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不止如此
熙明华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受到伤害。会感到受伤的前提是对林元白有感情，不过现在感情这种东西早就不存在了。
相反，她倒是听出来一点儿别的东西。
当初柴房失火？听上去，似乎在她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差点儿被人害死嘛。
见熙明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林元白觉得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毛毛的。
总感觉自从上次的寿宴以来，这个该死的孽障就有点儿不对劲了。
现在还帮着林云暖出头，她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
对林云暖的遭遇，林元白只觉得生气，但不是因为林云暖受到了伤害，而是因为这件事在许多人的面前被揭了出来，让他颜面大失罢了。
嫌恶地瞥了林云暖一眼，林元白倒是没说什么更难听的，可是他的这种态度，让熙明华猛然发觉自己对林家大房最后的一点儿感情也消失了。
这里根本不是家，说是地狱也不过如此吧。
拉住林云暖的手，把她瘦小的身体挡在自己的身后，熙明华用冷漠却绝对挑不出任何问题的态度道：“大概这就叫吉人自有天相。不过比起教训我们来说，大老爷难道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吗？比如说……老太太那边？”
林元白狠狠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他不生气吗？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是今天先有熙明华说能教训她的只有宗人府，后有京兆尹、凌烟卫上门，先不说林元白愿不愿意冒着触犯《大燕律》的风险逞一时之快打人，就说后者……
其实林元白也没有那么蠢，但这只体现在跟他自身利益有关的方面。
比如说，今天他打了熙明华，明天京兆尹那边需要熙明华再去作证呢？本来赵陵安就已经对他很有意见，这再看见熙明华被他打了……
这么多年虐待熙明华之所以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是因为没人——尤其是苦主不跟他计较罢了，真要是计较起来，熙明华使个心眼儿去向着皇后和明康帝哭上一通，林家能好得了吗？
林元白对这件事是心知肚明的，可他并没有因此就觉得熙明华是值得疼爱的好孩子，相反，林元白认为自己的尊严被熙明华踩在了脚下，更是变本加厉。
然而熙明华这厚道的地方，也正是明康帝和皇后喜欢她的地方。
熙明华也正是明白自己从前给外界留下的什么样的印象，重生之后才没有采取什么过激行动，而是循序渐进，甚至在大多数情况下会先把自己搞得惨兮兮的。
并不是为了博取同情，这些年都是这么惨过来的有几个人同情她了？
她只不过是在强化之前留下的印象罢了。
而实际依着熙明华的性子，基本上在面对事情的时候都会采用简单粗暴的举措，她没有师兄那么喜欢斗智斗勇，实际上她还是很怕麻烦的，能用一拳解决掉的事为什么要搞得那么复杂？
比如这次的失火，一把火就能解决的问题，没必要又是计算又是设计的。难道设计一场宴会，让参加宴会的人都看见林云暖是如何被奶妈虐待，就是什么好办法吗？看似会让更多人知道林云暖在被虐待，给叶氏教训，但对林元白却不痛不痒，叶氏也可以推到奶妈身上去，顶多是不是很在乎庶女，落一个看护不利的名声，能有什么意义？
在世家大族里，嫡出的孩子和庶出的孩子基本上不会有这么明显的差别对待，但是在林家这种小门小户，家风本来就不太好，叶氏也是个庶出的没什么心胸……这幸亏是没有儿子，要是林元白有儿子，估计连林云仙也没什么好待遇。
到最后也不过是处罚一个尹妈妈，谁知道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叶氏会不会对林云暖作践的更厉害？
何况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看到自己的凄惨状况，谁能保证这不会对林云暖的心理造成伤害？
熙明华放火，从来都不止是为了放火。
就像被林云仙偷换的那副画，重点根本就是不是偷换这个举动，而是那副画本身就是陷阱。
九禹山的弟子，没有一个人是会为了只顾眼前而行动的。
今天这一把火，不止是烧掉了熙明华早就想烧的危房，更是把林云暖从被虐待的境地中解救出来，只要林元白稍微还有那么一点儿脑子，就会知道今天他已经在很多人面前挂了号了。
虐待熙明华或许还有脑子不清楚的人觉得这是因为明珠公主给林元白带了绿帽子的缘故，站在夫权父权的立场对他进行体谅。
可是再加上一个虐待别的孩子呢？
庶出的又怎么了？本朝可没有庶出就能随意虐待的说法。在那些有修养的世家大族里，虐待庶出的孩子那可是非常没有脸面的举动，正房大娘子未必就多喜欢庶出的孩子，可是这样明目张胆的虐待，却是家风不正的表现，以后谁还敢跟这样的家族联姻？
这也是熙明华为什么一直在强调林家是小门小户，因为林家基本上没有这方面的考量——不是没有联姻的可能，而是他们从上到下都不在乎这一点。
别人不愿意结亲，那一定是别人有毛病，别人不对，林家是不可能不对的。
林云仙觉得手脚冰凉，她不明白为什么熙明华一点儿也不害怕被林家驱逐，为什么突然就硬气了起来敢跟林家对着干，为什么突然要出手帮根本就没有价值的林云暖。这一切变化实在是太诡异了，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她看来，家里的庶妹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和作用，或许年纪相仿的话能成为她很好的陪衬和垫脚石，但是年纪相差太大的话，以后反而会成为她的拖累。
林云仙对林云暖一直在遭受虐待这件事心知肚明，但她觉得这与她没有什么关系，都是林云暖不争气，巧姨娘也没用。
没用的人，就算遭受不幸，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吧。
原本打算过段时间观察一下再对熙明华动手，但是现在看来，这就是来讨债的恶鬼！必须要尽早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