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出蹩脚戏
最终,狩神只能按晏安所说,立下誓言。
祂再度唤出神格,在晏安心口处,烙印下古朴的纹饰。
临到离开狩神的灵昧地,晏安将王座松动的白骨,用力抽出。
狩神眼睁睁地看着,祂辛辛苦苦搭建了数百年的王座。
在须臾之间,从巍峨肃穆,化作满地疮痍。
累累的白骨倾塌而下,整个灵昧地,好似成了堆积兽骨的乱葬岗。
“晏安,我与你绝对没完!”
和晏安说出这话时,已是三日之后。
一人一神,或者说一人一乌龟,在花鸟市场外,大眼瞪小眼。
自从晏安成了祭司,狩神让他给自己供奉神像,寻找化身,以便更容易获取信仰。
可晏安啥也没做。
直到一个面试的电话打来,晏安终于打起点精神。
答应去花鸟市场,给狩神选一只动物,作为在现实的化身寄托。
什么猫啊狗的,晏安压根没考虑。
他总觉得养活自身,都十分麻烦,更别说还要再添一张嘴。
转了一圈,晏安花五块钱,买了一只手心大小的乌龟。
店家本要价二十,让他一通胡砍,最后还倒贴一包鱼饲料。
与前来面试的人员,约好在麻辣烫门口见面。
晏安挑了颗鱼食,递到乌龟嘴边:“你尝一下好不好吃?要是嫌味道不够,我给你拌点调料。”
“晏安,你够了。”乌龟嘴里发出愤怒地咆哮。
但这更接近于精神上的交流,只有晏安能听见。
“是你说得,只要是动物就能寄身。堂堂一位神明,不会连说出口的话,都要反悔吧?”
这时,一名带着黑框眼镜的青年,看了看招牌,来到晏安桌前,问道:“你好,请问是晏先生吗?”
“你是?”
“我姓钟,之前打电话邀请您面试的,就是我。”
青年看上去与晏安同龄,穿着清爽的白衬衫,很是斯文。
“小钟啊,快来坐。想吃点什么随便点,我请客。”晏安难得大方。
青年客气地笑笑:“吃东西就不必了,经理还等着我回话,我们要不先进行面试?”
“不是你面试我吗?”晏安有些失望,他觉得小钟挺合眼缘的。
青年腼腆地笑笑:“我才进酒店,还没这本事呢。”
五分钟后,一个穿着老式西装,身形臃肿的女人,坐到晏安对面。
女人四十岁上下,厚重的头发像是顶了个钢盔,面无表情,一副不好相与的模样。
女人手里夹了个记事本,扫了眼麻辣烫店铺的桌面,一脸嫌弃,对钟姓青年说:“实习的,让老板拿块毛巾好好擦擦,这是能坐人的地方吗?”
晏安不由翻了个白眼:“不能坐人,那我面前坐着的是什么?”
女人眼珠子一瞪,质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啰。活这么大岁数,连这都听不懂?”
女人抬手指着晏安,就要起身发作。
青年见此状况,连忙压下女人的手,小声在她耳旁说了些什么。
女人这才压下怒火,脸色难看的重新坐下。
“我是‘倦羽阁’的人事经理,你的简历呢?”
女人完全不正眼看晏安,似乎只是想尽快走完流程。
晏安错愕道:“简历?是你们约的我面试,难道不是应该由你给我简历吗?”
做了十几年人事,女人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把她都给弄不会了。
可是想到青年之前的话,女人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们倦羽阁,是一家主打高端体验的森林疗养酒店,全国有三百六十家门店。酒店实行会员制,入住的全是身价上千万的老板。我们对服务员的要求很高,你觉得你能胜任吗?”
“咋的?我还没说我有什么要求,你就把我发配去当服务员了?”晏安斜眼瞅着女人,对她很不满。
“那看看你能做什么?服务员不行,保安怎么样?”
晏安给气笑了,他虽然蓬头垢面,近一个星期没打理自身。
但就凭他忧郁的气质,出众的外貌,做一个酒店的前台门面,那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便说:“我这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弱不禁风,每天的工作时间不能太长。我还有低血糖,容易昏倒。工作压力不能太大,会引发我的焦虑症。你看看有什么岗位适合我?”
“你这人怕不是神经病吧?我看最合适你的地方,就是精神病院。”女人终于受不了,“你这疯子,害我跑那么远,浪费时间。即便你有点关系,酒店也不是你这种人,想进就能进的。”
“哟,咱们是有点关系是吗?”晏安敲打着龟壳,无视了即将爆发的女人。
在晏安找老板付钱时,却发现青年正帮他结账。
青年一脸诧异:“面试这么快就完了?”
“你们那经理看不上我,咱没这本事,配不上大酒店的工作。”
听到这话,青年面色瞬间沉了下来,对晏安说:“您先稍坐一下,我这就让她来给您道歉。”
随即,青年气势汹汹的去找女人,似乎想要替晏安出头。
片刻后,只听女人用力拍桌,指着青年的鼻子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刚来的,敢这么和我说话。”
面对经理发飙,青年却低声呵斥:“就凭我姓钟,这够了吗?”
……
看到外面的闹剧,晏安讪笑一声,找老板要来笔和便签,“龙飞凤舞”地写下几段话。
等青年领着人,打算进店道歉。
女人如今低眉顺眼,全然没有之前嚣张的气焰。
青年转了一圈,没找到晏安。
问过老板才知道,晏安半分钟前从后门走了,只给他留下一张便签。
看着便签上的打油诗和提醒,青年不由得苦笑。
重新戴好眼镜,他低声自语道:“戏演砸了,本想给他留个好印象,顺带卖个人情。现在反倒弄巧成拙,难办啊……”
女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小心谨慎地问:“钟、钟少爷,我真不知道,他是老董事长点名要的人。不然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对他说个不字。”
“算了,别白费口舌。”青年推了推有些宽大的眼镜,“你平日的作为,在分店很是出名。这次回去,你要么降职重新来过,要么领了补偿另谋高就。没有其他的余地,供你选择。”
将便签仔细折好,放入钱包,青年丢下女人独自失魂落魄。
他考虑着,该如何挽回晏安的好感。
至于那张便签上,是晏安随性发挥,写的一首打油诗:
“睡觉睡到自然醒,打卡次数看心情。
“包吃包住没烦恼,工作摆烂麻烦少。
“工资绩效不在高,奖金红包常相见。
“社恐躺平当咸鱼,老板上司是空气。”
这一首诗,表达了他对工作的期望与要求。
打油诗的下面,则写着给青年的提醒:“看戏我是不介意,但把我当成演员,那就有点过分了。”
回出租屋的路上,晏安托着乌龟,威胁道:“许愿的时候我可说了,我要的是一份‘满意’的工作。你要是无法实现,咱俩这个愿望可不算完。”
乌龟长伸着脑袋,仰头望天。
若是有人仔细观察,就能感受到它,生无可恋的悲怆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