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挂签年年好
虞声小指勾了勾陆锐纤细的指节，那一节粉玉般的指尖被虞声小指勾蹭得发热，手指像亲密接触的快乐小朋友。
陆锐沉着脸说：“松开。”
虞声痞坏地轻笑出声，勾得更紧，“手硬了，松不开。”
座位后的小橘望着两人的互动，连刷视频的心思都没有了，偷偷给两人手臂相依相靠的背面拍了个照。
帅哥情侣，喜欢喜欢。
见陆锐不再搭理他，虞声用指腹轻轻摩挲陆锐的掌心，那一处滑滑嫩嫩，像是鱼的表皮，没有一点儿茧子，揉摸上去舒服温暖。
“吃醋了？”虞声眼底的笑意径自漫开到眼角，点点碎碎的狡黠流光不经意间擦划过眼帘。
陆锐双眸夹藏不易渗出的冷淡，阴晦得没有一星半点碎光，“你说呢。”
虞声：“一小孩的醋你也要吃？”
“公交车上，别发作。”陆锐突然补充。
身后的小橘却乐开了花，唇角咧开一串大大弧度，露出一排整齐大白牙，“小哥哥，你们看上去好甜啊。”
虞声侧眸望她，指尖对陆锐的掌心一顿点点拨拨，“是吗？”
小橘闻言，忽然小声嘟囔：“而且……你旁边的哥哥好像妻管严……”
虞声略显震惊，黑宝石般的亮眸眯成一对，他挑眉痞痞问：“既然这样，你说谁夫谁妻？”
小橘被问这个，忽然怔愣了一下，声若蚊蝇：“就……他夫你妻……”
虞声勾起的嘴角明显僵住了一秒，眼眶中流转的波光顿时滞停下来，原本挑起的眉梢也微微斜抽了一下。
他转过身去，继而背对着小橘，小橘被他这个举动弄得有些许无措，忽然感觉自己做错什么事了，却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公交车到站，虞声想牵着陆锐的手下车，却被陆锐一把甩开。
虞声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他好像确实惹陆锐不高兴了。
不过陆锐有时候着实孩子气，明明对方只是个半大的女孩儿，粗枝大叶的虞声真搞不懂陆锐到底是什么人的醋都吃。
“陆锐，别走那么快。”虞声快步想追上陆锐。
陆锐头也不回，自顾自得像是生闷气的小孩儿。
虞声加快脚步，一把抓住陆锐的手腕，那一处的骨头瘦得些许硌人，薄薄的皮包骨似的。
他故意降软态度低声说：“乖，别生我气了，我带你来这看看风景，顺便……写个签。”
梧桐筑是一片被梧桐林排排围绕成圈的小旅游地，此时正值夏季，梧桐林枝繁叶茂，绿油油的枝叶生机盎然。
陆锐脸上被透过叶隙的阳光打下层层光影，一瞬间光影来来去去，他沉浸于阴翳的冷色也稍微褪去些许。
“虞声。”陆锐低低喊出虞声的名字，“你答应过我的，只纠缠我一个人。”
他指节微微攥紧，嗓音宛若阴熄的火苗：“我不同意你骗我，明白吗？”
或许是因为太缺少安全感，陆锐唇角霎时间紧闭，却落入虞声的怀抱。
虞声顺着他的后背，酌笑安抚：“相信我，你不骗我，我也永远不会骗你……”
只要我的命还在，你的命还在，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一丁点儿谎言。
陆锐一点点的平静下来，他明白，他刚才又应激性的忍不住有些发病，眸中的阴郁沉寂下来，回归于浊眼的晦暗。
他答应过要管虞声的吃穿住，包括命，那如果有一天，或是不经意间某一天，他管不住了怎么办？
就好像，命运的线绳不再受他束缚牵绕，两个人的走向最终被拦腰截断，无法挽回片晌。
陆锐内心忍不住又冷又苦涩的自嘲，现在才哪到哪，他就开始担心这些。
“前面是梧桐荫，我们在下面拍几张照，就当打卡了。”
虞声握紧陆锐的手心，两人拉拉扯扯来到梧桐荫下，虞声拿出手机，摆了个还算正经好看的姿势。
一张照片拍下，陆锐却不展笑颜。
“陆锐。”虞声低声喊他。
陆锐看向虞声，却听见身边人说：“需要我教你笑吗？”
陆锐垂下眸子，这是第一次有人说要教他笑。
虞声说的自然不是冷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
手机拍摄键被指尖按下。
第二张照片里，较高半截的黑发男人笑眼眯眯地对着手机镜头，他眼睑旁的卧蚕顺着笑意凸现出相对深的眼窝，正勾着身旁另一个黑发人的宽肩。
他身旁的人似乎尝试真心露出自然的笑容，眉眼微弯，白俊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不咸不淡的笑意，不笑像块深水沟里的黑石头，笑了多少像小溪里的白石头。
反正离不开石头。虞声心里这样想。
“差不多了，我们去那边，那边有写签的纸卖。”虞声又拖着陆锐走向一处要排队的老头边上。
那老头顶着发白的头发，两鬓如同雪霜，看上去慈眉善目，却有些像市侩的卖菜老头。
陆锐冷眼问：“你就去一个老头那买东西？”
他刚说完，队伍正好排在虞声这，那白发苍苍的老头抬起头，随口嚷嚷道：“臭小伙子，老头怎么了？我算过命，说不定能活到一百二呢！”
陆锐眸底流露不屑，极少能见的情绪，现在却用在了对一个看上去没本事的老头身上：“活到一百二？到时候别当老不死把别人吓死。”
虞声似乎懂了，陆锐对跟陆荣年纪相当的老头都有种看似不存在，实则深刻的敌意。
他摆了摆手，问那老头：“爷爷，你这红纸怎么卖？”
白发老头从布兜里掏出一卷红长条纸，大大咧咧问：“要几张？”
虞声：“两张。”
白发老头随便抽出两张长纸条，夹在起皱的指缝间，说：“80。”
陆锐阴冷：“两张纸你要80？”
白发老头嗤嗤两声，就要把长纸条收回去，“不要莫要。”
虞声拿出皱巴巴的一张五十元纸币，一张二十元纸币，和一张十元纸币，叠在一起，递给白发老头，“拿来。”
白发老头见到钱，顿时展露笑容，把两张长纸条递给虞声，又递了一支笔，“还是这个小伙识趣，送你支笔啊，拿去拿去。”
离开白发老头待着的树荫下后，虞声分出一张长纸条递给陆锐，陆锐伸手接过。
“你在上面写一个愿望。”
虞声淡淡道：“我先写，希望陆锐朝朝暮暮，年年都好。”
陆锐闻言，怔定在原地。
大红色的纸条往往象征着好运，虞声偏偏花了80元只为买下这两张纸条，偏偏一个这么不喜欢花自己钱的人，这么不值地买下纸条。
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许这种愿望，似乎是祝福他，好像也是第一次有人祝福他。
在很久之前，他一个人沉没在陆荣家暴他的母亲，导致他母亲不忍疾痛，抛下他一个人去了另一个世界的阴影中。
或许在某一次的池塘边，同样是梧桐树下，有人同样给了他一个祝福，他们真的太像，导致陆锐有些惊慌失措，迷茫于那人的每一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