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黑目魇蝶
黑色的蝴蝶缓缓聚拢成群，魔祀信徒的身形再度显现。
他套着一件黑色卫衣，兜帽中看不见人脸。
又是一声“震”，从青年祭司口中喝出。
魔祀信徒身体一颤，嘴里吐出一口鲜血，讶异道：“你为什么没受黑目魇蝶的影响？”
青年不作回答，闭目凝神，深吸一口气，试图再次使用震魂。
魔祀信徒心中暗骂：「该死的神明祭司，总来坏我好事。」
他有了逃跑得念头，脚步极速后退。
唯恐在近距离下，承受第三次喝叱。
以他目前的状态，恐怕会被震晕当场。
就在他逃出村民住宅，松了一口气时。
一颗弹珠破空而来，正中他的眉心。
魔祀信徒脚步踉跄，身形陡然溃散。
在最后关头，他将身体化作蝶群，向四面八方散逃。
蝶群飞至身前，晏安下意识伸手捕捉，就听屋内的青年大喊：“别碰它们。”
可听到警告时，已经晚了。
蝴蝶与晏安触碰，如幻影般消散，好似融入晏安的身体。
晏安随即眼前一黑，从围墙跌落，陷入昏睡。
青年祭司急忙赶来，想要查看晏安状况。
却见一只乌龟爬出那人口袋，轻敕一声：“退。”
狩神显露出神明法象。
青年祭司举起双手，示意他并无恶意。
狩神盘坐在晏安身上，问道：“此种黑色蝴蝶，你知晓其来历吗？”
“黑目魇蝶，近些年出现的一种魔物。它能将人带入梦境，并把所有梦境串联在一起，难以苏醒。”青年据实回答。
“方才你为何没有昏睡？”
“我是生死脉络的祭司，神权与灵魂有关，精神比一般人更凝实，能暂时抵抗黑目魇蝶的袭击。”
“要如何才能唤醒他？”
“黑目魇蝶通常只有一只是真的，其余皆是幻影。它会游走于众人的梦中，只有打散了它，才能结束这场梦境。”
“梦境，属于万灵脉络的权柄。”狩神思索道，“你有办法从这么多人的梦里，找到那只真的蝴蝶吗？”
“我没有涉及梦境的能力，只能用魂魄入梦，一个一个的寻找。”
狩神抬眼看了看青年，“就凭你？神明都有可能，在他人梦中迷失。你如何敢保证，进入数百人的梦境后，仍能保持清醒？”
“我可以把灵魂分裂成两部分。一部分位于现实，作为‘灯塔’，一部分潜入梦境，寻觅后保证不会迷失。”
“你真是如此考虑，还是只是说说而已？”狩神诧异道，“要知道，进入别人的梦里，会对你的灵魂造成损伤。一次两次或许你还能承受，次数一多，你的灵魂将永远残缺不全，甚至给你带来死亡。”
“我到这时，村民沉睡了至少有三天，他们没有更多的时间等待。
“既然我在这里，遇见了他们，这就是我的责任。
“哪怕这份责任要我付出生命，这也是属于我的荣耀。”
青年毫不犹豫的脱口说道，狩神能感受到话语中坚定不移的信念。
他有如此想法，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对于心中信仰的热忱。
让他能舍弃自己，将他人的生命，看得高过一切。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狩神突然问道。
青年一愣，随即立正敬礼，“我叫牧羽，隶属于西南军区边防团，于半年前退伍。”
自从见到狩神，牧羽从始至终，眼神没有像普通祭司那样闪躲，口称大人，弯腰行礼。
他的身姿挺的笔直，如同宁折不弯的旗杆。
面对神明唯一的礼节，只有军人的举手礼。
“牧羽，你觉的我是什么？”狩神换了个问题。
“神明？”
“那神明的责任是什么？”
牧羽不知。
“你们的责任是守护边疆和人民，而神明的责任，是守护世界运转和规则。本质上，我们目的相距的并不远。
“如果现在，我要你暂时放下救人的打算，你会听我的吗？”
狩神说这些，是不想看着他无意义的送死。
若以牧羽的方法，一个个寻觅蝴蝶所在的梦境，无疑是大海捞针。
即便他将灵魂耗尽，也难以找到梦中的那只蝴蝶。
牧羽迟疑了片刻，仍然坚定的说不。
哪怕是神明的旨意，也不能凌驾于他人生命之上。
狩神摇摇头：“我的意思是让你等待，这里不是只有你一名祭司。你没必要豁出性命，去做一件机会渺茫的事。”
牧羽望向晏安，“可他是被黑蝶带入的梦境，只凭自己无法逃脱。”
“既然他落入了梦中，我相信他会去追寻那只蝴蝶。”
黑蝶出现的那一刻，狩神感觉到晏安前所未有的激动，心脏如擂鼓，震的乌龟一同颤栗。
由此，狩神想到了晏安真正的愿望。
那份埋藏在心底，对父母从未放弃的情感。
黑蝶的出现，对晏安来说，是追寻父母的契机。
即使在梦里，他也一定会抓住这次机会。
与此同时，晏安看着幼时的自己，狠狠地踹了一脚。
“哭什么哭，你以为伯父伯母他们，会有人在乎你的眼泪吗？
“别再装模作样，世界上唯一在乎你的人，已经在那天晚上消失了。
“你流出来的眼泪，只是他人的笑料。
“你越是脆弱，就越会引来坏人欺负。
“早点醒醒，看看这个世界。
“你早已一无所有。
“你剩下的只有自己，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我。”
幼时的晏安，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大哥哥你是谁？”
晏安从小就知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可那时的他却不懂，只有爹娘才在乎孩子的哭泣。
他那群叔伯姨舅，听久了只会对他产生厌烦。
说他是性格古怪别扭，不讨大人喜欢的小孩。
把他当成不受待见的拖油瓶，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晏安揪起孩童衣领，粗暴的擦干他的泪水，“好好睁大眼睛，看看你究竟是谁？
“别再做一个让人看不起的懦夫，别再用眼泪恳求别人的同情。
“你是晏安，你以后应该只为自己而活。
“见人骂你，你就骂回去。见人欺你，你就欺回去。
“你可以无拘无束，你可以肆无忌惮，你可以不理会任何人的想法，去做你想要做的事。
“就像我一样。”
幼时的晏安喃喃自语，重复着这些话：“我是晏安，我将为自己而活……”
一大一小两个身形，在此刻慢慢融合，这个属于晏安的梦境，缓缓消弭。
一只黑色的蝴蝶，于梦境消散之后，失去了躲藏的空间。
蝴蝶翅膀上的瞳孔花纹，使晏安心生恐惧，但同时给予了他新的希望。
晏安希望能通过黑蝶，寻找到父母失踪的真相。
他再次伸手抓去，蝴蝶从他掌心一穿而过，熟悉的意识坠落感，再度来袭。
黑蝶带着晏安，落入了他人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