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黎明与黄昏
姜离坐在房间角落的一处小沙发上，她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整个人蜷缩起来。
姜离没有拉上窗帘，但是周遭的环境却显得昏暗，看来已经临近夜晚。
至于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坐了多久，就连姜离也说不清楚，好像在回到第七福利院之后，自己就一直坐在那里。
她的大脑很混乱，里面划过许多纷乱的奇怪的念头。
她闭上了眼睛。
……不要！
为什么？
好冷，好可怕！
朋友。恋人？家人……
花？桔梗花。
不对，这些都不对，恋人？
不对，我不是，我我……我我是什么？
……
姜离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攀上了自己的头发，正在用力的撕扯，似乎想要以此来摆脱这种纷乱的思维。
“呃呃，”姜离发出低沉的痛哼声，情感上的波动让她的心口处再度传来久违的疼痛。
姜离停下了撕扯头发的动作，而是紧紧揪住了心口，想要以此来缓解那股难以想象的疼痛。
这份痛苦让她闭上眼睛。
……“呼，呼，呼。”
明明只是表个白而已，至于吗？至于吗？至于吗？
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我自己。
我不是，我是，我究竟是什么？
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
我是被抛弃的人，他不知道我的过去，所以才会喜欢我。
嗯，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不对，我不要这样。
不！我就要这样。
过去，太恶心了，他们，不会接受的。
恶心，恶心，恶心。
……
“呕。”
姜离浑身一软，从沙发上摔了下来，她空出一只手撑着地面，张大了嘴巴一阵干呕，可是除了流下几滴口水以外，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呼呼呼，”瘦弱的胸口上下起伏，姜离的呼吸声沉重无比。
在莫惊春看来，姜离是一个坚强的人，但他不知道的是，姜离所谓的坚强却恰好是建立在精神崩溃的脆弱节点上。
姜离是个矛盾的人，这一点在很久以前就表现出来了。
但姜离的这股矛盾不仅仅是表现在日常的行为当中，更表现在她深藏的精神之上。
姜离再度闭上了眼睛。
……好痛苦，为什么是我？不要再尝试接近了，不要染上我的颜色，不要让自己感受悲伤，不要让自己痛苦。
痛苦……
啊，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为什么这么痛？我做错了什么？
……
“咚咚咚！”
在意识陷入悬崖，即将掉落的一瞬间，一道清脆却又肯定的敲门声刺破了姜离脑海中那些纷纷扰扰的思绪，清楚的传到了她的耳朵里面。
姜离睁开眼睛，矛盾纷扰的思绪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在眼圈周围留下一些湿润的痕迹。
姜离看向房间门口，心中浮现出点点疑虑，知道她住在这里的人寥寥无几，那么现在是谁在敲门？
还是说……姜离皱起眉头。
“咚咚咚！”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并且还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姜离，是我。”
姜离忽然不动了，保持瘫坐在地面上的姿势，房间内的阴影笼罩在她的身上，她仿佛化作了一尊黑色的雕像。
莫惊春正站在301的门口，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这里，
在喜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时，莫惊春尚且不能自知。
但在他今天亲口说出喜欢姜离的话后，莫惊春才明白，原来心中的那股感情已经逐渐成长到了一种让他都无法忽视的地步。
正是这份感情，驱动着他找到了逃离的姜离。
莫惊春俊朗的脸上写着坚持，一副一定要将这扇门敲开的样子。
就在他抬手打算敲第三遍的时候，面前的门却发出咔嚓一声从里面打了开来。
“姜离，你的头发怎么了？”
莫惊春看着面前头发凌乱，浑身透着颓废气息的姜离又惊又疑的询问。
姜离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了外面的莫惊春一眼，侧身让开了位置示意他进来。
莫惊春迈开步子跨过门廊，来到了姜离生活的地方。
一室一厅的布局并不算大，但一个人住却也是绰绰有余。
莫惊春站在客厅里环视了两眼，这里整理的十分干净整洁，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井井有条，麻雀虽小但却五脏俱全，这也很符合姜离一向的作风。
姜离拉开餐桌的椅子，坐在了靠近墙面的一边，莫惊春见状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了下去，两人坐在相互对立的一面。
莫惊春的心里藏着很多话，他很想现在就全部讲出来。告诉姜离自己其实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喜欢上她了。
在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在那个晚风温柔的月夜，在那个大雪漫天的雪夜。
可是莫惊春看着面前姜离清冷疏离的脸，却说不出话来。
良久过后，姜离开口了。
“莫惊春，朋友不好吗？”姜离的眼角含泪，却坚持着不让它掉下来，“我们之前不就是朋友吗？你为什么要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
“不是破坏，而是加深。”
莫惊春并不认同姜离的话，他脸上的表情很认真，“姜离，我喜欢你，之所以向你强调，是因为你总会自我安慰。我在今天向你表白就意味着我已经不满足做你的朋友了，我要当你的恋人，甚至以后人生道路上的伴侣。”
姜离沉默良久，缓缓开口，“可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没事，”莫惊春俊俏的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我喜欢你，这是我的事情，我会用我的行动来证明。”
姜离沉默了，她改变不了莫惊春的念头。
“把自己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了，真舒服。”
莫惊春笑着站起身，他重新走到了门口位置，转身看向了姜离，“那么，我走了，姜离。”
他拧开大门，重新踏入门口的位置。
莫惊春站在门外，一片昏暗。
而姜离站在门内，一片光明。
昏暗之中的莫惊春脸上带着肯定的微笑，光明之中的姜离脸上却带着令人琢磨不透的表情。
他们在不同的风景里 却在相同时光里。
姜离，她是升不起来的黎明，暗不下去的黄昏，她存在于中间位置，处于永世的矛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