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唐玥上大学那会儿，因为和向谨交往的缘故，受到了大家过多的关注。她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不过后来课业跟着多起来，她也渐渐无暇顾及其他人的看法了。
八月份，天气依旧炎热，就连空气都是黏黏糊糊的。
这两天唐玥有些忙，直到听见周围有人在谈论礼物的事，她才意识到明天就是七夕节了。
和其他拥有爱情的女孩子一样，唐玥陷入了突如其来的烦恼。七夕节应该怎么过，她是否要送向谨一份情人节的礼物，以及送的话又要送什么？
这还是她第一次有这样的烦恼，但又令人打心眼里觉得快乐。
第二天是周日，唐玥准时起床。
原本按照正常情况，她今天应该多睡一会儿懒觉的，但是就在昨天晚上，向谨向她发出了约会邀请。
她清楚地记得当时向谨带着清浅笑意的眼神和温和的声音：“明天是七夕，我们去水族馆约会吧。”
他本来就好看，看向她的时候，更是带着几分缱绻的意味。唐玥的大脑空白了一瞬，她都忘记自己具体说了什么，只记得她是答应了下来。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去过水族馆，对她而言，海洋里的动物只在电视屏幕上出现过。以前是没人带她去，后来她自己也没再想着去了。
但是现在向谨约了她，算是圆了她小时候一个梦，陪她的人也是喜欢的人，这些因素加在一起，让唐玥难得地亢奋了一下。
她穿上挑好的衣服，还给自己编了一个漂亮的发辫。对着镜子照了照，这才满意地出门去了。
向谨已经等在了女生宿舍楼下。他是个讲礼节的人，不想让女孩去等他，干脆自己提早了十五分钟到。
他穿了件休闲风的牛仔外套，看起来比平时更加青春，少年意气展露无疑。离约定时间还差五分钟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女孩清亮的嗓音：“向谨。”
少年抬眼，微微一愣。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唐玥这样打扮，忍不住更仔细地多看了她几眼。平时唐玥的穿着大多都是简约风，以舒服方便为主，今天却换上了白色的吊带连衣裙，许是怕水族馆里的空调会冷，她还在外面罩了一件豆沙粉的薄款针织开衫。脖子上的银色项链闪烁，吊坠是一颗小小的、圆润的白珍珠，衬得她气质更温柔了几分。
向谨突然想起了小孩子爱吃的草莓糖，她现在看起来就是那个样子。
“你什么时候到的？”唐玥小跑着到他面前，下意识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刚来，我们的时间正好对上。”向谨勾唇，没有讲他提前到的事。
碰面的小情侣一起出发去了水族馆。馆里有几个男孩，忍不住多看了唐玥几眼，他们穿着中学的校服，五官带着几分还未长开的稚气。
向谨的眼神微凉，往前一步挡住了对方的视线，在面对唐玥时又温柔如春风一般。
这一场小插曲并未被唐玥察觉，她已经被水族馆内的场景给迷住了。
巨大的鱼缸幽幽散发着蓝色的光芒，海洋生物隔着玻璃在里面穿梭遨游，那是另一个世界，唐玥的眼睛都快贴上面了。
向谨看见她这样，忍不住失笑：“这里提供潜水服务，你想试试吗？”
潜水？唐玥心动了一下。
这里的水质看起来还不错，非常清澈……
“但是我之前没有潜过，完全零经验。”她还是有些顾虑。
“没关系，有潜水教练在，我也会陪着你的。”向谨鼓励道，“我有潜水教练资格证。”
唐玥的脸上短暂露出诧异的神色，她的这位男友似乎无所不能。她看着他，后者脸上始终带着浅笑，眸子里有一簇温暖的火光在燃烧。
她不想放弃这个机会，而且向谨似乎也喜欢潜水的样子。虽然有些担心自己不太适应，她还是说道：“好，那我们一起。”
水温是合适的。唐玥探了探水，把手收了回来。因为紧张的缘故，她的后背已经开始冒汗了。
真的要潜水吗？
旁边工作人员已经在做准备了，向谨也在她耳边认真叮嘱着注意事项，要是现在打退堂鼓的话就太丢脸了。
而且明明是她自己答应的……
向谨在旁边已经帮她选好了潜水要用到的东西，“就是这些，你检查一下。”
“不用啦，你刚刚已经检查过一遍了。”唐玥深吸了一口气，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
她换好潜水服出来时，向谨和教练已经在等她了。下一刻，她抓着两人的手，一点一点慢慢下水。
向谨一直在她的旁边，即便穿着潜水服也能看出他的好身材，颀长有力，面料下是紧绷的肌肉。
唐玥只匆匆瞥了一眼，此时她脑子里压根没有什么绮丽的想法。她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如何潜水这件事上。
水渐渐要没过脖子了，唐玥的呼吸跟着急促起来，抓着教练和向谨的手也无意识地加大力气。
“你还好吗？”向谨的注意力一直在唐玥的身上，看出她有些不对劲，他连忙叫停，关切地询问她的情况。
她后悔了，但是望着身边全副武装的两个人，这样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她很喜欢海洋世界，可一想到自己整个人在水中只能依靠器械呼吸，甚至不能脚踏实地站着，她就一阵惶然。
这种感觉之前都没有，一直临到关头、在马上就要潜水的时候才出现。
唐玥的汗冒得比先前还要多，就连体温也仿佛跟着降低了。在潜水区的岸边，她往下看，明明清澈的水却变得幽深起来，看不清楚下面的情况。
这甚至不是真正的海洋，就已经让她有这么明显的反应了。
唐玥努力想要镇定下来，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没事，就是有点紧张。”
向谨的目光变得敏锐起来，审视着她。他让一旁的教练先去休息，这里交给他就好。
“啊？你？”教练的脸上带着惊疑，他原本不同意，直到看见了向谨出示的潜水教练资格证，这才放心去到另一边。
短暂移开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唐玥忍不住蜷起手指，心里的不安开始蔓延。
“你在害怕吗？”他的问题问得突然，一针见血。
唐玥一惊，“什么？”
“第一次潜水，是不是还有些害怕。”他放柔了声音，“你可以跟我说的，不用憋在心里，我也会帮你的。”
原本渐渐平静下来的水面再次掀起水波，唐玥听到耳边传来水声，她眼前的这个人好像带着某种神奇的力量，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去相信他说的话。
如果她在水中陷入危险，他一定会把她拉起来吧？
可与此同时，心里还有另外一个念头在叫嚣，让她不要太依赖他人。
耐心是有限的消耗品，一次两三次还好，等到次数越来越多，对方的耐心所剩无几时，依赖的习惯已经养成，却很难再找到那个能让自己依赖的人了。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时，她竟然感觉到难过。
因为……
在害怕的时候，在水即将淹没她的时候，她是真的希望有人能帮帮她。是向谨发现了她，就像发现了一只身体团起试图保护自己的动物。
“害怕的话，我们就不潜了。”向谨安慰道。
他准备带唐玥离开这里，可手臂传来一阵阻力。他低头，发现女孩正用力抓着他不愿意松开。
“我确实害怕。”
向谨点了点头，声音温柔：“我知道了，潜水就到这里结束吧。”
“不是……”出乎意料的是，唐玥哑着嗓子制止了他。
向谨变得疑惑起来。
“如果你陪在我身边的话……”她艰难而缓慢说道：“我愿意再尝试一下。”
让她试一次，试着去全身心地依赖一个人。
向谨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抚小孩子一样。唐玥觉得自己准备得差不多了：“继续吧。”
即便已经做好了决定，可等到要再次下水时，先前的种种反应又涌了上来。她忍不住打了个颤。
向谨带着她下潜，同时在身边仔细观察着她的举动和状态，只要一有不对劲的地方，他就会立刻带她回到潜水区的岸边。
但是还是失败了，当水再次淹没头顶的时候，唐玥的身体开始条件反射地想要往上游。
她对自己感到失望，明明今天是七夕，他们应该开开心心地约会，而不是在潜水这件事耽误大量的时间。
她的失落太过明显，向谨顿了顿，说道：“没关系的。”
“我不是你的普通朋友，我是你的男朋友，你不用对我感到抱歉。”
他的话让唐玥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她声音紧张，“那再试试？”
她这样说竟然让向谨很高兴，他笑起来，坚定地点头，“好。”
这样又反复试了几次，到最后唐玥终于克服了恐惧，甚至在向谨的陪同下可以游那么一小段距离。虽然还是不习惯在水中待太久，但这对她而言已经是进步了。
潜水结束时，因为激动和自豪，她的心脏跳得飞快。看到那幽深的水面，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害怕了。
回到更衣室吹头发换衣服，唐玥收拾好推门出来，发现原本等在外面的向谨突然不见了踪影。她愣住，叫了几声他的名字都没有得到回应。
她干脆一路找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