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3章 艾诺的梦境
“姐姐，要一起练箭吗？”
“这次目标是那座山的青木鸟吧。”
“果然还是姐姐更厉害呢。”
耳边传来低低的细语，好像有人在说话，窸窸窣窣间好像有无数眼睛盯着，看过去却又什么也没有，密林充斥翡翠色的迷雾，甜腻到发苦。
泽尼亚飞在洛头上不断洒落花粉，隔绝迷雾的侵袭，水润的大眼睛流露着不满之色，“这不对，那不对，都不对！”
洛小心翼翼避开无数不在的柳枝和花卉，前一秒她还在蓝天白云上飞行，下一秒就穿越一层荡漾的水波，四周被浓密植所覆盖，后路也消失无影无踪。
天空是茂盛的大树，不见阳光与目标触须，垂下的柳枝莹蓝色，一片片绿叶被尖尖的紫色耳朵取代，比人还高的花朵从虚空长出，正两两搭配练习弓箭，箭矢是树枝，靶子是旁边一米远，大拇指大小的山峰。
虽然极其怪诞，但熟悉的元素还是让洛很快认出，这里应该是艾诺的梦境，或者说是被扭曲过的梦境。
感知释放，但意外的是看着浓雾弥漫的密林仅有方圆三米大小！
那无数的柳枝和花朵其实都是同一地点的不同面，感知凭空出现在每一处方圆三米的区域内，大量重复的资讯返回，差点没让洛大脑宕机。
“头好疼……到底哪个混蛋设计的梦境！”
不过大量重复的信息也为洛带来了隐藏的指示，几乎所有小小山峰都是虚假的涂鸦，但唯有一枚山峰仿佛感知黑洞，难以探知全貌，眼下也难以寻找更多线索，洛毫不犹豫和泽尼亚一同朝那不同寻常的山峰飞去。
这枚独特的山峰也如大拇指大小，刚好在洛的视野极限边缘，肉眼看上去估摸不到两百米。
然而飞着飞着，洛就感觉不对劲了，山峰似乎在缓缓变大，身后的密林却在逐渐变小，等她来到山峰上空，小小的山已然变成高达万丈的巨峰，身后密林成了半截藤蔓，被她轻易拿在手中。
“我是不是可以写童话故事了？”
洛嘀咕了声，突然警觉大起，下意识想释放“雷光”躲闪，才反应过来这里没有魔力，迅速在周围构建灵魂屏障，无形的灵魂屏障在这里表现出金铁之形，让洛内心一动。
“咻——”
一根乌黑的锁链骤然从山上射来，强烈的黑暗气息让洛微微皱眉，怎么会有魔力？？
尝试操控锁链，不出意外的，对面无动于衷，反而加速朝她射来，直直命中灵魂屏障，而后刹那软下来捆住屏障。
“桀桀桀，有新鲜货物来了！”
巨峰中冲出上百个戴着笑脸面具的“人”，它们只有上半身，生有青色双翼，像是藤蔓编织，身上衣服写有大大的“奴隶”字样，双手是锁链，捆住洛屏障的锁链正来自其中一个“人”。
“把她卖了！”
“好货色！”
洛皱眉，随手捏碎锁链，手指轻搓，锁链碎片顿时化作微弱的灵魂之力消散。
“是和‘元素拟造’类似的灵魂魔法吗，说不定是梦境的特性。”
虽然很怪异，不过论杀伤力也就低阶超凡一阶层次，不足为惧。
灵魂之力蓬勃爆发，无形的龙卷迅速壮大，形成比山还高的烈焰风暴，瞬间搅碎所有“人”，随后与巨峰相撞，摧毁无数树木，连巨峰也被硬生生烧成灰烬，露出里面一尊蜷缩的巨人。
洛若有所思，貌似在梦境世界里，灵魂之力会随意愿而呈现某种类似魔力的特性，她刚才就是幻想“灵魂风暴”能像火焰一样烧掉巨峰，结果真的变成烈焰风暴了。
“唔~”
巨人一声嘤咛，伸了个懒腰，轻易间便卷起堪比高阶魔法动静的狂风，露出穿着严紧的可爱魔法师装束，比十个洛还高的脸蛋带着些许婴儿肥，细腻的肌肤出奇完整，没有任何怪异之处。
——除了那张脸蛋和洛一模一样。
大大洛好像发现了洛，脑袋凑过来，声音大如洪雷：
“渺小的家伙，你也是来崇拜世界上最伟大最强大最天才最可爱最善良，未来必定站立世界之巅的大魔法师——银发魔女吗？”
洛和泽尼亚双手紧紧捂住耳朵，听完她的话，只觉得耳朵嗡鸣，有种被暴力摧残的无力感。
晃晃脑袋，洛对她的话感到莫名其妙，谁会崇拜自己？
而且名号前面那么多前缀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告知，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大大洛往旁边挪开，身后正是一道空间裂缝入口，然而还没等洛道谢，大大洛就一本正经说道：
“唯有崇拜世界上最伟大最强大最天才最可爱最善良，未来必定站立世界之巅的银发魔女的人才能进去！”
洛眉头一皱，让她崇拜自己，这多少不太合适吧，那不成自恋了吗！
“免了。”
她正打算越过大大洛离开这个奇怪的梦境，一根巨树般的法杖却直直插在出口面前，大大洛面色不悦，“不愿意崇拜主人，你便别想过去！”
一股汪洋如海的气势爆发，将抓着洛头发的泽尼亚吹飞上百米，然后被洛眼疾手快抓了回来，但洛自己也被气势弹飞。
稳定身形，洛看着巍峨如山的大大洛，感觉颇为棘手，那气势超乎她预料，真打起来，少说也会浪费大半天，而且她的灵魂之力可经不起浪费。
“行吧，你说需要崇拜最……银发魔女，那我崇拜还不行吗！”
大大洛转怒为乐，蹲下身笑道：
“当然可以，只要你声情并茂大喊十遍‘银发魔女是世界上最伟大最强大最天才最可爱最善良的大魔法师，我要做她的宠物’，我就认可你的信念，放你过去。”
“你在开玩笑？？？”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
大大洛的神态很灵活，所以洛十分确定对方真的没开玩笑！
“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
她宁愿去赞美神明，起码可以告诉自己那是随意说的祷告词，但光明正大喊出做自己宠物的话……这太羞耻了吧！
头顶泽尼亚伸出大拇指，“洛是最棒的！”
小泽尼亚啊，虽然你是好心，但我现在更想要有人替我说啊！
“一定要说？”
“一定要说。”
“你不怕我动手？”
“银发魔女会保护我的！”
银发魔女更想捶扁你！
“而且这里是我的主场，你的实力不够看。”
忍住动手的冲动，洛深吸一口气，默念告诉自己这是在节省实力，是迫不得已才做的！
——话说她多少年没为能量储备而忧愁过了？
“银发魔女是世界上最伟大最强大最天才最可爱最善良的大魔法师，我，我，差不多就行了吧！”
“要说完整，后面那句也要说出来哦！”
“你！”
洛嘴角微微颤抖，灵魂符文不稳定游荡，大大洛却笑眯眯看着她，一点也不惧怕那达到高阶层次的灵魂之力。
深呼吸几口气，洛让自己冷静下来，踌躇了片刻，咬牙大声开口喊道：
“我要做她的宠物！”
“不能只说后面那句呢！你要善良，要专心。”
“你够了！”
她善良她也要将这玩意切了！
灵魂之力汇聚喉咙，化作直刺灵魂的尖锐声浪，朝大大洛席卷而去，将她轻易分裂成两半。
然而大大洛变成两只大洛，气息不跌反升，将空间裂缝彻底挡住，“你不会连一句完整的夸赞都说不出来吧？那我们就不能放你过去了。”
头顶泽尼亚小声说道：“褶皱在增多，平整在消失，梦会震荡。”
也就是自己攻击后，这里的梦境在加剧扭曲？
重新冷静下来，洛把心一横，不就是两句话吧，又不会掉皮！
“银发魔女是世界上最伟大最强大最天才最可爱最善良的大魔法师，我，我要做她的宠宠宠物。”
两只大洛顿时笑眯眯鼓掌，“你居然可以说出来！很棒！加油！还有九次呢。”
这家伙有种别顶着她的脸说出如此欠揍的话！
最艰难的一次说出来了，洛觉得自己底线又往下掉了个百分点，深吸一口气，稍酝酿继续大喊：
“银发魔女是世界上最伟大最强大最天才最可爱最善良的大魔法师，我要做她的宠物！”
“第二次了呢，还有八次！我们很看好你哦！”
“我们也很看好你呢！说出来吧！”
周围突兀出现一圈身材丰满的花朵，语气中充满了期待之意，毫不遮掩的视线笑眯眯地注视着洛，让她久违冒出一滴冷汗，刚准备放下的脸面顿时又黏在脸上，放下又不是，不放下又不是。
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大喊：
“银发魔女是世界上最伟大最强大最天才最可爱最善良的大魔法师，我要做她的宠物……”
“没听清呢，再大声一点！”
“你们……银发魔女是世界上最伟大最强大最天才最可爱最善良的大魔法师，我要做她的宠物！”
“瞧，她这么努力，我们要鼓掌啊！加油！”
每喊一次，花朵人便会多一倍，身形脸容更像精灵一分，两只大洛也会愉快撒下粉色的玫瑰花瓣庆祝，为洛打气。
原本喊几次后，羞耻心就会消失，但架不住一圈又一圈精灵模样的花朵人每次都挥舞加油，大洛那好像看戏又好像认真为洛着想的打气更是让她有种在万人瞩目的大舞台上将自己滑稽一面表现出来的错觉！
这绝对是阳谋！
“加油！加油！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大声夸赞至高的银发魔女吧！崇拜她的强大和可爱吧！你可以做到的！”
浪潮般的加油声从一众围观精灵口中发出，他们挥动手臂神情激动，满眼期待地看着洛用最大的声音喊出那一句话。
洛感觉手心在冒汗，胸膛有心脏剧烈跳动的紧张感，和她在修道院诵读赞词不同，现在她是被迫说出那种话，对象还是自己！
紧张下，她下意识大喊一声：“别催！”
所有声音顿时消失，大洛微微点头，所有精灵神情严肃注视着洛，等待她说出最后一次赞词，仿佛刚才激动叫喊的家伙不是他们一样。
如果不是洛知道自己要喊的话是什么，她都以为这是一场庄严的祷告仪式！
“你们这些混蛋……”
如果有镜子，她肯定气得脸红！
银牙狠咬，洛索性闭上眼大喊：“银发魔女是世界上最伟大最强大最天才最可爱最善良的大魔法师，我要做她的宠物！！”
“……她的宠物！”
“……的宠物！”
“……宠物！”
“……物！”
回声荡漾，精灵们哗然变回花朵，笑嘻嘻指指点点，“看，她真的说完十次了！”
“真的有人能说完十次呢！”
“不理解，但尊重。”
“哇，她生气了，溜了溜了！”
洛额头青筋直冒，躁动的灵魂之力几乎要凝实成箭，但花朵们见势不妙一溜烟散开了，只剩下两只大洛默默挪开身体，露出那耻辱换来的出口。
左边那只似乎心有不忍，于是解释了一下：
“其实你多问几次，我也可以让你只喊一次就放你过去，不过你执意要喊十次，那我只好满足你了。”
“你别说话！”
洛面无表情飞过大洛们身边，在她们挥手中消失在空间裂缝。
真的，如果不是打起来会浪费太多力量，她——银发魔女真的会打爆这家伙的！
不过这里是梦境，反正那些东西也去不了现实世界，大不了她把这段黑历史封存！
走出裂缝，所见之处又是森林，只不过没有雾气，稀疏阳光洒落，暖洋洋的，很舒服，羞恼的心绪也好了几分。
摘下泽尼亚，洛神色严肃告诉她：“今天的事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不然屁股会和小亚蒂一样疼疼的！”
小不点无辜眨眨眼睛，她只是只小妖精，一般智慧生物也听不懂她的话，包口实的！
“秘密！秘密！”
“很好，泽尼亚果然最省心喵！话说你是不是胖了，怎么变大了一圈喵？”
洛摸摸下巴，泽尼亚应该只有自己手掌大小才对，但这会儿好像能坐在手掌上了，还在变大，而且脚下的草也在变大……
洛终于意识到，不是泽尼亚在变大，而是自己在变小！
“怎么回事喵？”
不对！她怎么会有奇怪的口头禅！
泽尼亚飞起，语气焦急：“梦在入侵！洛，记住真实，不能忘记！”
大量花粉洒在洛身上，迅速变小的身躯得到遏制，逐渐停留在一米左右。
“哗！”
花粉四散，洛抖抖身体将花粉抖落，下意识抓了抓脑袋，然后就摸到了一只柔软敏感的尖耳朵。
僵了半秒，洛慌慌张张凝聚灵魂之力变成一面镜子，呈现水面的镜子中，出现一只穿着可爱蕾丝睡衣的小不点，身高仅有一米，比刚进梦境时还矮小。
过于宽大的睡衣耷拉，垂到地上，香肩半裸，肌肤如雪白奶油质地，散发着微微白光，银白的长发如同瀑布，盖住大半娇躯，像个长毛的大雪团子般可爱。
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她会长出两只耳朵啊！
在远远地脑袋上，两只三角形的猫耳朵长着雪白的细密绒毛，受微风扰动不受控制地微微抖动，痒痒的。
而且屁股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压着，很不舒服，下意识拉起睡衣转过身，一条毛茸茸的银色尾巴俏生生显露在镜子中。
泽尼亚疲惫飞回洛头顶，身上花粉只剩下零星掉落充当指引，她将自己埋进软软的耳朵中间，整个身体软绵绵的。
“洛，在扭转，泽尼亚，在修正，变调太顽固，很难。”
言下之意就是，洛这次变化源自她刚才的自我暗示，泽尼亚尝试修正，但她实力不够强，拗不过洛自己的暗示，只能将“变成宠物”这一过程终止在现阶段。
梦境森林中顿时响起一声柔细的尖叫声：“我不要喵——”
此时，现实世界，正在沉睡的艾诺突然露出一丝痴笑，嘴里无意识喃喃：“嘿嘿，主人，艾诺永远是主人的宠物，要比姐姐更厉害，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