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锦囊妙计（一）
“哈哈哈，贼猷，送死来了！俺正要拿你首级。”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两个人在校场上捉对厮杀起来，搅得尘土飞扬，也吸引攻击士兵的注意力。大伙儿痴痴地观望。
吕种得势，青月刀“嗖嗖”的砍下，犹如狂风扫落叶，但刀刀却落了空。姚沅江并不硬接他的刀锋，只是四处游走，寻机刺出一剑。
司马吕种眼瞅对方一味地移动身形躲避，心中有了底，也不顾及自身防守了，只取攻势。他抡起青月刀“哗啦啦”舞出一片刀花，当真凌厉无比，十分凶狠，赢得官兵喝彩声和喊杀声。
姚沅江全神贯注，见招拆招，不敢大意。他双目微敛，凝神聚气，陷入冥想状态。他时而低头，时而侧身，时而铁板桥后仰，时而滚地，总能在对方刀锋落下时巧妙的逃脱。他趁机用剑撩对手的阴裆和下肢，遏止吕种的强攻。
吕种堪堪抡了二十多刀都落了空，他心中有点发虚，使刀上也谨慎起来。
“奇怪呀？阴兵难道施了魔咒不成？怎么砍他不中呀？！”他在心中嘀咕。
“天降异象呀！诡谲也！”旁边有人议论。他们见阴兵的打法如同鬼魅现身。
“莫不是鬼魂现世了？”有人更加肯定地说。
“司马吕种被鬼緾身了！”围观的人见阴兵緾绕到吕种的身上，妩媚无比，躲闪自如，如影相随，害怕起来了。
场下的议论声如同苍蝇嗡嗡叫，传入吕种的耳中，他越发着急了。
司马吕种又砍出十刀毫无收效，不免焦躁，气息混乱，乱了方寸，抡刀越发感到吃力了。他仿佛觉得有魔鬼緾在刀头上，使青月刀失去了准头。观阵的士兵看到吕种脚步凌乱，犹如醉汉采花，心中亦是大惊不已。
“盅毒？”“将军提防贼头放蛊！”官兵中有人揣测吕种中了蛊毒，亦或被恶鬼緾上了身，恍若有阴魂附体，心中发毛，大声提醒。古人笃信迷信，但凡世间出现超自然力的异象，他们都归结为傩鬼和阴魂所为。平日他们信奉神灵，会到家祠或土地堂前点香、烧纸钱，供奉五牲或食品，不敢有丝毫亵渎。他们畏惧神灵的威力，相信神灵无处不在，无时不在，遵守“人在做，天在看”的信条。
台上，中郎将耿舒起初态度轻佻，傲慢自大，根本不把阴兵当成一回事儿。他认为阴兵玩的都是一些雕虫小技，装神弄鬼，上不了战场，杀不了敌人。阴兵从不在白天现身，大多出现在黑夜。但是，今天，他看到了阴兵在白天里搏杀，而且非常强悍，自己手下的猛将久拿不下，心理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娘的，阴兵还真有本领！轻敌不得呀？！”他嘀咕。
校场中的生死搏杀吸引了众人，中郎将耿舒的身体慢慢地往前倾，不知不觉地扑到了桌面上。他目不转睛地紧盯着激烈拼杀的双方，想要瞧清阴兵的套路。他有点气恼。猛将吕种竟然久拿不下阴兵，越打到后面越被对方牵制，陷入泥淖，他招急了。他坐不住了，思量着动用暗器帮助吕种救场。他害怕在众目睽睽之下失败，助长了阴兵的气焰，灭了自家的威风。他朝身边的亲兵队长瞧了一眼。亲兵队长赵千军心领神会，赶紧凑到中郎将身边，侧耳倾听耿舒吩咐。“杀了他！”他轻声命令。
赵千军接到指令，悄悄地移到一位弓箭手旁，拿过对方手中弓箭，朝着搏杀的校场拉满了弓。
麻矬子看到这一幕，心中暗叫不好。他大吼一声，“耿舒小儿卑痞，妄想用暗箭伤人！徒儿注意！”同时，他朝空甩出袖箭迎击射来之箭。
“啪”的一声脆响，两箭在空中相遇，跌落下来。
“冲呀！”麻矬子提起一根儿狼牙棒，冲在前面，直取耿舒。“打到中军帐，活捉马伏波！”后面的神兵们高喊口号，一阵掩杀，战场陷入混战中。
耿舒在众亲兵的保护下，往中军帐撤退。吕种见状，也不再跟姚沅江纠缠，横刀一拖，跳出圈子，掩护耿舒而去。
姚沅江紧追麻矬子身后，几个纵跃，赶到队伍前面，与师父一道并肩杀敌。
“不好，敌人跑过了堑壕！”神兵队的牛保满脸血污的向姚沅江和麻矬子报告，请示下一步行动。大部队受阻，压在壕沟前不能动弹。
姚沅江一看眼前壕沟，心中暗吸了一口冷气。狡猾的官兵改变了原有地形，原先的营道被挖出了三、四丈宽、一丈多高的壕沟。壕沟上的吊桥被收起。耿舒一行人立在对岸惶恐地瞧着追兵。
“师父，敌营改道了？”
“马援老儿狡猾，学精了。”麻矬子也感到意外。他前几次探营时，营道平坦，畅通无阻。想不到一月未完，军营里完全变了模样。攻击部队一时停了下来。部分义军部队冒险的滑入壕沟试图爬到对岸，刚入壕沟，就被对岸土围子上的官兵射杀，尸首七零八落的抛在沟底。
“少爷，姚将军有令。”一个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跑上来。他是鹞眼姚连江，新近被姚沧水收留为传令兵。他见到姚沅江也不改口，按照儿时的称呼叫喊少爷，显得亲切。
“鹞眼，你也来了。好好干！”姚沅江拍拍对方的肩膀鼓励道。他打开信函，表情凝固了。
“徒儿，怎么了？”麻矬子看出了姚沅江的脸部变化。
姚沅江黙不作声，只把信函递给了麻矬子。麻矬子一瞧，脸色也变了。“狗官兵，好阴险！”
“牛千户，通知神兵队寻找云梯和木板，午时一刻再攻击。现在各队休整，清理弹药，一定要拿下壶头山！”刚才姚沧水从船队传出纸函，告诉了他们一个不利的消息。朝廷从临湘派出了战舰前来支援马援军队，
不时将会到达壶头山。军情紧迫，前敌指挥部命令神兵队和先头部队即日攻克中军帐。
姚沅江晓得要想穿越壕沟，关键在架桥，寻找云梯和木板至关重要。
中军帐里，宋均主持召开了紧急会议。他扫巡了一眼众将说：“马援将军因瘴疫困身，不能参加会议，委托我和马中郎主持会议。目前的局势，大家都已知晓。北门、西门相继被突破，其他的营地尚在我们手中。敌人妄想攻破我中军帐，踏平壶头山。我已飞鸽传书，向临湘府求援，假以时日，大批战舰将会驶入沅江壶头山解围。我们要坚守阵地，等待援军的到来！我宋均抱着必死的决心，与诸位共患难，同呼吸，保住壶头山，决不辜负皇恩浩荡。请诸将发表意见。”
中郎将们这时才明白，马援年老病困，已无法行走。而战局对己不利，敌人攻陷了半个壶头山，接下来，起义军要攻打中军帐。大伙儿沮丧了，都低着头，黙不作声。
“监军，这船队几时能到呀？可不可以再催一催？”中郎将孙永发言，他看守的西门被攻破，他很担忧船队不能按时到达，壶头山朝不保夕。
“怕鬼呀！大不了同归于尽！”急先锋耿舒不服气，恨得牙根痒痒，他有点不明白五溪蛮猷为何偏要攻北门。让他壮志难酬。
“耿中郎，你不要说大话了，好好考虑一下当前处境吧，怎么应付呀？攻入中军帐，你我都得死。”中郎将刘匡讽刺地说。上次，阴兵从他防线突破，几个同僚埋怨他，挤兑他，轻视他，让他郁闷了一段时间。他忿忿不平。这次，他倒要看看中郎将谁还嘴硬？碰到阴兵了，同样被打得落花流水，也没有把握战胜阴兵。
自马援病重后，马武驻守中军帐，在宋均的指挥下，他们一起渡过了多个危急关头。他内心非常佩服宋监军，也像对待马援一样毕恭毕敬。现在，他同样对宋均充满信心。他坚定地说：“一切听从监军的指挥，保证人在阵地在，誓与壶头山共存亡。”
宋均扫巡一眼众将，语气平稳地说：“各位将军，大战在即，需要大家精诚团结，齐心协力，打好这场恶战。现在，我宣布行动计划。中郎将耿舒”
“喳！”耿舒立正接令。
“命令你部继续防守中军帐北面，东与马武部相交，西与孙永部相连。”
“末将明白！”
“中郎将孙永。”
“喳！”孙永笔直站立。
“命令你部镇守中军帐西面。与南面、北面相接。”
“明白！”
“中郎将刘匡。”
“末将在！”
“命令你部镇守南面，与东西面相接。特别注意防止敌军再次攀登悬崖偷袭。”
“末将明白！”
“中郎将马武。”
“末将在！”
“命令你部镇守卫东面，并保卫中军帐。”
“末将明白！”马武挺起魁梧的身子。
“各位将领，这是一场生死保卫战，务必引起大家高度重视。整个防御的策略是固守待援，不得擅自前出。以中军帐堑壕为依托，放敌人进堑壕，在堑壕中消灭敌人有生力量。同时，注意节约箭矢，保证坚守两天时间，等到我军战船进至壶头山，听号令全线反击。明白吗？”
“明白！”各将领抖擞精神，重振神威。
“中军帐不给诸位备餐了，你们马上回到阵地上去，传达精神，做好战斗准备。”宋均最后交待说，引发诸将一阵笑声，气氛变得轻松了，一扫大战前的紧张气氛。
“宋监军倒是撇脱，一言拒之，叫我们饿着肚子去打仗！”有人戏谑。
“你天生没得福气，战死了还是一名饿死鬼。”
“饿了，渴饮蛮猷血，饥食胡虏肉，大快人心事呀！”
“等你们打了大胜仗，我再请你们醉酒三日！”
“好吔！监军一言，驷马难追。”众将军们在笑声中走出中军帐，奔赴各自的战场。他们抛去了郁闷，心情变得开朗了，尽管面临的是一场血战，很多人有去无回，但是，他们坦然的去接受。
神兵队征用了耿舒的原北门指挥部，作为临时指挥中心，也在召开前敌作战会议。姚沧水从指挥船上移防，主持召开。出席会议的有神兵队队长姚沅江，毅勇侯麻矬子，千户长牛保，以及水军的副指挥长李玉龙和监军张云等七人。
会上，姚沧水先开口说：“目前，战局陷入胶着，战场形势对我军有利。我们要抢抓有利时机，一鼓作气，拿下壶头山。据侦报，敌方增援部队两日后抵达壶头山，到那时，形势将会发生逆转。敌人两面夹击，我军腹部受敌，将难以取胜。所以，拿下壶头山是关键，越快越好，不容耽误。这次，攻击敌军核心位置中军帐，仍然由神兵队打头阵，水军一部由李副指挥长带领，作为第二梯队支援。水军另一部由我和监军张云指挥，下行沅陵青浪滩阻敌增援。怎么打？请你们发表高见！”
“我们神兵队保证完成任务。战法上，我们要克服的困难是如何跨越壕沟。我吩咐官兵搜集云梯和木板架桥铺路，攻入敌寨。”姚沅江说出自己的计划。众人都不作声。他们晓得，这种死打硬拼的打法是笨办法，会牺牲很多士兵，效果并不好。
“我建议，把舰载抛石机缷下，移到壕沟边攻击，大量杀伤敌人。”李副指挥长提议。他负责指挥抛石机，熟悉功能，这样做快捷有效。
“这可不行，缷下抛石机，那么我们舰队如何去迎击敌人的增援部队？”监军张云反对。众人想到这也是事实。战舰交战，先行攻击的一方占强，抛石机可以远程攻敌，李玉龙也不好继续坚持自己的计谋。
“难道别无它法了？”有人质疑。
“我建议挖掘地道，派精兵潜入敌营，打乱敌人的部署，里应外合一起攻下。”毅勇侯麻矬子吧嗒着草烟，慢条斯理地说：“往日，周文王讨伐崇侯虎诸侯国时，崇国城墙高大结实，周军使用了钩梯、临车、冲车等很多重型武器，也无法破城。后来，周文王实地察看城墙，发现有田鼠洞穿过城基。他心生一计，命令士兵深夜掘洞，打开通道后，派精兵一百深入城内，放火骚扰，摇旗呐喊，使敌营大乱，守军以为城门攻破，各自逃命，从而大破敌阵，取得胜利。此法乃可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