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进退
纪宇童足足在张嫣和裴景珊这里闹腾了三天，才被他出差回来的老爸接走。
两人总算长舒了一口气，面对满屋的狼藉，不由又相视苦笑。
“怎么样？我说的不夸张吧，这货是不是比哈士奇厉害？”
裴景珊扫着地上的薯片残渣，“没养过哈士奇，真得不知道。”
张嫣嘁了一声，仰倒在沙发上，“你向着他？还没被折腾够？反正我以后可不要再管这小崽儿了！”
裴景珊说：“你要真不想让童童来，干嘛不直接跟你表哥说这几天有事儿带不了他？”
“我、”张嫣梗了一下，嘴硬道：“我大脑短路了不行？”
裴景珊嗤笑一声，没揭穿她的口是心非。
纪宇童被接走的当晚，酒吧恢复营业。
不知道是新年已过，还是打架事件的影响，当天晚上，酒吧的顾客少得可怜，“无稽”乐队也没有出现。
难得不用跑前跑后，裴景珊得了空跟张嫣学调mojito,这也是酒吧里卖得最好的一款鸡尾酒。
调的是最原始的古巴配方，张嫣将切碎的青柠檬角放入海波杯中，一边用研杵轻压出汁水，一边对裴景珊说：“一会儿拿两株薄荷抹到杯口上，这样能增加杯口的清香，喝上去口感更好。”
正说着，气氛组的一个女孩小跑过来，两眼放光，“快，那边有个大帅比，点了一整瓶麦卡伦25年！”
张嫣嘁了一声，“少见多怪！”
女孩儿瞧不上她这故作无所谓的劲儿，反击道：“唉，上万一瓶的酒，咱们这儿一个月也出不了几瓶吧。”
张嫣从酒柜拿了酒，半玩笑半认真的说：“是，卖不了几瓶，所以你可得拿稳了，上万块呢！”
女孩没好气地白她一眼，拿着酒走了。
裴景珊照张嫣说的，低着头用薄荷叶一点点涂抹杯口，全程没参与这两人的对话。
正说要问下一步该怎么做，突然，耳边传来砰的一声脆响，她吓了一跳，抬头朝舞池方向看去，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倏地，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
她呼吸一下子就乱了，手指一松，薄荷叶掉进了海波杯里。
申予淮起身，缓步走向那个摔了酒的气氛组女孩，表情沉静。
他没穿西装外套，白衬衣熨帖地束在西装裤里，显出流畅鲜明的身体线条来。
肩很宽、腰很细、腿很长。
裴景珊不得不承认，她当初对顾文卿动心，全是被那大少爷的一副好皮囊蛊惑了，如今她色心不死，又要重蹈一遍覆辙不成？她在心中鄙夷色令智昏的自己。
她看着申予淮和摔了酒的女孩说了什么，她听不清，却能看出女孩的表情越来越无措。
张嫣这时啧了一声，“我提醒了她的，她怎么……”说着猛地一顿，“申渣男？卧槽，他怎么来了？那酒不会是他点的？”
裴景珊在心中叹了一声，丢掉调了一半的mojito，朝舞池中的两人走了过去。
“申先生，她只是临时来这里打工的大学生，你能不能不要为难她？”
申予淮沉默了，看向裴景珊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气氛组女孩听裴景珊这样说，连忙解释：“珊姐你误会了，这位先生没有为难我，他刚刚还说这酒不要我赔。”
裴景珊心里咯噔一下，暗骂自己莽撞，怎么一上来就把人冤枉了。
她连连讪笑，道歉：“对不起申先生，是我误会了。那……那你们继续，继续，我就不打扰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她转身要溜，身后突然响起申予淮声音，好像有冷飕飕凉风直袭脖颈，“裴景珊！我有话跟你说！”
裴景珊硬着头皮装没听见，脚步停都没停。
申予淮的声音继续着：“你希望我计较这瓶酒吗？”
这一句犹如定身咒，终于，裴景珊颓丧着一张脸，转回身来。
两人一起回到卡座，裴景珊不想和他过多纠缠，开门见山地说：“申先生，如果还是关于我工作的事，那我们之间真得没什么好谈的，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暂时还不想换工作。”
申予淮似是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目光深如黑洞一般地望着她，嗓音略带喑哑，“景珊，能不能不要恨我？”
裴景珊怔住，“什么？”
申予淮以为她在恨他？
裴景珊心里一阵乱风刮过，依稀想起那天自己在恍惚中把他当成顾文卿，说的那些过激的话。
她赶忙解释，却有些慌不择言：“不是，我没有恨你，退婚那件事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真的申先生，你不要误会。那个，我就是觉得普通朋友嘛，不干扰彼此生活比较好，跟什么爱啊恨啊扯不上关系的……”
然而申予淮的眼神并没有因为这句话明朗起来，相反，好像更深更沉了。
他步步紧逼，“没有恨我？你要怎么证明？”
裴景珊怔了怔，接着竖起三根手指，笃定道：“我可以对天发誓！”
申予淮深深看着她，忽然嗤得一声笑了，“我不要你发誓，你肯来博鑫就是最好的证明。”
裴景珊：“……”
绕了半天，又绕回去了。
裴景珊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退吗？
她的秘密，她的心思，她的顾虑，一个字都不能对申予淮讲，所以她想要逃避他，然而她忽略的一点是，在申予淮看来，她的行为就变成了“前未婚妻”对自己的恨。
没有人想要活在别人的恨意里，她也不希望申予淮因为自己而背上什么心理负担。
可是进呢？
如果有朝一日被他发现真相怎么办？她把持不住，把他当成顾文卿又怎么办？
……
没有答案。
裴景珊想，如果现在她再跳进兰江里，是不是能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