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苗家盛会（二）
相首领忙于行军打仗，战事胶着让他分身无术，无暇顾及女儿的成长和教育；无奈之下，由着她们师徒的性子去胡闹、去发展。这次师徒俩合谋，准备在“四月八”上大搞比武招亲，为雅莉公主挑选如意郎君！消息一经传播，引来天下英雄豪杰蜂拥而至，争相赶赴苗王山接受挑战。事实上，雅莉公主隐藏了私心，她晓得婚事要得到父王的首肯，挑选的郎君必定是人中龙凤。而神兵姚沅江籍籍无名，更无显赫战功，很难入父王的法眼。她要为姚沅江创造条件，提供展示的平台，好引起父王的关注。公主的小心思瞒过了许多人，唯独乌金花巫婆知晓其中的缘由，来龙去脉一清二楚，巫婆一手操办的结果，她在暗中极力撮合。
相首领觉得比武招亲也是嫁女儿的一种好办法，同时，他听从了石傩公的建议，准备暗中从前来参加比武的豪杰中挑选出一批勇士，为自己的反攻大业积蓄力量，以解救战争焦灼相持之苦，破解后续无兵可用的难题。各人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怀着不同的目的，促成了比武招亲。
激越的花鼓敲起来了，悠扬的唢呐吹响了，人们载歌载舞，引吭高歌。欢乐的歌声飞扬在山林间、歌场上，热烈的气氛感染了每一个聚会的人。美丽的云彩也感应到苗家人的热情，紫霞满天，瑞气东升，祥和的天让人们看到了好兆头，憧憬着美好的希望，他们的脸蛋露出了久违的笑颜。他们坚信紧跟着英明伟大的相单程首领走，一定风调雨顺，万事遂意，一定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比武招亲选定在节庆的最后一天。之前，要获得打擂台的资格，必须先过斗牛关。相单程希望通过凶险的斗牛比赛淘汰一批不合格的应征者，遴选出真正的勇士。
隆重的斗牛比赛在万众瞩目下正式拉开了帷幕，经过多轮淘汰，能过关者寥寥无几，胜出者仅剩下两人，即九王子和姚沅江，这是比武招亲的前奏，他们还得进行一轮决赛。
看台上，观众大声呐喊，狂欢声不断，人们急不可待的要享受这场血淋淋的视觉大宴。
十八峒峒主和三十六寨的头人携同家眷坐上了观礼台。相单程首领和苗王娘娘端坐在首席。他们左边是妆扮美丽的女儿雅莉公主，以及石傩公、石兴邦峒主和起义军要员，右边依次排列的是各峒主和头人们。乌金花巫婆和麻矬子坐在第二排，陪伴在雅莉公主身后。
雅莉公主身穿民族节日盛装，头戴银凤冠，耳挂苏山环，颈围银项圈，全身披金戴银，金光闪耀，光彩照人，极尽奢华之气度，引来万众瞩目。年轻人更加斗志昂扬，他们前来挑战和追求美好的愿景。
苗王山斗牛场形状奇特，中间一坪地，四周被高地包围。乌金花巫婆戏谑兄长“整了一块大洗脚盆！”斗牛场平日作为训练士兵的校场，节庆日变成了斗牛比赛的场地。四周用木围栏隔离观众，形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圈子，一旦人畜被赶入场内，非得拼个你死我活才能终结。野性十足，场面恐怖血腥。
五溪蛮民间私下传说：“斗牛斗牛，使人忧愁；进去一双，出来成单！生死攸关，不死则伤；听天由命，去见阎王！”胆大艺高的勇士进场都得好生掂量一番，随时都可能发生生命危险，任何人都没有绝对取胜的把握；即便当场不被公牛挑死，比赛受伤也在所难免。尤为考验人的胆识和斗志，是一项堪比闯鬼门关的危险运动。
苗王山斗牛比赛是人与牛抗衡，俗称“斗牛”，最为惊险刺激，风险极大。斗牛尽管可能丢命，但是，无数的年轻人为了追求勇士的荣誉和赢得姑娘的青睐，他们义无反顾地去接受挑战。获胜的挑战者往往受万众景仰，成为五溪蛮夷的一代英雄，其英勇事迹将被永世传诵。
冲天楼主席台上，司仪官大声宣读比赛规程，最后一句话人们都听得清清楚楚：“斗牛比赛，赢者为王！生死自负，各安天命！”
“现在出场英雄是：九~峒~王~子——帕鹰果雄！呐喊声在哪里？！”司仪饱含热情地营造出一种热烈而又紧张的气氛，引来全场人们的狂欢。欢腾声此起彼落，震耳欲聋。
伴随着全场热烈的掌声和狂欢声，英武的九峒王子——帕鹰果雄身披一件大红战袍，手持一把闪闪发亮的利剑，从左边人行道栅栏里疾步跑了出来。他向观众挥手致意，并做好了斗牛的准备。帕鹰果雄踌躇满志，志在必胜，他也被高傲的观众看好，接受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九峒王子必胜！九峒王子必胜！！九峒王子必胜！！！”他是九峒峒主司甲头的独生儿子，很多族人前来捧场，加油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地下赌庄开出了一比五的赔率，赌钱的狂徒把财产全都押在九峒王子赢面上。
“比赛开始！放牛！”司仪官挥动令旗，发出号令。几个精壮的士兵推开了右边紧闭的木栅门，一头被摘掉黑色眼罩的大犍牛瞪着一双血眼，凶猛地冲进赛场。公牛蹄足高扬，冲起一路烟尘，带着腾腾杀气扑向九峒王子；它傲视群雄，急不可待的朝着红色目标奋力撞去。
大犍牛蹄声震天，观众的呐喊声充斥全场，更加刺激着拼杀双方的紧张神经。大犍牛蓄势一击少说有千钧之力，倘若撞上猛虎的头盖骨都得粉碎，何况是血肉之躯的人呢？优秀的斗牛士晓得首要之举是避其锋芒。斗牛士要具备强大的心理素质，胆大心细，拿捏时机非常精准，过早过迟都可能危及生命。
在生死攸关之时，九峒王子陡然一个转身，巧妙地躲开了大犍牛致命的攻击，赢得了满堂喝彩；不过，细心的人发现，他动作稍微慢了一步，不幸被牛尾巴扫中了腰身。九峒王子感到像被人狠狠地抽上了一记重鞭，火辣火辣的痛得钻心，他忍着疼痛不吭声，站稳双脚，像一座石塔立在场内，大多数观众并未发现他的异常，被巨大的欢呼声所淹没。
大犍牛一招扑空，收住了蹄势，掉头迂回过来。大犍牛昂头，瞪眼，鼻子喷着粗气，不甘心失败，摇晃着硕大的身躯，再次对穿红袍的九峒王子发起了更加凶猛的攻击！
九峒王子选择正面迎击，在蛮牛擦身而过的刹那，他向旁撤了半步，同时侧身把利剑插入大犍牛的背脊，又引来观众的一阵狂欢。
大犍牛踉跄两步，负痛哞叫，瞪大血红的眼球，显得更加凶狠。大犍牛晓得今天遇到了厉害对手，对手狡猾，不好对付，结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大犍牛怒气冲天，又蓄势进行第三次攻击。
九峒王子经验丰富，一边挑逗大犍牛，不断刺激，使它发怒，另一面抓住有利时机把利剑插得更深。反复多次，直到剑身插入牛身深处，仅剩半截露出。大犍牛脾气倔犟，一旦认准了对手死战不休，几轮攻击后，冲击力量逐渐减弱。
大犍牛踉跄脚步，喘着粗气，喷出白沬，浑身血流不止，它一次又一次地顽强攻击，直到最后力乏，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临死时发出巨大的哀鸣声，余音悲怆，令人唏嘘。
“九峒王子大获全胜！”司仪兴奋地宣布战果。场下，十个士兵拖走了大犍牛尸身，洒下了一路血迹。
九峒王子身披战袍绕场欢呼，奔跑，挥手，接受人们对英雄的崇拜！“第二场挑战赛现在开始，出场勇士——神兵队英雄姚沅江！”
“咦！”场上观众发出一片嘘声。他们对于姚沅江的名字感到陌生，这是一个汉化的姓名，不像是苗家人，平日鲜少耳闻，但是，神兵队的来头不小，观众惊讶！
神兵队属于神秘组织，平常很少出现在公共场合上。人们道听途说的多，真正见过的极少，而且神兵每次出战，都戴有神秘的傩面具，隐匿了真面目。这次，神兵队派出一名战将参加斗牛比赛，让众人感到意外，又充满了好奇心。观众视神兵为异类，谈巫色变，闻蛊惶恐，对神兵的诡异行为心有余悸。
姚沅江身穿皀色纱服，外披红色绣有金丝祥云图案的披风，脸戴狰狞的傩面目，身材修长而略显阴柔之美，与粗壮而豪横的九峒王子相比实有云泥之差，让在场观众为他捏了一把汗。众人在心底里皆认定他是个倒霉蛋，今天必定要丧命于牛蹄之下。
“比赛开始！放黑旋风出战！”伴随着司仪的发令声，一头乌黑发亮的体格壮硕的大公牛被放出了栏。
这头乌黑发亮的大公牛颇有些来历，如今变成了斗牛场的镇宝之物。黑旋风在历次比赛中从不落败，葬送在它手下的勇士不下五十人，斩获的荣誉更是数不清，号称天下第一神牛，人送外号“黑旋风”，是九峒峒主司甲头精心饲养的战神。这次，他为了帮助儿子九峒王子打败抢亲的竞争者，更是下足了功夫。九峒峒主自认为能够打败“黑旋风”的勇士绝少，他私下里放出风声，设下赌局，赌“黑旋风”获胜，赌资高达百两黄金。他私藏一个贪念，也想发现、招揽一批武林高手。不过，这样的勇士至今还没有出现。
“黑旋风”公牛蔑视了一眼全场，它并不急于攻击目标，而是瞪大充血的铜铃大眼，迈开矫健的步伐绕着校场慢跑，所到之处观众皆起立、欢呼雀跃，声浪如同春潮一浪高过一浪，俞发刺激了“黑旋风”的斗志。
“黑旋风”公牛被观众震耳欲聋的狂吼声刺激，变得格外亢奋，它不停地咆哮，仿佛全身的细胞都要爆炸，气焰嚣张，不可一世。“黑旋风”具有狡猾的智慧和神勇的力量，它准备用自己强壮的身体和犀利的弯角、碾压一切敢于挑战的对手。
“黑旋风”跑完了一圈，盘踞到赛场左侧，张大铜铃般的凶眼搜寻目标。“黑旋风”突然发现校场中间晃动一团火红的影子，晓得是自己要攻击的敌人，只不过，与往日所见到的高大威猛的敌人相比显得纤秀瘦弱。说实话，对手难以进入“黑旋风”的法眼。
“黑旋风”轻蔑地喷了两声鼻息，扬起了铁蹄，铁蹄奔跑敲打地面的声音如同隆隆雷声，又像催征的战鼓，令人热血沸腾！
“撞死他！撞死他！！撞死他！！！”满场的人异口同声，跺脚狂吼。他们失去了理智，恨不得马上看到血溅沙场的血腥场面，紧张的气氛让人血脉偾张。
姚沅江尽管习武多年，武艺高强，遇事沉着冷静，不慌乱，但是，对于斗牛之术他是门外汉，不得要领。他很少见过这等狂热的斗牛场面，心中不免有点慌乱。
“黑旋风”皮糙体壮，野性十足，普通人的拳脚根本伤不了它。它脾气暴躁，拼斗霸道，犄角又锋利如刀，人与之硬拼无疑等于自杀！姚沅江依仗手中的长剑，准备按照神兵训练的残酷手段，把长剑插入“黑旋风”的体内，直到公牛痛苦地死去。
雅莉公主坐在主席台上观战，手中捻动黑木珠子以掩饰自己不安的心情。她默默地祈祷姚沅江一路过关斩将、取得最后的胜利。她想，斗牛比赛谁也帮不上，只能靠他自己扛了，而拿下这场比赛非常关键；雅莉公主希望姚沅江获胜，自己就好央求乌金花巫婆去跟父王交涉，名正言顺地招为驸马，完成自己的心愿。“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结为连理枝。”雅莉公主想起戏文的唱词，憧憬美好的结局。
陪在雅莉公主身后的乌金花巫婆转动狡猾的眼球，盘算下一步：“该如何向王兄开口？推荐这个杰出的罕见的少年郎呢？他可是百年难遇的神兵呀？他也是与雅莉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