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都是好孩子
医生看见小伙子面如死灰的表情，这才知道自己的话引起了对方的误会，赶紧起身解释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说的不是你，我是突然想起来早上上班时忘了打卡了。”
陈默两眼一翻，差点被他气死过去：“医生啊，我劝你善良。你能不能把私事和公事分开说啊？”
人在生病的时候本来就容易胡思乱想，要是再碰到一两个说话喜欢大喘气的医生，那病人就没有活路了。
“对不起，真是不好意思。我现在就给你看。你这个嘛……”医生皱了皱眉头，好像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陈默的心刚放进肚子，又惊讶地要跳了出来，颤抖着问：“怎么样？”
“呃……没事。”
“没事你皱眉头干嘛？”
“我说话前就这习惯，你别介意，我这就给你分析分析啊，”医生拿着检验单，一本正经地解释说：“白细胞计数这一项异常，说明你可能是免疫功能异常，可能存在外伤、急性感染等情况。你再看这一项，中性粒细胞百分比升高，导致原因可是病毒感染。还有第三项淋巴细胞百分比例降低，这则说明可能是患者存在细菌性感染，指标增高提示可能是病毒感染。看到旁边的箭头没，你的是增高，说明你被病毒感染了。”
医生介绍的很详细，但是陈默对这一堆数据不感兴趣，问：“那怎么治啊？”
医生说：“给你开点抗病毒和退烧的药就行了。不过我还是建议你用物理退烧，因为你发烧的度数不高。还有别忘了睡前泡泡脚，它会促进血液循环，帮助你早点好起来的。嗯，就这样，去交费拿药吧。”
陈默走后，医生瘫坐在椅子上，拍着大门脑门垂头丧气道：“哎呦，完了，完了，完了……”
陈默走到门口以为医生是说自己的病情，吓得双腿一软，趴在门口倾听。
医生哀叹道：“我保持了二十年的全勤记录啊，今天早上怎么就能忘了呢？怎么就能忘了呢？为什么要忘呢？哎呦，完了，完了，完了……”
陈默从门缝里看着医生的样子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气得是这个医生一惊一乍的把他小心肝都吓出来。好笑的是这个医生长相滑稽，天生喜感。看他几眼，就把什么烦恼忧愁都忘掉了。
医生开的药很管用，陈默第二天病情就有了好转。夜里身体出了很多汗之后，早上顿时感觉身体轻松，脑袋也清醒了很多。当然症状只是得到了缓解，距离痊愈还有一段时间。
病情稍微有点好转，陈默一大早就跑到医院看望“老丈人”。
林灿不知道陈默来医院看病的事，因为陈默怕她担心没有告诉她。
她听陈默说话声音很嘶哑，便欢心地问：“你嗓子怎么了？”
陈默故作轻松地说：“没事，就是嗓子发炎了，有点小感冒、小发烧、小咳嗽。”
说到“嗓子”两个字时，他字正腔圆，尽量说得清楚些，免得再惹其他人误会。
林灿心疼地说道：“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生病了就在家好好休息啊。”
陈默嘿嘿一笑说：“我不是怕你一个人太累太闷吗？过来陪你说说话也好。”
林灿心中的暖流又翻涌起来。
“昨天卢嘉祥来找你了吗？”陈默问。
林灿一边给陈默倒水，一边说：“他找我了啊。我跟你说，我感觉他可奇怪了，他问我的居然都是关于杨浩的问题。”
“我知道。”
“你知道？”
“是的，就是我让他来找你的。”
“可是我感觉他好奇怪啊，为什么对一个男人那么好奇呢？哦，难道，他和杨浩……”林灿说着，双手伸出食指做了一个靠拢的动作。
陈默点了点头，说：“一个人有一个人的选择。可是他看上的是一个渣渣。所以我想让知道一些真相。”
林灿生气地说道：“这个杨浩怎么这么坏？到处欺骗别人的感情。他不是去国外了吗？”
陈默接过水杯说：“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又回来了，昨天还拦我要揍我的呢。”
“啊？”林灿吃了一惊，担忧地问：“他他没怎么着你吧？”
林灿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陈默，她要确保陈默没有受到一点的伤害。哪怕让她找出来一点点的伤痕她都会心疼得落泪的。
她现在对陈默不是一般的依赖和眷恋，在她充满爱意的眼神里，早就把陈默当成可以托付终身的另一半了。
陈默说道：“刚好你老板来了。那个卢总不愧是当老板的，真是厉害，三言两语就把这个混蛋打发了。”
林灿松了一口气，“他没伤到你就好，否则的话我一定不会饶过他的！”
“哪里需要你动手啊，等小雷放假回来，我们再去教训他。”陈默说着摆出了一个李小龙的经典动作。
林灿突然叫道：“喂，你别动。”
陈默问：“怎么了？”
“别动。”
“到底怎么了？”
“空气里有一粒灰尘，我担心你会把它吸到肚子里。”
“哎呀，我说什么事呢？一粒灰尘能把我怎么样呢？”陈默哭笑不得，他担心这两天是撞鬼了，怎么遇到的事都喜欢一惊一乍的。
林灿煞有介事地说：“你可别小看这粒灰尘，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百年之树烂于虫豸。这一粒灰尘虽然看上很不起眼，但是可能携带七八百种病毒，多可怕啊。”
“你确定它能携带七八百种病毒？”陈默忍不住要笑喷了。
可是神经大条的他怎么能理解林灿对他浓浓的关心呢？
“也许更多呢。”林灿说道。
陈默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你饶了我吧，大姐。正像你说的那么恐怖的话，那人类就没法生活了。”
二人欢谈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嘎嘎嘎”的恐怖的声音。
声音听起来好像似人非人，似鸭非鸭。有点像几百年没转的老水车突然转动发出的嘎吱嘎吱声。
毛骨悚然的林灿和陈默一回头，看见病床上的林晟坤居然破天荒自己坐了起来，像木乃伊一样向前伸着手臂，喉咙滚动，含糊不清地吐出了一个字：
“酒！”
听到几个月未开口的爸爸终于说话了，林灿又惊又高兴，病人能说话想要表达自己是好事，最起码以后好沟通了呀。
可是让她哭笑不得的是，她没想到爸爸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还是念念不忘的“老伙计”。
林灿摆摆手说：“no,no,no,你以后都别想喝酒了。”
“酒！”
“对，我说的就是酒！”
“我，说，酒……不是好东西。”林晟坤艰难地把一句话说完，然后指了指自己，“我……”
“你怎么了？”
林晟坤一脸羞愧地说道：“我……也不是好东西。”
陈默见他神情落寞，便打趣道：“不，您是好东西。”
林晟坤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我不是好东西。”
“不，您是好东西。”
“不，我不是好东西，甚至，都不算tm东西。”
林灿看着这一老一少的斗嘴的滑稽场面，没忍住笑了出来。她刚才听到陈默说他老子是好东西时，本来是有点小生气的，但是看到爸爸跟他聊得这么开心，也就笑而不语了。
林晟坤用手指指了指林灿和陈默，说：“你们……”
“我们怎么了？”林灿问。
林晟坤沉默了一下，嘴唇哆嗦，眼里突然涌出感激的泪水，哽咽着说道：“都是……好孩子。”
经历大病之后，林晟坤像是换了一个人。他以前是家中独子，父母对他极其溺爱，凡事都依着他惯着他。让他形成了这种自私自利，不讨人喜欢的性格。一直以来，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反而认为是错在别人。
“只要我不顺心，全世界都是错的。”
直到经历了这场大病，他才第一次学会用除了眼睛之外的第二个器官——心来看人看物看世界。
在生病期间，女儿的每一滴眼泪，每一声叹息都让他揪心不已。得知女儿卖了房子来救自己时，他更是悔恨不已，心里大骂自己是连畜牲都不如的畜牲。从来不信佛的他用浑浊的眼睛看向窗外，看向遥远的天空，暗自忏悔：
“老天爷，我一辈子虽没干过什么杀人放火的恶事，但是也没做过什么铺路修桥的善事。我何德何能拥有如此福气，拥有如此好的一个闺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