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但笑不语
女老板坐直了身子，双臂抱胸，“你的叙述没有问题，但是，在态度上……”对方挑了挑眉，眼神眸中看不出情绪，“你觉得，自己都是对的。”
“嗯？”song闻言愣住，脑海中的一根弦绷得越来越紧，紧得让她像一座石雕，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女老板用指尖轻抚了一下鬓边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撩到了耳后，“如果用‘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才是时尚’的态度去和受众对话，这样的姿态未免也太高高在上了，别人为什么要买你的单？”
song被这一番话噎住了，像是喉咙里卡了什么东西，吐又吐不出来，哽在那里，不上不下。
“我们不用去做时尚领域权威的专家，去告诉别人怎么样做才是对的。我们要做的是，以朋友或闺蜜的身份给予陪伴，并且还能帮他们解决问题。”
“……”
“这是我认为账号是否能运营成功的关键。”
女老板的话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声音不大却让人震耳发聩。song第一次感受到了降维打击，她低下头，“您……说的有道理，我可能之前考虑的并不够充分。”
女老板睨了song一眼，淡淡道：“谢谢你今天付出的时间，回去等人事的通知吧。”
song起身告辞，走出办公楼，她说不清楚自己心中的感受。明明刚才那位女老板有礼有节、进退有度，她却感到了无形的压迫，以及对自身局限的无能为力，一股浓浓的挫败感从内心升腾而起。
第二天，song如约去了金融公司面试。她按照地址，来到了市中心的一座国际广场，里面都是独栋的办公楼。song按照门牌号走了进去，坐电梯来到3楼，找到了人事部，被接待人员领到了休息室内里填写简历。
song拿出了自带的水笔，一笔一划地填写了起来，休息室的门被再次打开，走进来一位浓眉大眼的帅哥，他穿着一身休闲西装，礼貌地冲song点了点头，拿着待填写的简历表坐到了song的对面，掏出了一支简约优雅的钢笔，那不锈钢的笔身和流线型的设计，被握在干净修长的手中，很好地衬托出了主人有别于凡夫俗子的矜贵的气质。
song垂眸，瞥了一眼自己手中破旧廉价的塑料笔，握紧的手一抖，笔掉落到了地上。song此时心中的窘迫无以复加，她涨红了脸，低头弯腰钻到桌子底下，把笔捡了起来，继续填写简历。
到了面试环节，经过人事介绍，song才知道，这家金融公司并没有对公众号抱有很大期待，也不指望通过社交账号来扩大影响力，只要保持每周发一篇推文就行，运营人员的其余时间要用来处理行政的工作，本质上属于行政的岗位。
面试的结果还是一样，回去等通知。
song走到了电梯间，电梯门正欲合上，里面的人看到了她，按下了开门的按钮，里面站着的正是刚才休息室内的帅哥，他背着一个商务款的双肩包，面带微笑的站在了电梯内。
两人互相点了一下头，song抬步迈入，笑道：“好巧。”
帅哥粲然一笑，“是啊。”抬头看了外面的走廊一眼，确定没有人再来坐电梯，便按下了1楼的按钮。“你面试的什么岗位？”
song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行政，你呢？”
“管培生。”说完，着看着跳动的楼层数，“其实，你也可以面试管培生。”
song摇了摇头，“我专业不对口。”
电梯到达了1楼，帅哥绅士地欠身，让女士先行，“专业不对口没关系，可以学的。”
song自嘲地笑道：“我没那个信心自己能学得会。”
帅哥侧过头，盯着song的发顶，“没你想得那么难，做这行看的是你对金钱渴望的程度。”
song瞟了一眼门口，写有公司名称的立体字伫立在阳光下，开口问道：“你是金融专业的吗？”
“对，我本科和研究生，读的都是金融。”
“那当时，是对金钱的渴望让你选择了这个专业吗？”
帅哥毫不避讳的承认，“哈哈哈……是的！”抬眼看了一下路标，“我去地铁站，你去哪？”
“我也是。”
帅哥头一偏，邀请道：“走，顺道儿。” 说完，迈开长腿就朝地铁站的方向走去，“你对面试结果有信心吗？”
song快步地上，“说不好，我没有相关经验。”
“我们要是能双双入职，那就算真的有缘分了。”
song但笑不语。这位帅哥说的没错，两人因为面试产生了一面之缘，同一间休息室同一部电梯同一个地铁站，在这基础上如果都能通过面试进入同一家公司入职，说是有缘也不为过。
song心里清楚，她得不到这份工作的入职机会。那句“有缘”也只不过是无根的浮萍，可以被随时冲散。
夕阳下的马路宽阔笔直，汽车在路面上疾驰。路两旁高楼和街铺林立，像雨后春笋一茬般接着一茬。路过的公园，能从围墙的缝隙里窥到里面的春意盎然……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生机勃勃，只有走在路边的song，内心一片荒芜，因为目光所及的都和她无关。
两人走进了地铁站。站台上，两辆列车从不同的方向驶入站内。
song伸手指了指右边的车厢，“我去那边。”
帅哥笑着指了指左边的车厢，“我去这边。”
话音刚落，两边的车厢门同时打开，催促乘客上车的提示音响起，让人听起来有些急躁。帅哥眼珠子一转，瞥向了自己装手机口袋，用虎口蹭了下衣服的布料，动了动手指想把手机捞出来。
song对外界的警觉，让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转过身，用后脑勺丢下了一句“拜拜~”就一路小跑钻进了车厢内，像一只落荒而逃打扮小老鼠。
站稳双脚回过头，帅哥还是停留在原地，他正盯着song的身影笑得一脸无奈，看到song回眸，抬起胳膊挥了挥手，转身朝自己乘坐的车厢走去。
在车门关闭的一刹那，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碎掉了，散落一地……
列车启动，驶出站台，深色的隧道让明亮车厢里的窗形成了镜子，song站在过道上，身体随着车身晃动，她望着“镜子”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有一阵出神。“镜子”里的人，好像是自己，又好像不是自己。
未到晚高峰，车厢内比较空旷。对面座位上的大叔，眼神避无可避地看到了站在面前的song，用大嗓门跟身旁的老伴说：“你看这姑娘，百分百的新疆人，汉族可长不了这样，鼻子那么的高。他们那边条件苦啊，苦得不得了，这不，来南城讨生活来了……”
一句话，引得车厢里的人们抬起头来，一齐打量着song。异样的眼光里带着3分同情3分好奇和4分漫不经心，让song站立难安，觉得自己如同动物园里的猴子，正在被观光客层层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