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冲动是魔鬼
六月初的一个周末，阳光透过门缝射进几道金黄色的光芒，隔着蚊帐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其他人，都还在睡梦里，便重新盖上毯子继续睡。正半梦半醒之时，手机开始不知疲倦的哼着歌。由于这部手机的音质好，分贝高，即使把音量调的很低，也依然很让人讨厌，特别是在这种夏天嗜睡的清晨。
我迅速起身随着声音传出的方向搜索电话，我不喜欢别人在这种时刻打扰我，所以也很自觉的体谅着别人的感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还是懂的。
在床头找到手机时，已自动接听了，暗擎的声音在那头响起，响亮雄魂的音色，完全没有一丝慵懒。
“小苑，下午三点半我有篮球比赛，来看看呗，在三号球场。”
我只想赶快结束通话，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可到后来才发现下午刚好有事要出去，只得硬着头皮给他打电话。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哦了一声。去年十月份的比赛，我没有去观看，当时还承诺说今年一定会去看，可我还是没能去。这次是他最后一次打球了，如果早知道，我肯定推掉其他所有事情，专门去看他打球。遗憾是早就安排好了的，无论怎么努力，都会有。
他虽嘴上没说，但心里对我一定很失望吧。
“今天暗擎的灌篮好帅啊，全场都惊呆了。小苑，你怎么没去看呢，真是太可惜了。你不知道，当时小沫都失态的惊叫了。”晚上我一进门静禹就开始口若悬河，那叫一个激动啊，不愧是篮球队的，对同道中的佼佼者如此赞赏。
“哦，原来小沫去看啦！”我若有所思的抽取了她话语中最次要的内容。
“什么嘛，你有没有搞错，我说这话的关键不是谁去看啦，而是谁打得怎么样，了解不？”静禹撇撇嘴，惋惜地摇摇头，压低音调，“他后来受伤了，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嗯……知道。”
“你知道个屁，岸擎比赛前东张西望，还问我你去做什么了，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她再一次变得激动起来，而这一次却是悲愤的。
我傻傻的点着头回到了座位上，也不知道是认同她说我没良心，还是别的什么。我总是这么傻傻的，很多事都后知后觉。
“暗擎，明天晚上有空么？”
我坐了很久，思来想去，想来思去，还是觉得应该为他做点什么。对人有愧，如果不处理好，我心里就会莫名的不安，还有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又留下一个“把柄”在他手里，成为他日后攻击我的借口。便拿起电话，拨通了他的号码，直截了当的对他说。
“嗯……你等等，岸擎，他在洗手间，！”一个悦耳温柔的女音通过无线网络的传播和转化，触碰着我的耳膜，和我粗犷的嗓音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如此好听的声音，到底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顿时有了一种想要见她的冲动。可是直到很久以后才有幸一睹她的芳容，那时她已经是暗擎的女朋友。如果当时不是我的那个电话，估计早就是了吧。
“我来了，怎么了？”岸擎接过电话，问道。
“明天晚上我要请你吃饭！”我继续财大气粗的像平时一样的对他说着，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旁边那位美女的存在。
电话那头稍稍犹豫了一下，反问道，“哦？这么好！？这次应该不是平常吃的那些很随便的饭菜吧？”
从他说话的语气里看呼吸还算平稳，应该没什么大碍，我便没给他好气，“给你吃还挑剔！以后不叫你了。”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明天在家等你。你下午要早点过来啊！”
“知道啦，尽量！你自己要去吃午饭啊，别又什么都不吃哈。勤快一点，对你的脑子有帮助。”
我说话总是这么冲，特别是在他面前，有时候明明很关心他，却故意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他是上辈子欠我的，我态度如此不好，他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担心我啊，难得哦。”他眨眨眼睛，得意的笑着，
“少臭美，我是怕你胃饿穿孔而死，到时候我都不敢在那里住了。”
旁边的那位女生一直看着他，脸色比知晓世界快要毁灭这个消息时还要难看，而岸擎一直不顾她的感受，继续和我胡扯。最后她实在看不下去，便提着包招呼也不打就走了。
“好吧好吧。不说了，先挂了。”岸擎看到她离开，匆匆挂了电话，一瘸一拐的追出去，结果还是没来得及，她已经坐上了公交车。他看着她的背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岸擎，你打我吧。”如果当时我在场，我会这样说。
第二天下午，我提着一些东西如约回到租房时暗擎正在看电影，他见到我似是得到救赎般欣喜，我想他大概是又没吃饭，我就不明白男人为什么有时会懒到那个程度，明明下几层楼梯就可以买到饭，可他都懒得移步，但这次我是错怪他了。
“不错，我刚好要打你电话，你就回来了。要帮忙吗？”他说，坐在那里一动没动。
“不用了，你继续看吧。我做好了叫你。”我熟悉地往厨房走。
“嗯，好吧。”
打开房门，刚刚放下东西，他就进来了。
“你怎么又来了？”
“我觉得我还是来帮你比较好。”
我不做任何指望的递给了他一把菜，然后瞟了他的装扮，短裤，拖鞋，背心，哪里像是呆在厨房的人。
“那把这把菜洗好吧。”
他乖乖的拿着菜走到水龙头旁，我回望着他，然后语气平和的问道:“诶，要不要把昨天和你在一起的那位也请来吃饭啊？”
“她就我一认识的同学，你别多想。”
我一边切着胡萝卜，一边笑着调侃道:“心虚什么呀，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吧，也该找个女朋友了。”
“光说我，你自己呢？还不是光棍一个。”他靠着墙边蹲着，皮笑肉不笑。
“我不一样，我……”
他一句话致命的正中我红心，即使再滚烫的心也会瞬间冰封。我努力平静早已混乱不堪的心绪，却怎么也平复不下来。
“哪里不一样，你是多条胳膊还是少条腿啊？”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大声朝我嚷嚷。我用力的放掉手中的锅铲，拉下脸来，他还从没这样对过我呢。双手插着腰，气愤的警告他，“你给我注意点哈，今天说话怎么这么冲呢？我招你惹你啦？”
“是，你是惹我啦，我把你当兄弟，可是你把我当什么啦，什么都不给我说。伤过一次就怕了，对男人绝望了，世界上的男人那么多，你就这样吊死在一棵树上，值得吗？你看你像什么，明明不快乐，却要努力装出没事的样子，你应该是个女孩子，逞能给谁看啊？”
他慢慢站起来，他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都说了，他觉得舒坦极了，整个人好轻松。
我别过头，双手撑在灶台上，压低声音，“你都知道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我就觉得这只是我自己的事，别人没必要掺和进来。”
岸擎眉头一皱，心拔凉拔凉的，冷哼一声，“哦，原来我只是别人。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一点位置都没有？”
“你发什么疯呀，我没去看你打球，你就记恨成这样，至于吗？以后有的是机会，再去看就好了，你还有没有男人样啦？你给我出去。”
我几乎歇斯底里的喊着，然后气愤的使出了全身力气推他出去。刚开始他还站在原地不动，忽然他的脚下一个不稳，便摔到了地上，膝盖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一声清脆的响声刺进了我的心脏，也打碎了他所有的篮球梦。
我慌张的趴下去扶起他坐着，本来他没有这么脆弱的，凭我的力量，他完全有能力抵挡，只是。。。我忽然想起了静禹昨晚说的话，内疚感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师兄，你没事吧，膝盖有没有很痛？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胡乱的捏着他的背，带着哭腔问道。
他双手捂着左边膝盖，一句话都不说，眼泪直流。堂堂七尺男儿，居然都痛得流泪了，不用想都知道到底有多痛了。看到他这样，我比上次在顶楼发现他的时候还害怕，全身颤抖，没有眼泪，眼睛的视线却变得模糊，我不知道该找谁，意识里只记得出事时找默默。
我颤颤巍巍拨通了她的电话，对着机子语无伦次，“默默，岸擎。。。他，，，被我推倒了，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
默默听到我的啜泣，心里很着急，但她明白远水救不了近火，问太多也只是枉然，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引导我怎么做。她努力保持控制语速，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先别着急，他现在受伤了，很严重，是吧？那就得去医院，所以你现在呢，应该打120，然后顺便找个人来帮忙，一起把他送到医院。”
“哦。”
我混乱的思绪得到了一丝净化，总算找到了一点头绪。在脑子里粗略地过滤了一下我所熟识的人，除了同学，就只有飞腾了，他们相隔这里的距离差不多，但通过比较，飞腾各方面的条件都优先于我的同学。
十分钟过去了，救护车没有来，二十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来。岸擎半靠在沙发上，脸色苍白，我看着他，心像热锅上的蚂蚁，努力挣扎还是会被烫到。
暮色降临，天空就像一个黑天使一样，神秘的窥探着人们的一举一动。二十六分钟的时候，我趴在窗边看到了飞腾的车子，接着听到了那独特的救护车声。
飞腾一下车就飞快地奔上来，背着岸擎进了救护车。我默默的跟在后面，想要帮点什么忙，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无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