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正如唐玥所想，那天发生的事像病毒一样传播，迅速在校园里蔓延开来，众人私底下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人总是喜欢把事情往最坏最不堪的地方想。
就连唐玥去上课时，都能察觉到周围隐晦的视线。
“钱赴说……”
“女朋友……知道……”
身影一僵，唐玥转过头，那些议论的同学急忙移开视线，装作在做自己的事，可是等她回头后，那些打量的目光又像牛皮糖一样黏了上来，扯都扯不掉。
如芒在背，唐玥嘴唇抿成一条线，冷不防地回头，跟那些议论的人撞上视线。目光相对中，两方谁都没有开口，最后还是对面先一步受不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或低头或侧头，总之就是不去看她。
被这么一闹，她心情算不上好。她尚且如此，那向谨呢？
“因为我的原因，害你受牵连了，等过段时间他们的注意力就不会放在这件事上了。”晚饭时，向谨柔声安抚着她。
过段时间……
唐玥突然想起，今年的篮球比赛马上快开始了。这是两所大学之间的友谊赛，对于篮球队大四的学生来说，这也是他们代表学校参加的最后一场比赛。在比赛结束之后，他们就将正式离队，为毕业和步入社会做准备。
篮球队里的大四队员在学生中很有人气，其中向谨是篮球队的主力，也是近年来表现最亮眼的人。这场比赛肯定会吸引不少人观看。
向谨肯定了她的想法。
“比赛场地是轮流互换的，今年在我们学校。”向谨温和道：“我会给留你一个位置。”
唐玥对体育比赛一点兴趣都没有，但她还是会去，因为她喜欢的人会出现在那里。
当天，本校的体育馆人山人海。
唐玥因为论文修改的事，被老师单独留下了一会儿，等她赶到体育馆时，比赛已经开始了。哪怕隔着厚厚的门板，也能听清里面的欢呼和呐喊。
她伸手推开门，差点被里面的声浪掀翻过去。体育馆的热烈气氛，让唐玥这种不爱看比赛的人都不由发出了感慨。
一眼看过去，观众席几乎坐满了人，唐玥艰难前进，去找自己的位置。
篮球场上正在激烈厮杀，唐玥刚刚坐下，正好有一个男生投进了三分球，围观群众此起彼伏地喝彩，还有疯狂的尖叫声在唐玥耳边炸开。
她毫无防备，被吓得抖了一下。定睛一看，才发现方才投篮的人是李子昂。他人气还挺高的。
“李子昂，啊啊啊！”
身后的女生激动得不行，一边尖叫，一边从座位上站起来，疯狂地在原地蹦跶着。
理解，但吵。
唐玥揉了揉耳朵，拿出手机给向谨发消息。此时向谨作为队伍的王牌还未上场，正坐在场边，听队友分析着场上的局势。
握在手中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他低头看到女友发来的消息：【我到啦。】
向谨勾唇，似有所感地转头。人海茫茫，即便他知道唐玥坐的哪个位置，也不能确保第一眼便能精准地寻到她。可他偏偏做到了。
他的目光清清淡淡，眼底却闪过一抹笑意，让碰巧同他对视的唐玥心尖一颤。她赶忙低下头，纤长的手指飞快在屏幕上戳着。
【别看我，看比赛。】
消息成功发送。
排排坐的篮球队员中，那道熟悉的身影顿了一下，在看到消息的瞬间，再次转头朝她看了过来。
周围有无数道目光落下，密密麻麻缠绕在一起，交织成网，但只有其中一道目光是正确的。他幸运地找到了，就像只能发出52赫兹的孤独鲸鱼，在茫茫海洋中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同类。
早知道就不给他发消息了。现在他反而看得更久。
心尖那一处地方开始变得滚烫起来。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看向场上厮杀的人马，直到他转过头去，才暗暗松了口气。
“向谨，你也觉得我说的不错，对吧？”教练看到向谨唇边淡淡的笑意，以为他对自己刚才提出的战术很满意，向他寻求认同。
向谨轻轻点了点头，“我觉得可以一试。”
两支队伍的成员都非常优秀，比分一直没有被大幅度地拉开过，看起来很难预料这场比赛的最终结果。
被情绪热切的人群围绕着，唐玥也渐渐投入起来。即便有些规则她并不了解，但只要盯着篮球，看它最后进了谁家的球框就好。
短暂的中场休息后，随着一声哨响，比赛再次开始，向谨也跟着队伍登场。
唐玥立刻坐直了身子，那道熟悉挺拔的身影嗖的一下闯入她的视野，白底球服上印着一个大大的4。
下半场的比赛激烈更甚。唐玥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身穿4号球衣的向谨，只见他朝对面带球的那人直奔，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对方身前。
猝不及防的伸手发难，动作干脆果断，伴着疾风，篮球在空中转了一圈，顿时落入他的手中。
对面的人警戒起来。可他竟然以闪电般的速度，连过三人，在对手的阵营中，又避开一个试图夺球的人。
向谨漠然地看着对方，竟直接原地起跳，抬手那么一抛。他跳起的那一瞬间，唐玥的心也跟着提起了，悬在嗓子眼，直到和众人一起亲眼见到篮球进框，那颗心才重重地落下。
是一个三分球。
全场雷动。
唐玥举起手机，对准那个身影，将那一刻的向谨保存了下来。
接下来，本校的队伍一直保持着比分的领先，对手也开始焦躁起来，攻势更加迅猛。
唐玥紧紧攥着双手，手指蜷缩，掌心都被指甲压出了月牙形状的痕迹。
场上的每一次投篮，都代表着选手们对分数的渴望，其中一些人的大学生涯即将结束，他们的每一滴汗水，都代表着为之努力的青春。
这一刻，即便是并不喜爱篮球这项运动的唐玥，也能对他们的感受产生共鸣。
向谨再次投进一颗三分球，下一秒尖锐的哨声响起，昭示着本场篮球比赛的结束。篮球掉落在地，弹跳了两下，可这一次没有人再去争抢，它径直滚入到场边的角落。
比赛结束，本校获胜。
整个球场在寂静几秒后，爆发出更加欢腾的呼喊声。本就是主场作战，观赛的本校学生占了总人数的六七成。
“赢了，赢了！”
“我就说我们学校是最牛的。”
“向谨！向谨！”
人群中开始有不少人大声喊着向谨的名字。方才的比赛中，有好几次都是向谨力挽狂澜，在分数即将被追平时，又投进好几次球，保持着队伍的优势。
向谨成了大家心目中的英雄。他们的眼神狂热而崇拜，早已忘记前段时间对他的揣测和探究。
唐玥跟着鼓起掌，掌心拍得红彤彤一片。
赢了，学校赢了，向谨也赢了。
她的心跳得飞快，难言的激动在胸口处砰砰作响。她穿过拥挤的过道，几步跨下台阶，朝向谨奔了过去。
向谨刚刚结束和队友们的拥抱，注意到飞奔而来的身影，脸上露出略带诧异的神色。
但很快他的表情柔和下来，张开双臂将女孩迎入自己的怀抱。
唐玥原本以为自己会撞得向谨往后踉跄两步，谁知道他竟然稳稳的站住了，就好像他早已经为此做好了准备。
在被他抱住的瞬间，激昂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盈满胸腔的满足感。
她找到了能接住她的人。
“向谨，恭喜你赢得比赛。”她的声音闷闷地从他怀里传来。
向谨摸了摸她的头，就像是在抚摸刚刚出生的雏鸟一般，力度小心又温柔。
“等会儿要一起去参加庆功宴吗？”
唐玥抬起小脸，小巧的下巴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捏。
“要。”
篮球队的众人本来是想开个包厢，痛快喝一场，不过这个建议刚提出来就被向谨否决了。
“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他淡淡道。
有的人眼珠子都要掉了，表情不解：“你以前不是也喝得很痛快吗？”
向谨难得局促了一下，看了唐玥一眼。其他人的目光也跟着看过去，霎时唐玥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唐玥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酒精对身体不好。要是你们想喝的话，只能喝一点点。”
末了又补充道：“真的只能一点点哦。”
“好了，你们别害向谨了，人家现在已经从良了。”李子昂大大咧咧地搭上向谨的肩膀，“照我的意思，大家去吃烧烤吧。”
这回他的提议得到了全票赞同。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夕阳最后的余晖如同一缕缕流动的金箔，揉进了天幕中。很快，天幕变成了一整片深蓝的天鹅绒，罩在头顶，星星也跟着跑了出来。
大排档的烟火气十足，老板熟练地烤着肉串。一串串羊肉在炭火的炙烤下呈现出诱人的光泽，羊油滴下来滋滋作响。
除了羊肉串，还有五花肉和鸡翅，酱汁和带着些许焦香的五花肉混在一起，形成了令人垂涎的香气，烤鸡翅的鲜嫩也不遑多让。
老板将烤串送到了向谨一行人的桌上。因为唐玥在，大家都没有喝酒，而是要了冰冻可乐。吃得爽快之际，有人擦了擦嘴，无意间抬头，似乎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突然笑了。
“向谨，有女生在朝你抛媚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