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致人而不致于人
从第四日开始,东魏军的攀城攻势开始减缓。
但他们打造了数十架投石机,开始不断的向着城内砸砲。
连着被砸了好几天。这给燕军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死伤都是小事,重要的是带来了不小的恐慌。
李元徽在见到这一幕之后,立即让后面的水师紧急送来一批渔网,以支架固定好,放在挡板后面。用以防砲
效果还是有的。
石头就算砸穿了挡板,也无法在击穿渔网。
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状态的李元徽也被砸出了几分真火,传令给东关濡须山驻守的几部骑兵。
伺机出击。
前面这些天骑兵都在后面养精蓄锐,本就是想着作为反击的后手。
但现在李元徽也不想那么多了,不给东魏军一点压力,这城可就不好守了。
刘聚、常雁衡、李玄道、王统以及罗士襄,这五人统帅六千余骑兵驻扎在濡须山东关之后。
收到李元徽的军令之后。
除了李玄道的罗士襄率领的重骑以外,刘聚、常雁衡、王统三人倾巢而动。
光是这三人统领的骑兵,经过几轮扩军之后,已经超过了五千人。
五千人的骑兵,两万只马蹄踏地的声音,足以产生让东魏军畏惧的声势。
望见北面黑压压的一片奔涌的骑兵,漫山遍野,如同黑色的巨浪,接天连地。
面对如此规模的骑兵,东魏军在江北的指挥者右将军朱浚连忙呼唤士卒结阵自守,或是撤回营垒之内。
好在朱浚听从了前将军李雄的意见,在侧翼布置了两个步兵方阵,并用武钢车结阵,这才没让攻城的部队直面骑兵,避免了被直接冲跨的命运。
但问题也来了,侧翼保护步兵的方阵虽然可以阻挡燕军骑兵的直冲,但他们的阵势是固定好的,完全可以绕过。
攻城的步兵可以及时撤回营垒,但投石机那种笨重的家伙,就没那么幸运了。
全部被燕军骑兵淋上火油,纵火烧毁,而后从容撤退。
随后几日,燕军骑兵不定时的跑到阵前溜溜马。时刻给东魏军一些压力,甚至有时候在半夜都能让魏军在睡梦中被马蹄踏地的闷声惊醒。
至于攻城战,也陷入了停滞,双方再度陷入对峙状态。
夜间,江岸边,曹元静盘着腿坐着,手中拿着一支箭,箭上穿着一只条鱼,被刨成了鱼片,撒上了盐巴和佐料,直接在火上炙烤。
周围几个大将,楚王曹成为首,左将军陆恭仁、右将军朱浚、后将军刘长彦,护军将军韩陵、领军将军王雄延,全都跟他一样,围坐着烤着火,吃着烤肉和烤鱼,喝着美酒。
曹元静手上的烤鱼,已经烤的两面金黄,一旁的曹成一直盯着,“行了行了,在烤一会儿糊了。”
曹元静笑道:“你急什么?别看这烤鱼外面已经烤的差不多了,但其实中间的部分还是有点生,在缓一缓,别急。”
曹成道:“生就生吗,这生鱼咱们也不是没吃过。”
曹元静摇摇头道:“生的有生的美味,熟有熟的味道,不能一概而论,这半生不熟最是难以下咽,就跟夹生饭一样”
“看,这样火候最好,这就熟了”
曹元静的话还没说完,曹成就一把夺了过去,然后就开始往嘴里送,第一口却烫了口舌。
“嚯嚯嚯,”连着除了好久口大气,曹成又喝了一口酒,才觉得口舌没那么烫了。
“哈哈哈哈”
围坐的将领们全都笑起来,对此好像是司空见贯了。兄弟两人感情深厚,即便是曹元静当了皇帝,也自然不会在乎这种事。
这些将领之中,除了陆恭仁和朱浚两个吴郡豪族,余下全都是早些年跟着曹元静一起贩过私盐,或者是刚起兵时候就投奔的老兄弟,什么没见过?
笑过之后,曹元静道:“陆将军,你还有啥法子没,能把这濡须坞给砸开?如今打了十几天,损兵折将,快五六千人了,这么打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陆恭仁收敛了笑意,然后很认真的道:“无论是濡须坞还是历阳,都是坚城,自从李扬州就任江淮之后,就开始逐年修建城防,完善工事其人虽然年少,行事却稳重宽仁,轻徭薄赋。治军理政,皆有建树,如今江淮人皆言恨‘李将军不早至’,足见人心归附”
“且李扬州用兵,进退有度,行不弄险,称得上不动如山。加之有坚城依凭,我江东男儿虽有勇烈,却也难以破城”
右将军朱浚道:“或可想方设法,激他主动出城?”
曹成道:“没用的,前年我们在外面叫骂了好几日,全无动静。反而是命人夜袭我大营,搞得我军人心慌慌”
这时候曹元静道:“那不如留下一部人马,据守江北,跟濡须坞的燕军对峙。朕自率大军,会同苗大将军,进攻历阳,如何?”
陆恭仁摇摇头道:“敌有骑兵之利,数十里转瞬而至。”
他明白曹元静的意思,目的并非是攻打历阳,而是要以攻打历阳的动向,引得燕军出城作战。
但濡须坞和历阳的距离,不过几十里,对于骑兵来说,多说也就几个时辰,江北各地全都有燕军的烽燧,以及大量的斥候。
可以这么说,在没有把燕军的烽燧全都拔出,把燕军的斥候全都肃清之前,东魏军在大江北岸的动作基本上无所遁形。
其实江淮燕军的动向,和大概驻防情况,江东这边也是心中有数。
难就难在,如今在坐拥将近十万兵力的情况下,依然非常保守,牢牢的把守着各处的战略要地。
东魏想要夺取,就得派兵死磕。
人家有险阻和城池可以依托,兵力、粮食、军械全都足够富裕,还有强大的机动兵团--骑兵。
想到这里,陆恭仁继续道:“诸位可知道当年诸葛武侯北伐之旧事?”
就算之前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
曹元静摇头苦笑道:“这司马懿老谋深算,这李元徽如此年纪居然得其精髓?其弱冠之年,谁能跟他耗得起”
陆恭仁道:“其实也未必就没有机会。”
曹元静道:“陆将军请说。”
“我军无论攻打濡须口还是历阳,燕军都是以逸待劳,只需要守城,与我魏军消耗即可,但我若出兵豫章,那他还能坐得住吗?孙子曰: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咱们不能始终盯着江北这些要害地方,得让他们动起来”
陆恭仁说完之后,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众人全都陷入思考当中。
半晌之后,曹元静站起身来,“或可一试。”
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