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向日葵花
下班时，阴沉沉的天空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song没有带伞，缩着脖子跑到了公交站台，刚刚站稳，就看到公交车迎着雨从远处驶来。车上人满为患，车路过站台时也没有减速，坦然地从song面前掠过。
因为即使它停下来，song也挤不上去。无奈地只好留在原地等待下一班。
雨势越来越大，豆大的雨点纷纷扬扬地落下，打在地面溅起一片片水花，汇聚成了溪流，朝路边的下水道口奔涌而去。
song听着水流被不断吞噬的声音，想到了5岁那年的阴雨天，她也是这样，站在路边商户的雨棚下躲雨，脚下刚好也有一个下水道入水口……
小孩眼见雨势变小，便步下台阶，朝路对面跑去，想快点回家。一时没看清，被骑着自行车穿着中学校服的少年撞倒。
两个人一个骑得快，一个跑得快，小小的身子在急刹的车轮下滚了一个圈，弄得满身泥泞。小孩顾不上疼痛，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快速从地上爬起来，撒腿就跑。
少年侧过头，看着那个落荒而逃的小背影，短短的头发，男孩子的衣服，心想：这小孩怎么和正常人的反应不一样？
小孩强忍着心里的害怕和眼里的泪水，一口气跑到了破败的待拆迁区，蹲在家门口接雨水的木盆边，伸出颤抖的小手，撩起水就往身上搓，恨不得这些污渍都消失不见。
这时，穿着围裙戴着套袖的妈妈回来了，她端着一大筐腌萝卜，疲惫的脸色在看到自己孩子的那一刻冷到了极点，转身找了个地方把手里的框重重放下，冲着孩子破口大骂，“你这该死的，又把衣服弄脏了！你知道这件衣服有多难洗吗？大冷天的我给你洗件衣服手都给搓破了，一天天的净给我惹事，一家子上下老少没一个省心的……”
小孩面对无休止的漫骂，手里还继续搓着衣服，低着头蹲在地上耸动着肩膀哭泣。耳边刺耳的声音还在继续：“哭哭哭，就知道哭，没出息的东西！”
刺耳的刹车声把song从童年拉回了现实。
一抬头，公交车到了，雨势也变小了。song步下台阶，上车刷卡，按照约定去，卞缨的家陪她过夜。卞缨的男友最近出差，她一个人在家会害怕，睡不着觉。
5站路后，公交车在一座旧式小区旁的公交站停了下来，song走到了居民楼下，按了按单元门的门铃，里面半天都没人回应，song又掏出手机给卞缨发消息：
【我到你家楼下了。】
【天！我居然把你忘了，我正在跟同学聚餐，你等我一会儿哦。】
song晃悠到附近的连锁大卖场，漫无目的地逛着，等了2个小时，卞缨才赶回来，她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同样是跟song租的房子差不多的一居室，室外破旧的楼道和室内洁白的墙壁形成了鲜明对比，显然是刚刚翻新过的装修。
卞缨拎出了一个折叠椅，招呼song 在门边的餐桌旁坐下。
“跟你说，上次我男友他妈妈来，看上这个房子，还想着跟房东商量买下来。”卞缨的脸上露出了一阵满足，“我男友说，住在这边消费成本不高，而且老城区生活设施齐全，交通方便，离新兴的商圈也近，不考虑学区和升值的话，买下来很划算。”
song 放下了肩上的帆布包，目光落到五斗柜上的花瓶，“咦~向日葵。”
“那是我男友出差前买的，他说这两天他不在家，让这几朵花陪着我。”卞缨拿起了桌上的烧水壶准备烧热水。
song 被卞缨手里的烧水壶吸引了，“你这个壶看着不错，上次来的时候怎么没有。”
“这是他姐姐上个月去日本旅游买回来的，刚用没多久呢。”说完把装满纯净水的壶通上电，按下开关开始加热。
song想起了自己家里用的热水壶，还是她第一次发工资时花30元在网上买的。要说这两个水壶有什么不同，song觉得功能都一样，无非是用来烧水。可是从外观和价值的角度来讲，带来的生活品质确实又不同。
可能是生活品质的不一样。
水烧开后，咕噜噜地冒着热气，卞缨拿出杯子倒上热水，递到了song的手边，“我上个周末，去跟上家公司的一位同事吃了饭。”
“你实习的那家公司啊？”
“是的，你知道我实习是因为什么没通过吗？”
“因为啥？”song被成功地勾起了好奇心，目前只知道卞缨实习的公司是一家名企。
“那位同事跟我说，我们的那个男总监和女经理有一腿。”
“嚯！”song被这个信息雷得外焦里嫩。
“有一次组织团建一起出去玩，我很开心，就当着大家的面说：‘好像是爸爸妈妈带着孩子去旅游呀！’ ”
“然后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呗，他们自己心里有鬼，以为我是知道了什么内情，实习结束就让我走人了。”
“……” song被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那位前同事说我，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不知道人心险恶。只是可惜了我那份实习的工作，当初可是过五关斩六将杀进去的。”
“别这么说，凭你的实力，无论到哪里都能有作为的。”
“我的那位女经理，是个心思非常缜密的人。她之前送过我一双高跟鞋，暗示我，让我站队。”
“这……跟宫斗剧似的。”
“不然呢，你以为？那种大公司里个个都是人精，我曾亲眼看到一帮人合起伙把一个试用期的小姑娘给挤兑走了。”
song闻言不由地暗吸了一口气。鉴于自己也刚经历了一波难以启齿的职场危机，再听到别人的故事，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第二天，song用活动模板把肖瞳推荐的资料都整理成了方案，交给了kitty，语重心长地叮嘱：“现在推荐的这些模特，都是在当地高校里搜罗的留学生，颜值过关且有相关经验，如果这些人客户再看不上……那奉天就真没有合适资源供我们挑选了，本来外模就比中模少。”
kitty无奈地撇了撇嘴，“好，知道啦，我现在就发给客户，明天陪他们去奉天看场地的时候，我再当面催催。”
“你又要出差啊？”
“可不是嘛，今晚就得走，我都成空中飞人了。”
“辛苦了~”
“不辛苦，命苦！”
夜晚降临，等星星全部露出来的时候，陶枝才回到家。“哎呀，我是真的老了，出了一趟差都累得缓不过劲。”一边卸下手里的大包小包，一边心疼自己。
“你上周刚飞完韩国，回来又紧接着去出差，身体能吃消才怪。” song在一旁收拾着刚吹完的头发。
“还好我们公司有商务车，去周边城市开会都是车接车送，方便了很多，不然赶地铁会更累。”
“是的，跟我比已经很幸福了。你吃过饭了吗？”
“吃了，客户请的大餐，到了饭桌上我才知道，我男神之所以能进甲方，因为他是关系户。”
“啊！他背景这么深？”
“是啊，他也只是暂时管理策划口，因为每个部门他都要轮流一遍，背后有人要刻意培养他。”
song闻言一愣，“那你是怎么想的？”
“这种人我们碰不起。”
“不过，我觉得他应该是对你有好感的。”
“好感有什么用？他这种人，什么时候都不缺选择，随着年龄增大也只会越来越冷血，趁现在只是有点暧昧，还没什么实质性的影响，我得赶紧及时止损。因为继续下去，不一定能得到我想要的结果，还很可能会因此丢掉工作。”
窗外的喧嚣逐渐褪去，夜越来越深了。一阵风吹过，微不可察，像极了那些悄悄来了又悄悄走掉的爱情。或许成年人的世界，生存比爱情重要，放弃比坚持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