自从监武司设立以来。也发生了诸多平民诬告武人之事。如果就此轻放过。以后武人怕是要深受烦扰了。贺某认为,也正好借此机会,自此案开始,如果出现诬告。则双方需进讲武堂对过,生死不论。以示警戒。”
贺门主语毕,粮女顿时脸色一白。自己怎么可能打的过贺希榆。上了讲武堂必是死路一条。
贺门主说完很是笃定的看着王安安。贺令杭眉头紧促,正要说什么。王安安抬手阻止了他。
开口道:“大律刑篇第四十三条,不问自取是为窃,暴力抢夺是为抢,犯此二罪者。依赃额多少行仗刑。因前二类犯行为致人伤者,行拘刑。因前二类犯行为致人死者。行斩刑。”
“你确是粮工,但是粮工的职责是收粮,并不是抢粮。你带人入室强抢致人死亡。按律,当行斩刑!”
“说了我是收粮!”贺希榆怒火中烧。“他一个粮农,家徒四壁,穷困潦倒。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抢的!”
王安安轻哼一声:“你声称你是收粮,那你拿粮时,过秤算账,付粮钱了吗?”
“自是付了!”贺希榆不多思索直接脱口而出。
“你可想好了,你说付了。那你付了多少,收了粮几斤。这金额你说出来可不由你随便说说。工监的粮入仓可是要有记录的。没有记录,你就是说谎!如若你说是买了粮未进粮仓,而是为贺门而买,那你就不是粮工之责收粮,而是恶意低价逼迫粮农卖粮!犯的就是恶商扰国之罪!更何况。这事发生在光天白日之下。多的是见证人。到底给没给钱,给了多少。总归能查得出来的!你好好想清楚!”
贺希榆一下子哑了。紧张不已,只求助的望向贺门门主。“大伯救我!”
贺门门主眼神示意贺希榆冷静“不过一粮农,些许粮钱,许是忘给了就忘给了。贺门可以百倍赔偿于他们。”
“赔偿??”王安安讪笑一声。“贺门主没听到衙外的议论嘛?粮女为什么一个人上京告状,因为父母皆已惨死!”
“人命。能拿什么赔,自然只能也拿人命赔!”
“你!”贺门门主顿时震怒“一个粮农!也想要我贺门武工赔命?他也配?!”
“粮农夫妇两条命,只以他贺希榆一条命抵。就这样子,贺门主依然觉得粮农夫妇不配?!人命的贵贱,竟是贺门主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