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演戏
“为什么？”裴景珊问。
申予淮说：“总之你等我，一会儿再告诉你。”
裴景珊挂了电话，坐电梯下楼，在写字楼门口停下来等申予淮。
天空灰蒙蒙的，似是要下雨的光景，一阵秋风卷着深浓的寒意袭来，她不由裹了裹身上的夹克。
这个时候，身后突然又响起了汪雪的声音，她心里腾得生起一阵厌烦。
“裴景珊，我的白金戒指不见了，你今天打扫卫生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她说着，立在了裴景珊身边。
裴景珊淡淡，“没有。”
汪雪怀疑，又问了一遍：“你真没看见？”
一边的赵双云跟着帮腔：“小雪是在厕所洗手的时候摘了戒指，今天一天都是你在打扫厕所，怎么会没看见？”
裴景珊冷了语气：“你们的意思是我拿了戒指？”
话音刚落，余光突然瞥到一抹黑色身影。
申予淮走到她身边，问：“等很久了吗？”
裴景珊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想客客气气地跟申予淮说：“刚到，没有等很久”，话都到了嘴边，突然就改了主意。
她突然挽上申予淮的手臂，极其亲昵的语气：“等很久了呢，你怎么赔我？”
申予淮明显怔了一下，“不好意思，改天请你吃东西，可以吗？”
裴景珊摇晃着申予淮手臂，撒娇，“我要吃荆城最好的馆子！”
申予淮嘴角几不可见地扬了扬，“好，没问题。”
裴景珊点头，笑挽着申予淮的手臂走远，留下汪雪和赵双云两个人杵在原地面面相觑。
确定走出汪雪和赵双云的视线范围后，裴景珊立刻松开了申予淮的手臂。
申予淮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又是一怔，偏过头，不明所以地看她。
她低着头装傻，只当没发现申予淮的注视，一句话也不说。
两人一前一后，隔着半臂的距离，默默走着。
不一会儿到了车前，申予淮解了车锁，为裴景珊拉开后车门。
“申先生，对不起。”裴景珊突然抬头看他，不再躲闪的目光澄澈明亮。
申予淮动作一滞，旋即语气平静地说：“先上车。”
幻影缓缓驶出停车场，外面的天越发阴沉了，像被盖上了一块抹布，闷得人喘不过气起来，车厢中的安静更加剧了这样的窒息感。
“为什么要道歉？”好半晌，申予淮才开口。
裴景珊抿抿唇，有点局促的语气，“刚才那两人是我同事，她们嘲笑我自不量力追你，我气不过，故意演给她们看的。”
说完，越发觉得窘迫，她胡乱抓了抓头发，想要掩盖自己局促，“我知道，为了逞一时之快利用你演戏不对，申先生，我再次向你道歉。我明天……给你多带些蝴蝶酥做赔礼好不好？”
申予淮陷入沉默。
见他不说话，裴景珊越发心虚，说话声音都不由小了几分，“申先生，你生气了？我是一时冲动，以后不会了……”
“申先生？”
路口红灯，申予淮分神，没有及时减速，快要追尾前车时才猛地一脚踩下刹车。
裴景珊哎呦一声，撞上了前排的座椅。
申予淮这才惊得回过神来，“对不起，有没有撞疼？”
裴景珊连连说没事，还不忘问一句：“你没生气吧？”
申予淮呼吸滞涩，压着声音说：“我没有生气，而且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不用向我道歉。”
裴景珊暗暗松了口气，心道申予淮这人蛮大度，并不像张嫣说得那般人品恶劣。
两人默了片刻，裴景珊突然想起来，申予淮还没告诉她要去干什么，刚要问，申予淮又补了一句：“如果以后有需要，我可以配合你。”
？
“配合什么？”裴景珊一时没反应过来，怔了怔，才明白申予淮说得应该是配合她演戏，她越发觉得窘迫，连连说：“你放心，以后真得不会了。”
说罢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还没告诉我要去哪？”
路口绿灯亮起，申予淮缓缓发动汽车，“去裴家。”
“什么？！”裴景珊心中咯噔一下，她这个冒牌货可没有做好见裴家人的心理准备呢！
“为什么突然要去裴家啊？”她不安地问。
申予淮说：“下午纪管家给你打过电话，拨的是旧号码，没打通，于是就打到了我这儿。他说裴先生昨天从法国回来了，知道你出了院，想要我们一起过去吃个饭。”
裴景珊听了，闷闷地哦了一声，抠着手看窗外，不说话了。
申予淮从后视镜里看她失了魂的样子，不由问：“怎么了？”
怎么了？
我一冒牌货心里没底，怕露马脚呗。
而且张嫣说过，裴景珊跟家里的继母和妹妹关系并不好，她去了，要用什么态度和这两人相处？
但这些话，她不能对申予淮说。
“没怎么，就是不太想回家。”
裴景珊和继母关系疏远，申予淮多少也是知道的。
但他并不知道的是应该怎么宽慰人，于是试着说：“你父亲想见你，说明他心里还是关心你的。”
裴景珊恹恹地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申予淮看她这样，觉得车厢的气氛都窒闷了起来，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打开了音乐广播。
里面传来女播音员柔润细腻的声音：“在这样缠绵的阴雨天里，我们的心灵总会被雨水浸润得细腻敏感，也许你会想起懵懂的初恋，会想起那年分别再未相见的朋友，亦或者是一段再也回不去的岁月。接下来，一首民谣歌曲《民国沪上》送给大家，让我们在优美的音乐里，重回烟尘疏雨里的民国，感受上世纪30年代老上海的绝世风情。”
裴景珊周身巨震。
音乐声迅速席卷车厢，也席卷过她的每一寸神经。
民国、上海……
百乐门闪耀的霓虹、叮咚行走的电车、黄浦江上拖着悠远汽笛声的轮渡，外白渡桥上，顾文卿映在夕阳下的脸……
一幕幕接续浮现在脑海，恍若昨日，其实却已是隔了近百余年的前尘旧梦。
她死死攥紧了手，指甲狠狠掐进手心的皮肉里。
“能不能……换一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