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两副面孔
肖瞳轻抿一口鸡尾酒，待色泽绚丽的酒液滑入喉咙，她在酒精的作用下开始回忆往昔。
“我大学时是学校模特队的，在那认识了很多漂亮身材好的妹子，平时也会一起到展会和商场做一些兼职，认识了很多用人方。有一天，汪淄陪我去赶场子，他在现场观察完一圈后，就提议让我去尝试做一下经纪人。”
韩颂在肖瞳的叙述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信息，“汪淄？”
陈年往事根本无法在肖瞳心中掀起任何波澜，她的注意力完全被鸡尾酒火辣又酸涩的口感所吸引，忍不住又轻抿了一口，淡淡地说道：“对啊，他那时候是我男朋友，我们是同班同学。”
“你不是刚在朋友圈过完 25 岁生日吗？汪淄……今年应该才 22 岁吧，你们怎么会是同学呢？”
“他因为理科成绩优异，初中时连跳两级。我呢，高三后又复读了一年。所以……好巧不巧的，就成为同学了。”
“哦~原来如此！”
至此，韩颂才将前因后果串联起来。
当初加上肖瞳微信，就是汪淄推荐的，还有在奉天举办大京试驾会时，肖瞳从北城调去的模特，也是汪淄去机场接送的。
韩颂早就该意识到他们关系不一般了，只是当时没有往这方面多想。
在理清了肖瞳和汪淄的关系后，韩颂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问道：“你们无论从外形还是工作上，都挺般配的，当初为什么会分手呢？”
“因为他……”肖瞳略微停顿了一下，用略带哀伤的语气继续道：“劈腿了我当时同一个宿舍的室友。”
“室友？”
“对啊，汪淄快毕业时打算去y国留学，准备考雅思，在那段时间恶补英语。因为司婷是我们班英语最好的，他就像蜜蜂见了花蜜一样，经常去找司婷请教，一来二去，他们……”
“司婷？”
“是啊，我的那个室友叫司婷，怎么？你认识她？”
“我们最开始跟汪淄合作时，财务第一次朝他给的银行卡里打钱，那个账户的户名就叫司婷。”
肖瞳嘴含嘲讽道：“呵，都分手那么久了，也真够亲密的啊！”说完端起酒杯，用喝酒的动作掩饰眼中的失落，“他俩在一起也没多久，不到一年就分手了，不过之后也一直藕断丝连的。”
“我那时只是对司婷这个名字有点印象，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韩颂在脑中代入了一下肖瞳当时的处境，眼中染上了疼惜，喃喃道：“你当时应该很难过吧？”
一缕晚风拂过，肖瞳的声音听起来也带着些许凉意，“难过与否倒是其次，主要是，在他劈腿之前，我就已经打算跟他分手了。”
肖瞳一手托着下巴，眼睛瞄向了如墨般漆黑的天边，跟韩颂说起了另一段故事。
“汪淄因为形象好、口才佳，上大学时经常主持学校的晚会，偶尔也会被介绍到电视台参加一些娱乐节目的录制。他有一次去南城录制时，跟同场的女嘉宾好上了。回来后，女生怀孕了，说都是成年人了，起码去医院做人流的费用，两人要各自承担一半吧。汪淄拒绝了，他说对方没法证明孩子是他的，他拒绝承担。”
肖瞳冷笑一声，“在遭到拒绝后，那个女生几经辗转联系到了我，跟我说明了事情的原委，她表示来找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肖瞳自嘲地笑了笑，“我跟这样男人谈恋爱，挺不值的。”
韩颂坐在夜风中，手指微微颤抖。
从肖瞳那里得到的信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让她不知所措。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看似自信阳光、相处起来温暖大方的汪淄，背后竟然隐藏着这样一副面孔。
她的心里一片寒凉，仿佛落日的余晖，默默地消失在无尽的天边。又仿佛夜幕降临，连天边闪烁的星星都失去了色彩。
两人各自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只有桌上玻璃杯里的蜡烛，静静地燃烧着，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侍者拿着两条毛毯走了过来，用温和的声音说道：“打扰了，二位，前两天刚下过雨，现在坐在室外会有些冷，店里给客人们准备了毛毯，可以披在身上。”
韩颂伸出手，接过了柔软的毛毯，坐了一个小时，她的指尖已经和杯内的长岛冰茶一样冰冷。
肖瞳开口道谢，抖开毛毯披在了自己单薄的肩上，盖住了暴露在空气中白皙的长腿。
侍者指着不远处支起的布幕说：“我们这儿还可以看露天电影，今天有客人点播了《大话西游之月光宝盒》，二位要是不着急走的话，可以留下来一起欣赏。”
肖瞳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韩颂，问道：“你今晚有事儿吗？”
韩颂摇了摇头，“没事儿，今晚商场的搭建，12 点才能入场呢。”
“那正好，我很久没看电影了，你留下来陪我一起看吧。”
韩颂像一只慵懒的猫一样蜷缩在温暖的毛毯里，懒洋洋地说：“好，《大话西游》我小时候在电视上看过很多段落，却没完整看完过，借这个机会欣赏一下。”
肖瞳坐在椅子里挪动着身体，给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坐姿，“我就喜欢看这种老电影，也不知道谁点的，这么对我胃口。”
酒吧自备的影音设备，虽然没有影院里的豪华，但也勉强能提供最基本的视听体验。
现场的客人们如痴如醉地看着影片，仿佛沉浸在一个曲折离奇的梦境中，忘却了日常生活中的烦恼，在这里找到了临时的心灵避难所。
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看了 一小时，肖瞳的手机提示音响了。
她打开手机，发现是妈妈发来的微信，“我妈喊我回家了，她最近血压有点高，可能是身体不舒服，我回去看看。”
韩颂笑着点点头，“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安全，我等电影放完了再走。”
“嗯！你慢慢看，我先走了哦，拜拜~”
“拜拜~”
电影落幕，时间已近午夜 11 点，韩颂选择步行前往即将搭建展厅的商场。
她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脑海中仍在纠结刚才电影里的情节：白晶晶到底爱的是至尊宝还是孙悟空呢？她想不明白，决定等有机会再看一遍电影。
抬头呼出一口浊气，望见一轮弯月，如一盏夜灯挂在天边，给黑漆漆的夜晚带来一丝光亮和温暖。
韩颂的嘴角微微上扬。
如果说，汪淄曾经是她灰暗世界里升起的一轮朝阳，用光芒照亮一切，那么现在，那束光已彻底熄灭，她的心头唯有这抹月光。
韩颂低头，继续赶路，走到商场后门的员工通道，出示施工证后成功进入了施工现场。
她面无表情地站在商场的中庭，看着工人师傅们在商场工作人员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搬运和搭建道具，默默地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找到汪淄的头像，点击删除联系人。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
直到放下手机的那一刻，她才彻底明白，她爱上的是那段经历，而非那个人。
搭建结束后，等到商场工作人员验收完毕，已是清晨 5 点。韩颂跑到商场附近的早餐店，企图用刚出锅的早饭，唤醒一下彻夜未眠的身体。
吃完饭，在店内玩了一会儿手机，等到 4s 店的人把展示车辆送过来，韩颂跟店长交接完工作，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存放行李的宾馆。
走进浴室，韩颂像个机器人一样，麻木地冲了个热水澡，纤细的四肢包裹在宽松的睡衣里，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软绵绵地躺在了那张干燥得像沙漠的大床上。
北城的夏天比想象中的还要干燥，窗外的车水马龙吵得人心烦，再加上身下陌生的被褥，这里的一切都让韩颂难以入眠。
她脑海中，如电影般不断回放着曾经和汪淄相处的片段，实在无法把记忆里的那个温柔的人，和肖瞳口中描述的那个冷漠的人联系到一起。
原来他还有两副面孔？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这种割裂的感觉，仿佛一把尖锐的匕首，在她的脑袋里搅动，让她头痛欲裂。安静的房间内，似乎只能听到心碎成一地的声音，以此来祭奠她那还未开花结果就已经夭折了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