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进厂打螺丝
刚刚踏进电子厂大门的时候，林灿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和自豪。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一路上不停地问这问那。
“红姐，咱们工厂有多大啊？”
“不知道。”
“红姐，咱们工厂有多少人啊？”
“七千多。”
“红姐，你这上班多长时间了？”
“四年。”
“红姐，你一个月能拿多少钱？”
“不多。”
“学历要求高吗？我高中毕业。”林灿此时唯一的担心就是自己干不好，会被人家赶出来。
“你是普工，要学历干嘛？想当工程师吗？能认识二十六字母就行了。”
“我刚满18，会不会太年轻了啊？”
“18到45都行。超过45就不要了。”
“那这工作难不难啊？”
“有眼有手就行，工作简单，很容易上手的。”
“那待会我要做什么呢？”
“做什么听领导安排。这是流水线，每个人完成自己的部分就可以了。焊接啊，打点啊、打螺丝啊、组装啊、测试啊、贴标签啊……反正就是乱七八糟的事。”
“打螺丝？”林灿笑出了声，“高中时候经常开玩笑，说考不上大学就进场打螺丝，没想到还真的变成现实了。”
林灿喊的红姐叫季婉红，是林灿的领班。她很快就被问得不耐烦了，问：“你为什么这么兴奋？”
林灿开心地说：“因为我喜欢这里啊。”
季婉红一脸不可思议地表情，问：“你喜欢这里？”
林灿说：“对啊，这里的大门好气派，有我们高中的大门三个那么大。而且这里有好多员工，七千多人，我一眼都望不到头呢。”
领班像看刚出窝的小麻雀一样看着林灿，摇摇头说道：“话不要说那么早。新鲜劲一过，你就知道苦涩是什么滋味了。”
“苦涩？”林灿不解地问。
“我用的形容词是苦涩，也有人用枯燥，还有人用无聊，不知道你到时候会怎么想。”
季婉红的话给林灿的心泼了一盆凉水，她的情绪逐渐由兴奋变成了不安。
七点四十开始开早会。给她们开会的是课长。林灿初听到这个名字觉得很搞笑，还以为是上学时的课代表。
可是这个课长厉害多了。先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些工作流程，然后本着脸训斥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这里有三个服从。第一条服从领导安排，第二条服从领导安排，第三条还是服从领导安排。如果你们有谁不听话，那就拜托你们从哪里来就到哪里去，我们这里庙小容不下大佛。换上衣服，开始工作。”
林灿跟着大家换上无尘衣，无尘帽，无尘鞋走入了车间。
这是一家手机加工厂，将手机各个零部件按照特定的设计和工艺流程组装成完整的产品。这里有拿着烙铁、热风枪等专业工具，负责焊接电路板的。大多数都是男工，女工也有，但是很少。
有负责检查产品质量的，也就是质检员。
有负责产品包装的，也就是包装员，工作相对简单，就是给手机贴上标签，然后用包装袋、包装盒等东西把手机包装好，然后进行必要的防护处理。
林灿被分配的就是负责包装这一区块。开始时她很挺高兴，真的如红姐所说，只要有手有眼，注意力集中就行。
但是做着做着，她就觉得无聊了，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工作几乎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就是单调地重复、重复、再重复。
自己这十几年来学习的知识根本派不上用场。这让她的心情不免产生一丝失落。
十一点半，到了换班吃饭时间。菜品很丰富，但是吃饭的时间很紧，她和工友们匆忙吃完饭后靠着墙角休息一会。连日的营养不良加上休息不好，让她的身体和精神都极度虚弱。
她闭上眼睛还没睡着，就听见开工的铃铛催命似得响起。林灿赶紧揉揉肿胀的眼睛，跑到水龙头边用凉水冲了把脸，匆忙向车间奔去。
她可不想因为迟到而丢掉这来之不易的工作——能让她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不用忍饥挨冻的工作。
下午的工作还是一样，就是一件事来来回回地做。林灿感觉自己就是机器一样，几乎不用思考，只要按部就班地不停动手就可以了。
下午的时间，人容易犯困，有的人站着都能打瞌睡。每到这个时候，小组长就会把他们毫不留情，劈头盖脸地就大骂一顿。
被骂者如果性子烈的，当场就对骂几句，然后潇洒地提桶走人。如果是性子软一点的，或者离不开这个工作的就只能敢怒不敢言，只有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厂子里有很多领导。经理、课长、领班、组长。往往是官越小脾气越大。
搞得员工和管理者的关系很紧张，也有关系处得好的，可惜太少了。
由于是新人，第一天没有加班任务，林灿五点就下班了。五点十分到五点半是吃完晚饭时间，菜品比中午少了很多，但是林灿依然感到很满足了。能吃饱，能吃上热乎的饭，这对于目前的她来说就是最幸福的事。
下班时通常会再开一次会。领导强调总结一天的工作，强调一下产能，工作纪律和工作态度等。有时候说话很温和，有时候说话很刺耳。林灿第一天听到的训斥就让她心里五味杂陈：
“你们不要以为自己是中专学历，高中学历，大学学历就看不上这个工作了。我告诉你们，现在没工作的人多的是，你们现在应该庆幸自己有工作，感谢工厂养活了你们。过几年机器人取代人工后，没有一技之长的你们都得回家等着饿死……”
领导的话很难听，但是却给林灿敲响了警钟。时代发展迅速，越来越需要高素质的人才，工厂可以换设备，老板可以换员工，但是没有学历又没有技术的他们将来该何去何从呢？
也许唯有不断学习，提高自己才是唯一的出路吧。
站了一天，林灿感觉双腿跟灌了铅一样，又酸又沉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脱下鞋子一看，发现两只脚都站肿了。
肿就肿吧，现在好歹是有个床了。她心里就一个念头：“我要睡觉，美美地、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林灿爬上床，紧紧地抱着枕头，很快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