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束缚
在学院度过的每天都是很规律的。
除了周末,弟子们的日程都是由课程表决定的。每个弟子都非常在意自己的成绩,所以他们不会逃课,毕竟哪怕只是一门课不及格都会导致被开除。
理论上内堂弟子有一次赦免权,实际上夫子们会以更在密密麻麻的规章制度挑出你违反的那项,再让你滚出学院。
洛千歌在上周与季洛翎的战斗中受了伤,但除了当天的课外,其他课她还是得上。无论她受了多大的伤,旷课都会影响她的成绩。
虽然能请假,但真的很麻烦,被大术士们检查的感觉谁试谁知道。
因此,大多数学院的弟子都会根据自己的课程安排一天的日程。
比如,如果有同学一起上某一门课,他们就会在下课后一起去吃饭。又或者,如果离下一节课还有点时间,他可能会去附近的训练中心训练。
洛千歌也不例外,在与季洛翎对练的一周后,她的生活慢慢恢复了日常。
她的日常其实很简单,上课,然后和白无淮或柒婵儿一起出去玩。白天结束后,在晚上进行训练。
她和小白抢着谁当第一咸鱼。
在恢复记忆的一周后,她失忆时做过的疯事仍被人津津乐道,只不过因为“季司空私生子完败事件”太出名了,所以其他事被人们忽略了,但她当时似乎还做了其他反常的举动。
比如她突然走到道长面前,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还问白无淮是否打算使用剑以外的武器。
她甚至觉得她有必要单独向道长道歉,那几天盯得那位冷峻的道长都没绷住,问她所求。
而她根本没有回答这些问题,只是转身走开了,她一点都不懂自己在做什么。
为什么我失去记忆后变得如此粗鲁无礼?
她为上周对季洛翎提出的“以后对别人要有礼貌”的建议而感到尴尬,她甚至还告诉他当他们再次相遇时要打招呼。每次听到这些传言,她都只能叹气。
今天也是如此,她走在小巷里,想着什么时候去拜访道长比较合适,但此时她感觉到有人在从侧面戳她。
是白无淮。他腼腆地笑了,好看的眸子里满是欢喜。
“千歌!”
“……嗯,早安。”
听到她叹气的声音,白无淮捂住嘴笑了起来,仿佛一看到她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他们八岁就认识了,到现在为止已经有10个年头了,他只要看到她的表情就明白她在想什么。
“你在想你失去的记忆~”
和她想的一样,他猜得很准。不过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被他读懂心思了,所以她毫不惊讶地点了点头。
失去记忆对她来说是一次相当不幸的经历,但对白无淮来说似乎并非如此,他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脯,用手拍着胸口。
一点胸肌都没有,听觉和视觉上干瘪无比,洛千歌心中锐评,但也感觉不好意思,悄悄地避开了视线。
“怎么了,这不是挺好的吗?你忘了吗?那些骄傲的王贵之后们不是经常嘲笑我们,说我们是‘庶民’吗……”
“不是每个人都这样,学院内部禁止身份歧视。”
“这只是写在学院规章上没人遵守的东西。”
听到她的回答,白无淮语气随意地打断了她。洛千歌赶忙环顾四周,这些话要是传到别人耳朵里,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幸运的是,周围的人似乎并怎么太注意白无淮,除了她经过人们时偶尔还是能听到一些窃窃私语。
上周与季洛翎对练的平局让她更有名了。
如果说第一次是巧合,那么第二次则是能力的证明,而且第二次对练的传闻传播得比第一次更广。
即使是前辈,中下游的方术士也几乎不可能打败剑修第一名,毕竟才能的差距并不是一点点年龄就能弥补的。
所以这个传闻才会传的这么广,一个中下水平的前辈抓住了年级第一名的破绽然后取胜,这多有意思。
只要意志坚定,弱者也能战胜强者,这是一个美好的故事,它给外堂的弟子带来了希望,也给里室的弟子带来了警惕和不安。
至于真传?整天得待在天机枢推演的他们多半已经无法理解学院的趣事了。
此外,在这个过程中,一些之前因为她是低等贵族而忽视她的学生们的观念似乎也发生了转变。这就是白无淮想表达的。
“你知道有几个小屁孩一直在炫耀他们父母的身份吗?甚至还有一个跟我讲我应该很荣幸地成为她的男宠。”
呃……好吧小白是有几分姿色,有姿色的咸鱼
“啊,那 她 真 坏,我 去 弄 死 她。”
当白无淮被这些回忆气得浑身发抖时,洛千歌只是慵懒地敷衍开玩笑。
打一个名门之后不是什么理智的行为。
不对,我都打了季司空的独子了,也许再打一个也没差?
当洛千歌认真思考揍那家伙的可能性时,白无淮突然笑起来,他注视着她,让她有些发毛。
“嗯,看起来洛千歌姐姐很生气有人打我的主意?”
他这幅贱容让洛千歌反而更想揍他了。
洛千歌无可奈何地干笑了一下,她不可能如实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是吗,我只是担心你会成为陛下忠臣之一倒台的罪魁祸首……啊!”
白无淮对她的插科打诨立即做出了回应,他拔了她的头发!洛千歌疼的跳了起来。
洛千歌立马想搓出她所学会的最强方术灭了这厮,但这咸鱼跑路是真快,她气得牙痒痒。
就在她悻悻地看着白无淮,他好像觉得该言归正传了,跑回来乖乖受罚,边被揍边继续说道:
“总之,我想说的是……多亏了千歌你的表现,即使是高级贵族也不能再肆无忌惮地对待我们了,生怕你会发疯然后把剑指向他们。”
“不管我有多想,我都不可能再做这种疯狂的事……”。
洛千歌感到一阵头痛,叹了口气说道。
那些谣言的传播范围不是她能决定的,在过去的一周内她就已经痛苦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不管她再怎么解释,全天下都会记得她是一个疯子,殴打了大周第二人家族的一员。
白无淮也许是为此感到自豪,又把手勾在她肩上。
有点味道,但并不坏,洛千歌突然意识到白无淮已经是一位男人了。
“我应该散布我是千歌你是我未过门的童养媳的谣言吗?这样的话,肯定就不会有人来惹我了。”
“你算是不想娶妻了,县·令·之·子。”
她面带微笑地强调身份歧视,是他先犯浑的。
“呜呜,看来千歌姐姐是想以刺史身份强抢民男了,不过一定会承担责任的,对吗?”
洛千歌转头看了白无淮一会儿,对他撒娇的行为感到莫名其妙,他棕色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嘴角挂着一丝奇怪的微笑。
他一定是在开玩笑。
洛千歌又弹了一下他的额头,白无淮捂着额头从她身边逃开,他确实挨了太多下了。
“既然你长得这般俊俏,让千歌姐姐这么心动,就应该去享受容貌给你带来的好处,是叫怡红院,对吧?祝生意兴荣。”
又是一阵拌嘴,洛千歌却真的开始思考所谓世家使命了。
平民眼中的世家使命就是和贵族交/配。
虽然结果大差不差,但是世家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肩负着家族的命运,即使不是继承人,也要为家族的影响力和声望牺牲自己的一切。
婚姻也是如此,白无淮现在希望自己像话本中的主人公一样,娶自己心爱之人,但当他成熟到可以结婚时,他也不得不考虑家族的未来。
所以前途可能充满光明的少年啊,她怎能去束缚着呢。
清澈棕红双眸逐渐浑浊,她和白无淮都丝毫未察觉,
污浊赤瞳闪过寒光,她又怎能被束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