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端午节
“青岩，出门呀？”徐平平隔着院子问。
“去登山。”李青岩答道，她又问徐平平：“大人不在家吗？”
“今日街上人多，他得带人盯着，我待会儿去给他送粽子，他还非要吃甜粽，我不爱吃，啊对了，你家包粽子了没？”
“昨天就包了，已经吃上了，平平姐，我们先走了，待会儿回来再找你说话。”
“快去吧。”
路程并不算近，李青岩本想骑驴，可骑着驴就不好登山了，干脆徒步，她这些日子身体好了不少，来回走个十几里路不成问题。
端午节登山，是席山县由来已久的习俗，从天蒙蒙亮，就有人开始登山，李青岩和姜问时虽然去得早，可路上行人不少，山不算太高，坡度也缓，环山而上并不累，两个人一路说说笑笑，走得也轻快，路上还碰上几个熟人。
走到半山腰，遇上了拎着筐卖五彩绳的小姑娘，李青岩买了几根编好的。
“伸手。”
姜问时乖乖伸手。
李青岩把五彩绳给姜问时系上，又让姜问时给她系上，李青岩悄悄抬眼，姜问时有进步，离她这么近，已经不会脸红了，好像早上给她画眉时也没脸红。
剩下一根五彩绳是她准备给闺蜜的。
山上有一座破寺庙，说是破寺庙，其实就是普通的土坯房里摆了些佛像，土坯房本来建得挺高，年头多了地基下沉，已经和普通的房子差不多高了。
听路上的行人说，这座寺庙有些故事。
几十年前的一个穷木匠和村里的女孩情投意合，两个人以为，他们可以在一起。可突然有一天，女孩的爹娘把她卖给了大户人家做妾。
小木匠得知消息，一病不起。
一年后，女孩难产死了，一尸两命，就埋在席山上，小木匠听说此事，拖着病体，本想去坟前吊死，结果听见坟里有声音，徒手挖开坟茔，里面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儿。
小木匠带走婴儿，把坟填回去，对外便称自己捡的孩子，靠着讨要的羊奶把孩子养活，一生未曾娶妻。
孩子十多岁时，木匠生了场大病，怕自己寿数到了，便将孩子的身世告知他，哪料那孩子听了，嚷着要去找亲爹，木匠虽然不舍，到底放他走了。
木匠病的重，也挺过来了，没过几天，听说那孩子偷了府里的金银，被亲爹打死了。
木匠找来当年的上吊绳，去到女孩坟头，打算一死了之，结果在女孩坟头遇上了女孩的弟弟。
女孩的弟弟告诉木匠，那孩子偷钱，是为了给木匠治病。
木匠突然觉得，那孩子两次用他的命换了自己的命，一次是生，一次是死，所以自己不能死。他雕了尊佛像，在此处日日参拜，求佛祖保佑世人不要像他一样命苦，后来他又捡了几个身体残缺的孩子，和被遗弃的女婴，捡一个孩子就雕一个罗汉，他领着孩子们修行，便有了这座庙。
李青岩听了这个故事，心里很不是滋味，本来的好心情也一干二净。
“姜问时，我们去上炷香吧。”
“嗯。”
两个人并没有带香，寺庙也不卖香，寺庙很是破烂，上个月有三场庙会，寺庙若是卖香，断不至于如此清苦。
姜问时找一个看起来比较有钱的游客，问他能不能把香匀他一些，游客很大方，直接送给了姜问时三支香。
姜问时道：“要付钱的。”
“客气了，不值几个钱。”
李青岩笑着给游客送了粽子，游客欣然收下。
有了香，还没有火，好在破烂寺庙里有和尚在烧艾草，两个人又去蹭了火。
姜问时把香插在香炉里，然后退到蒲团上，认真跪拜，李青岩不认识这是什么佛，也学着他的样子，也跟着拜拜，却不知道求什么，她是个知足的，有钱，有房，有毛驴，有爱她的人，有人生理想，她好像什么都不缺。
“姜问时，你有什么所求？”
“我希望青岩肚子不疼。”
李青岩到底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姨妈三天前到访，她疼得起不来，蹲在炕上哼哼唧唧一整天，今天量少了，她才敢自由行动。
姜问时白天去读书，晚上的时候，李青岩已经好多了，只是不爱动弹，她以为姜问时不知道，没想到姜问时心里记着呢。
后面刚才烧艾草的和尚幽幽道：“金阙香，金阙香号主偏财,无意之中金玉来。着意栽花花苞懒,无意赏花花朵开。雀巢生凤引彩凰，寒门挺出栋梁材。”
李青岩回头，三根香已经烧了一寸多，香灰并没有掉落，而是搭在一起，呈桥状。
李青岩道：“师傅说我们能发财。”
实际上，无论是姜问时卖书稿，还是李青岩做颜料，赚的钱都算是偏财，因为这两样生意不长远，甚至是一次性的。
和尚无奈，“二位施主，我不过随口一说，想要什么，还是要自己挣，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
李青岩和姜问时向和尚道了谢，下山去了。
从另一侧下山，再走两刻钟，就到了李青岩长大的村子，村子叫红薯村，因为这个村子种的红薯格外好吃。
村里人认识李青岩，纷纷打招呼。
“这是你家的啊？”
“是呀王婶。”
“回来看你舅舅了？”
“没，我找村长有事。”
“哦，去吧，我刚从他家回来，村长在家呢。”
村长家在村西头，挺大的院子，房子很旧。李青岩进院的时候，几个大鹅围上来，被李青岩轻巧躲过，姜问时就没有那么好运了，被啄了好几下才逃出来。
村长的媳妇正在喂鸡，顺着鹅叫的声音看过来，“是李丫头啊。”
“大娘，是我。”
“这小子就是李德友说的那个秀才？”李德友是红叶村村长，也是红薯村村长的同袍战友。
“是啊。”
“快进来，快进来。”村长的媳妇招呼李青岩，又朝屋里喊了一嗓子，“桂荣，李丫头来了。”
桂荣就是李青岩的闺蜜，也是村长的儿媳妇。
桂荣本来在屋里缝衣服，闻言趿拉着鞋就出来了，抱住李青岩不松手。
村长的媳妇笑道：“这丫头，自从你走了，惦记你好些天呢。”
李青岩拍拍桂荣的后背。
“想我了没？”
“想，我可想你了，你夫君对你好吗？”
“好，他什么都听我的，挣钱都给我。”李青岩应道，又指了指姜问时：“长得也好看，脾气又好。”
姜问时走到了李青岩身边，对村长的媳妇拜了拜。
“多谢韩伯父介绍，成全我们。”
“是个懂事的，听说还是个读书人？老韩搁屋里躺着呢。”村长的媳妇说。
桂荣扯着李青岩不松手，把她拉进东屋里，按在炕上，姜问时跟在后面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