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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御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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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沈丘腾面色稍缓,眉间阴翳也散去了几分。

    他端着茶杯轻晃,另一只手将手边一个空着的茶杯推到柳先生面前,语气不紧不慢地问道,“那依你之见,本相该如何去摇晃这一根刺?”

    柳先生立马拿起茶杯,随后喜笑颜开地坐下。

    不知从哪儿来了一群官兵,将整个迢州府衙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官兵个个身强体壮,浑身充满杀气,一看便知是常年与死人打交道的,绝非迢州那群益州兵可以相比。

    百姓们都只敢在远处观望,纷纷猜测着这群官兵的身份。

    德正堂内,众人静坐,不发一言,却是清一色的面色凝重,阴云密布。

    杜仲景抬起手轻轻咳嗽了一声,开口打破这诡异的宁静,“侯爷查案心切,益州兵办事不力,拖累了侯爷查案的进程,下官感到十分惶恐。

    可益州兵再不济,也没有沦落到需要调度别处兵力才能查案的地步,恕下官直言,侯爷此举,未免有些不妥。”

    宁烨侯面色阴沉地看向他,道,“杜知府,本侯从未向陛下请示要调兵,敢问这忠烨军,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杜仲景顿时脸色一白,语气惊愕地说道,“什么?侯爷此话当真?可忠烨军只听从侯爷调度,如若侯爷未曾下令,下官猜测,忠烨军中有人故意传假令,其心当诛啊侯爷!”

    “杜仲景!!”宁烨侯目眦欲裂,猛然抬手拍向桌子,震得桌上茶水晃荡,撒了一地。

    “调动忠烨军须得陛下恩准,更要有虎符亲至,我既在此,虎符自然不在北境,那忠烨军又如何能被调动?你还不说出实话!?”

    杜仲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吓到,身体猛然打直,随后抬手劫后余生般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

    “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下官并非手眼通天,况且下官一直恪尽职守在迢州,如何能得知这忠烨军是如何被调到这里?侯爷莫不是急火攻心,失去了理智,早点弄清楚事情真相,也好更快的查明案件啊。”

    宁烨侯被他一席话气得哑口无言,手指颤抖着怎么也指不准他。

    忠烨军陡然而至,宁烨侯知晓此事蹊跷,稍有不慎,恐会落得个欺君犯上,谋逆之罪,稍一思索,他便即刻摸索贴身携带的虎符,可虎符并无任何异样。

    眼下这情形,谢晨曦也明了,他们父子二人分明中了杜仲景的圈套,偏偏还没有实打实的证据能证明这腌臜之事是杜仲景所为,只能哑巴吃了黄连,有苦也难言。

    杜仲景见宁烨侯平静下来,也不再言语,拂了拂袖子,语重心长地道,“侯爷,忠烨军贸然来到迢州,陛下定然已经知晓,不过陛下肯定能猜到忠烨军来的目的是为了帮助侯爷查案。

    只是,擅自调兵,固然有千万个理由,陛下难免会有怪罪,侯爷不妨想一想,如何答复陛下问责的圣旨吧。下官还有事,先行告辞。”

    说完,拱手行礼便转身离去。

    “父亲。眼下,我们该当如何?”谢晨曦看向垂眸不语的宁烨侯,担忧地问道。

    民心所向,尚且是虚无缥缈,可如今,忠烨军擅离职守,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皇帝的圣旨即刻便将下达,只怕帝王之怒,他们承受不起。

    “我驻守边关多年,从未有过逾矩犯上的行为,此番也绝不可能因为查案而破例,朝廷之中,明争暗斗的事情多了去了,令人眼花缭乱的肮脏手段更是数不胜数,陛下早已心知肚明。

    只要我们尽快查明案件真相回到北境驻守,陛下或许会将此事就此揭过。”宁烨侯语气沧桑,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我二十岁上阵杀敌,不停地磨练,靠着一身的伤疤才升迁至此,我不想卷入朝廷的纷争,便一直请命驻扎北境,戍守边疆,未曾想,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天下,走得再远都躲不住那些人无尽的手。”

    谢晨曦也同样沉默。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烨侯务必竭尽全力查明真相,遂归北境,忠之守之,凡此次擅离职守者,按军令严以处之。钦此。”

    “臣,领旨。”

    传旨公公收起圣旨,放到宁烨侯举起的手中,道,“陛下口谕,宁烨侯务必看仔细圣旨上的每一个字,牢牢记在心里,即使身在边境,也要防患于未然。”

    宁烨侯站起身,看向手里捧着的圣旨,道,“臣谢峪,谨遵陛下圣旨。”

    “侯爷既接了圣旨,奴便启程回宫复命了。”

    “公公慢走。”

    “父亲。”谢晨曦起身看向宁烨侯手里的圣旨,宁烨侯将圣旨打开,只见上面是红艳艳的一片,字迹潦草,仿佛写字的人正心神不宁。

    “朱砂御笔。”

    宁烨侯看向谢晨曦道,“这道圣旨既是警告,也是安慰。我们切不可再被卷入朝廷斗争的漩涡之中了。”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松雪上半身趴在桌上,凑到扶桑跟前,呆呆的问道。

    扶桑笑笑,回过神来,“在想,怎么做才能救人。”

    松雪一下子睁大了眼睛,问道,“有人受伤了吗?”

    扶桑摇摇头,眼神微动,“我在想,怎么做才能救那些苦苦挣扎的渺小的人。”

    松雪将下巴搭在手背上,道,“就像姐姐把我捡回家那样吗?给我吃穿,还让我上学堂。”

    他想了想,疑惑地问道,“姐姐,你是在哪儿捡到我的呀?为什么我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呢?”

    扶桑也学着他的样子趴在桌上,头抵着头,“那天天气非常晴朗,我走在街上,你突然不知从哪儿跑出来抱着我的裤腿一直哭喊着说自己没了爹娘,我便带你回到了这儿。你都不记得了吗?”

    松雪摇摇头道,“不记得了,我醒过来便只记得与姐姐相识之后的事情,从前是如何,我全无半点记忆。”

    扶桑笑道,“不碍事,人一辈子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只要记住当下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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