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棵树上吊死
早上吃过饭，李青岩刚刚给泡着的药材翻了个身，村长就上门了。
县衙昨天就派人给村长送来了李龙调戏他女儿的判决文书，村长来向李青岩道谢。
李青岩道：“谢我什么？那是李龙罪有应得，我们待会儿就去要钱，钱虽然不多，可解气呀！”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李青岩和姜问时又跟着村长去了李龙赔钱的另外两家，四家人一块上门要钱。
这几家人都没想到，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能拿到赔偿，念叨着借了李青岩的光。
李青岩跟着客套了两句，没太在意，她也没想到，过去这么久的事还能判。
虽说判不判全在县令一句话，她也不由敬佩起来县令，还有那个县尉，办事效率真的高，前一天晚上的案子，第二天早上人证物证都找齐了，怪不得本地百姓日子过得好。
进院时，能听见李梦的哭喊声和刘红的骂声
见是一群要账的上门，刘红没好气道：“怎么不急死你们，一群狗娘养的。”
骂归骂，还是痛快拿了钱，收下了收据，衙门的文书白纸黑字红印，她可不敢赖账。
李梦缩在炕角，嘴角溢血，眼睛通红，头发乱成一团，手臂上还有大片淤青。
一屋子人想张口为李梦打抱不平，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李梦实在可恨，也实在可怜，有个人实在看不下去，说了句：“你把你女儿打死有什么用？”
“老娘自己生的，老娘打死她关你屁事？”
刘红从姜问时手里接过收据时，啐了口唾沫，“勾引人的狗男女。”
李青岩嘴快，脱口便回击：“那也比你儿子蹲大牢强。”
刘红一听李青岩敢回嘴，张嘴骂道：“活该爹妈没得好死，怎么不连你们一块瘟死！”
李青岩是孤儿村里人是知道的，村头情报中心不允许每一个人错过任何信息。
李青岩不屑道：“我爹娘是生是死先不说，他们可不会教我给别人下毒，也不会教我勾引有妇之夫，还有，我娘可不会像疯子一样骂人。”
姜问时淡淡附和道：“我爹娘也不会教我奸淫妹妹，嗯，我娘也不会像癫子一样打人。”
刘红抄起刚放下的鸡毛掸子，就要打二人，二人往左右躲开，刘红也被人拉住。
有一个来要账的女人道：“你儿子这样就是被你害的！还有脸骂别人，一大把岁数了嘴不干净得让人笑话，别忘了你那六岁的小儿子和你婆婆怎么死的！”
姜问时的父母死于三年前那场瘟疫，刘红的小儿子和婆婆也是，当时村里几乎三分之一的人没挺过去。
刘红一听，矛头直接转向了女人，嘴里没有一个干净字，李青岩活了两辈子都没听过这么花哨的脏话。
村长不肯惯着她，道：“刘红，你要是再口出恶言，我就要去请你李家族老，把你这一家迁出族谱！你儿女做出来这种事，全村都跟着丢人！”
刘红顿时闭嘴。
拿着钱从李家出来，姜问时就是闷闷不乐的样子，一点也没大仇得报的喜悦。
“青岩，我刚才骂人了，是不是不太好？”
“那也是我先不好的。”是她先反击刘红，姜问时才跟着说的。
“我娘是很好的人，我不想有人骂她。”姜问时说。
“能把你教得这样好，母亲一定是好人。”李青岩轻声安慰他。
姜问时沉默半晌，快到家门口才道：“可好人没好报，她走的那么早。”
李青岩拿钱回到家中，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她有一点想爹娘了，她脑海中的记忆不断交叠，上辈子的爸妈和这辈子的爹娘都是她的至亲之人，可都离她而去了，也幸好她带着两辈子的记忆，思维有些混乱，想着想着就会转换视角，分不清自己的过去，才不至于太难过。
姜问时进屋就坐在桌边发呆，不知在想什么，她猜，他也许是像她一样，想爹娘了。
半天过去，姜问时还是一动不动地在那里发呆，李青岩率先受不了这种气氛，坐在炕上开始热场子。
“过几天呢，我们就搬去县城，给你找一个好先生，争取三四个月把你培养成考试小能手，然后你就是举人老爷，嗯，十七岁的举人老爷，再然后呢，你就去进京考会试，我知道京城有一家饭馆很好吃，城中还有一家有趣的书局，书局掌柜是个奇女子……”
“那如果考不上呢？”姜问时没回头，声音带着嘶哑低沉。
“考不上就下次再考呗！你才多大年纪，急什么？”李青岩一拍炕桌。
她接着絮絮叨叨：“万一你明年春天考上了进士，你就是个呼风唤雨的锦袍郎君！到时候，买过你画的人都把你的画放在香案上供着，逢人便炫耀。”
姜问时道：“那你呢？”
“……”
“你说了这么多我如何，那你呢？”
李青岩顿时头变得老大，姜问时的意思她明白，他想问，她还在不在他身边，李青岩捂住了脸。
这人怎么非要在她这棵树上吊死？
李青岩敷衍着：“我？我当然是吃饱喝足睡大觉了。”
姜问时没说话，铺开纸墨开始写字。
半晌，姜问时才道：“青岩，等我赚了钱，你就可以做喜欢的事了。”
李青岩心想，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呀你就瞎承诺？
她可不敢说自己想去游遍四方，万一姜问时误会她不要他了怎么办？
等等，她不就是这样想的吗？怎么自己质疑自己呢？
前天已经伤他心一次了，李青岩有些无奈，她承认，姜问时是她喜欢的类型，可她绝不是甘心依附男人生存一辈子的，她有自己想做的事。
李青岩看着姜问时磨墨的忙碌模样，试探着说：“我听说杭州是天下最为富庶的地方，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我还听说岭南的很多水果都是这边没有的，比蜜糖还甜，等我赚了钱，一定要去看看。”
“等我再卖几本书稿，就带你去。”
李青岩凑上来问：“万一到时候你高中进士，当了官，没时间怎么办？”
姜问时猛然抬眼，道：“青岩，你……”是不是要走了？
这也太敏感了。
李青岩揉揉脸，急忙打断道：“我是真的很想去南方看看，我想着，如果你不能陪我一起，我自己去看也行。”
姜问时低下眼眸，道：“青岩，你想去哪里都行，如果不能带上我，就给我写信，偶尔回来看一看我，我……”
李青岩一巴掌拍在桌上，道：“我是想出门，又不是想出家，你胡思乱想什么？况且我也不是现在就出门。”
姜问时这才有了点笑模样。
李青岩得了姜问时的答案，很是满意，他不拘束她，她才考虑不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