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所以，小云殊的意思是：她和你要借用噎鸣的神力，回到山崩来临之前，阻止扶商山神的陨落？”赵肖阑指着左重明，终于搞清楚了这俩人打的什么算盘。
“我也要去。”一直沉默地坐在角落里的裴舟突然出声。
姜云殊不解，仍是劝道：“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裴舟，这里才是你的家乡。”
“反正我早没亲人了，家乡是什么的更谈不上，不如跟着你们过去看看，还更有意思点。”裴舟低垂着眼，扣着自己的手指头。
“裴队长，咱就别跟着凑人数了。”赵肖阑拉了拉裴舟，想让他少说两句，但是裴舟明显不领情：“我是一定要去的。”
“你！”赵肖阑叹了口气，“行，既然队长都去了，我六队队员哪里有不去的道理。”
“你不能替他人做决定，这毕竟不是小事。”
“什么他人？”赵肖阑指了指裴舟，对姜云殊说道，“六队就咱几个啊！你，我，裴大队长。”
“嗯——”姜云殊扶额。
“那就这样，我先给小音打个电话交待一下后事。”赵肖阑捧着自己的老年机出了门。裴舟仍然沉默地坐在角落，姜云殊与左重明相顾无言。
他们去七百前年这件事，昨天左重明已经向局里递交了审批，并且申请了最高执行权限，如果必要，可以将赵厌就地斩杀。现在，裴舟也写下来一封述职信向副局汇报自己近期的工作情况，方便后来补上的人交接。
“需要换衣服吗？”裴舟首先提出，姜云殊他们二人互相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等赵肖阑打完电话回来的时候，四人匆匆在不远处的影楼里买了几套合身的古装，回到六队办公室穿戴好后四人就顺着楼梯，一步一步走到了地下三层。他们进到档案室旁边的被浓郁的灵气包围着的空旷的密室，身后的门合上，这篇空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姜云殊摊开怀中的山海伏妖录，在她法力的运转下，山海伏妖录缓缓升到半空，书页在金光涌动下徐徐摊开，一幅幅立体生动的山海神兽依次活灵活现地出现在虚空之中，有鸟首虺尾的旋龟，有音如榴榴的天狗，有状如赤豹的狰，虚空中淡金色的影像变过一茬又一茬，终于停了下来。
一个身着七彩羽衣，肩上盘着赤尾锦鸟的赤足男人缓缓浮现在半空。他睫毛微眨，一双美目居高临下俯视着众人。
见此情形，姜云殊双膝跪地，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晚辈姜云殊，冒昧请来上神，还请上神赎罪。”
“所谓何事？”噎鸣信步走来，步步生花，所到之处金光盛放，把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密室映得熠熠生辉。他肩上的锦鸟伸长脖子长鸣一声，华丽的尾羽也微微颤动。
这番景象，惊的赵肖阑两人说不出话来，直到姜云殊和左重明二人相继跪下的时候，他们二人也赶紧低着头跪下，不敢再直视传说中的山海神明。
“晚辈姜云殊乃聊苍唯一亲传弟子，师尊身陨道消，晚辈求借上神一臂之力。”
“先请起身。”噎鸣扶着姜云殊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姜云殊双目含泪，仰视着噎鸣。
“聊苍是我故人，他身陨之事我却半分不知，实在羞愧。”噎鸣肩上的锦鸟偏头看向左重明，噎鸣身后的山海伏妖录中一缕金丝如游蛇一眼蜿蜒到左重明身前，随机化作点点星光，撞进了左重明的左眼。
虽然左眼传来凉意，但左重明面色如常，纹丝未动，只是恭敬地垂着头，任凭时间之神噎鸣处置。
“世事难料。”不知过了多久，噎鸣肩上的锦鸟收回了视线，它的眼眸里闪着晶莹的泪光。
此时，姜云殊也用一种期盼地，孤注一掷的眼神望着噎鸣。
“我且助你这一回。”噎鸣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言语，而是闭上眼睛，千万缕金色的丝线从他身后的山海伏妖录中涌出，丝丝缕缕缠绕在几人的周围。突然一缕一线脱离了原来的轨迹，朝着密室的门外蜿蜒而去。
众人顺着噎鸣肩上锦鸟的目光看去，一个穿着白色外套，手里提着一个饭盒的人在金色丝线的缠绕下，一步步走了进来。
“小音！”赵肖阑压低了声音。来人正是许孟音。
这是姜云殊也没有预料到的变故，但是噎鸣的阵法已经开始，此时踏入阵法中的人无论如何再抽身，许孟音确实已经没了亲人，但回到七百年前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情愿。或许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噎鸣的声音再空旷的房间里响了起来。
“蛇骨婆后人，可愿去七百年前走一遭？”
“我……”许孟音咬了咬下嘴唇，随机坚定道，“我愿意！”
“甚好。”噎鸣闭上眼，手指间的神力倾泻而出，牢牢围住了姜云殊几人，他们的身躯也逐渐变得透明，在一片白雾的混沌里，姜云殊仍在思考噎鸣话中的蛇骨婆后人，难道许孟音的母亲不是被赵厌炼化成妖物的吗？还是说她本来就是蛇骨婆？人与妖怎么能——还不等姜云殊思考清楚，身上传来的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她浸泡在噎鸣流转的神力中，山海伏妖录一时间也金光大盛。
“此去，多保重。”噎鸣的话在众人脑海中回想，他肩上盘着的锦鸟长鸣一声，挥动翅膀一头扎进了山海伏妖录中。
姜云殊再睁眼的时候发现他们一行人身处一片枯林里。
“醒了？”左重明是第一个醒来的，他醒来之后就守在姜云殊的身边，甚至怕夜深露气重，往她身上盖了件披风，至于裴舟和赵肖阑许孟音他们，左重明压根没管。
姜云殊醒来之后先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把搭在自己身上的披风还给了左重明。
“这样的你，好像更熟悉一些。”左重明看着穿回了古代衣装的姜云殊，情不自禁地咧了咧嘴。
“嗯。”姜云殊把坐起来把怀中的山海伏妖录放在腿上，赵肖阑他们也在这个时候醒过来了。
“我靠，真穿越了啊！”赵肖阑腾地跳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然后摸向自己的包，发现自己在现代的物品比如手机、手电筒什么的都没了。众人也都看向赵肖阑那深思熟虑的样子，期待着他说出他的看法，谁知道赵肖阑巴咂了两下嘴，冒出来一句，“也不知道这古代的烟怎么样。”
听完这句话，裴舟的脸黑的格外明显。赵肖阑可能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于是尴尬地挠了挠头，找补道：“话说现在是冬天么？怎么这书都枯了，但我寻思着也没那么冷啊。”
看众人屏气凝思的样子，赵肖阑长输了一口气。裴舟想不懂，许孟音更是不懂，于是齐齐地看向了姜云殊。
“旱魃。”姜云殊吐出这两个字，“《诗·大雅·云汉》：‘旱魃为虐，如惔如焚。’”
“所以，我们是赶上大旱了？”赵肖阑扶了扶帽子，他没有留长发，于是带了一个帽子挡住了自己地寸头。裴舟则是在影楼的时候就做了个造型，本来是假发，穿过来后就变成了真的，他扯了扯自己的头发，感觉有些不舒服。看见裴舟的动作，赵肖阑瘪了瘪嘴：“早知道我也搞个发型了，还能帅点。”裴舟闻言，冷哼一声，只是可惜他还是个十来岁孩童的模样，只是比姜云殊初见的时候略长高了些。
“孟音，你先去换件衣裳。”姜云殊从自己的行囊中掏出一套鹅黄色的的衣服递给了许孟音，许孟音接过衣服点了点头，就走了几步到一棵较大的树后面换衣服，在场的男士也识趣地转过身去。
“下面怎么说，这里不知道还离扶商山有多远，而且此时扶商山没断谷，找起来也有些难度。”左重明问姜云殊。
“先找个地方休息吧。如果此地正值旱灾的话，恐怕是有些难办。”姜云殊回道。
众人也赞同的点了点头。他们现在是在枯树扎堆的林子里，旁边有一条不知道干涸了多久的小溪，赵肖阑用脚碾开地上的一个土块，露出了个残缺的鱼头。“什么东西？”一股腥臭的气息传来，个子最矮的裴舟捂住了鼻子，不悦地蹙眉。
“死鱼。”赵肖阑把鱼头踢到路边，拉住了许孟音，嘱咐道，“天黑不好走，那你小心点。”
姜云殊走在最前面，遥望着山下的点点灯火，心下思量要不要在山上住着，只是若是她一个人的话倒是无所谓，其但还有其他人。此时恰逢旱灾，山下不一定太平。
左重明跟了上来，他按了按姜云殊的肩膀，宽慰道：“不必太过忧心，这里旱情还不到饿殍遍野的地步。”
姜云殊点了点头，把身上看起来值钱的东西摘了下去塞进袖子里的口袋，赵肖阑他们见此，也学的有模有样。
“走吧。”姜云殊从地上抓了一把土，抹在衣服上，尽可能使自己看起来风尘仆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