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残酷的世界
触觉,听觉,可惜没有视觉。
但菌丝能听到声音已经很让他惊喜了,虽然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虞心刻意把控着时间,在基地大门口,又撞上了那两个人。
不过他们并没有怀疑什么,按规定,进基地要过灯检,出任务回来,还要更仔细的人工检查,所以难免会排队。
他们脸色很不好,心事重重的样子,以至于虞心经过他们身旁都没有注意,更没有注意到身上多出来的、很不起眼的脏东西。
12区的寄生者基地不小,为了方便管理,每个区域都被划分开来,他们去往的方向不是宿舍,而是一处破旧的仓库。
虞心远远就停下,隐匿身形,把手放在松软的土地上。
他感受着指尖上的微痒触感,那是细小的菌丝透过他的皮肤,在缓缓向外扩散,它们渗入到土里,向着主人预想的方向延伸。
哪怕只是一根,只要处于覆盖的范围,他就能听到声音。
只是太模糊了。
那两个人的会面对象似乎只有一个,是一个男性,正在很暴躁的骂着什么,等骂完了,才重重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这句话虞心听得很清楚。
“我会向w解释的。”
w?
程浩他们搜到名单时,他大约看了几眼,这个w似乎是个很重要的人,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他们这个组织里相当有话语权的人物。
在基地里应该也是。
这话说完,他们就离开了,虞心有心想跟踪那个人,可这里处于基地的中心位置,肃清队的人出现在这里太过突兀。
他只能放弃。
虞心想去找程浩,他们调查了这么长时间,知道的事情应该不少。
只是等他敲开对方的门时,开门的却是于琳,他第一反应是讶异,可随即就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
其他人也在。
于琳,江城,冯嘉玉,仓仓不在,算时间她现在应该在餐厅帮忙。
气氛很压抑,小小的房间挤满了人,或站或坐,一句话都不说。
于琳眼眶发红,还是客气的问了一句。
“需要喝水吗?”
虞心摇头,视线在几个人面上扫了一圈。
“你们刚出任务回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城突然站起来,一句话不说的走了出去,冯嘉玉紧随其后,只说了一句。
“我去看看他。”
屋里剩下三个人,对上虞心疑问的目光,于琳叹了一口气。
“其实也没什么,这种事我们见得多了,只是每次见到,心里还是会难受。”
她转过头看一眼沉默的程浩。
“我们出去说吧。”
两人走到外面,这里是最后一间房,现在楼道里一片寂静,大部分人都去出任务了。
不是每个人都能分到楼房宿舍的,程浩是队长,也是和江城冯嘉玉三人一间,其他普通人更不用说,睡大通铺的都有。
虞心属于特殊对待。
事情可以说简单的令人发笑。
除了处理一些特殊任务,基地的寄生者们平常做的最多的工作,就是不断的搜寻物资。
程浩他们今天出去的时候,在一个工厂的仓库里,发现了上吊自杀的一家四口。
“从风干的尸体来看,一对夫妻,和一个大概五六岁的女孩儿。”
虞心皱眉。“一个?”
于琳点头,神情是显而易见的心痛和悲悯。
“还有一个在角落里的缸里,里面有一副幼小的骨架,和”
她说不下去了,而虞心已经明白了她想说什么。
上吊的人的尸体是被风干的,而缸里的却是骨架,说明缸里有水,死后尸体迅速腐烂,会只剩下骨头和衣服。
“他是被溺死的。”
而凶手只能是他们上吊自杀的父母。
这位向来都很稳重的女性眼眶通红,她低下头抹一把眼泪,苦笑着说。
“你可能觉得我们真是矫情,末世已经开始了这么久,每天都有无数同样的事情发生,却还会为这样的悲剧感到心痛”
虞心垂眼摇头。
“不会。”
正是因为经历过相同的痛苦,哪怕见到一点点的相似,也会足够心痛。
末世刚开始的时候,地球的气候就像是经历了一次大变革,极端的天气,清洗了百分之六十的生物。
一片荒芜,没有生命,秩序开始混乱,没有食物的人们穷途末路。
当食物短缺,同类也可以成为果腹之物。
“如果他们不这样做,自己和孩子或许会成为别人的食物。”
而她曾经也有一个孩子。
于琳很快收敛好自己的情绪,说起了程浩的事。
程浩的寄生基因源自于一棵高大的榕树,那棵榕树据说,已经有百年历史。
那时候环境已经非常恶劣,这棵树在支撑了两个月之后,也终于渐渐枯死,可是这时候环境回升,人们又有了新的生机。
可与之而来的,是变异的动物与植物,它们也获得了新生。
程浩被寄生时,人们对寄生一无所知,寄生带来的负面影响让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她的妻子已经崩溃自杀,他告诉自己十岁的儿子,向东走。
他其实不知道东边有什么,可是没有方向,儿子会一直待在他的身边,这实在危险。
可他没死,他撑过了寄生的痛苦,拥有了奇特的能力,当他往东边赶去,看到的却是儿子温热的尸体。
他缺了一条腿,看样子是被生生砍掉的。
他迟了一步,或许只是差了一分钟而已。
“你不要怪他当初会那么做,他真的只是不想放弃任何一条生命,仅此而已。”
虞心内心说不动容是假的,他被抓进实验室,那五年的时间,恰好让他避开了人世间最黑暗痛苦的一段时光。
听见于琳最后说的话,他下意识摇头。
“我早就已经不在意了。”
从他接受这支小队的帮助开始,先前的芥蒂早就消失无踪。
他沉默半晌,转身离开。
“我下次再来。”
末世里的每个人都有过惨痛的经历。
虞心以前觉得,当时死在灾难里的人,比还活着的人幸运的多,因为死了就是死了,不用再像他一样受那么多苦。
现在不死,迟早会死。
他见过被拐卖来的孩子,尸体被堆成山的运出去,他甚至看到有人直接就抢走了一位母亲旁边的孩子。
那位母亲只是一名农妇,面容是被暴晒过的黝黑,她追着那伙人的车,佝偻肥胖的身影越来越远。
人怎么能跑的过车呢,他迷迷糊糊的想。
那时候他也在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