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山河故人
世上的人，总喜欢用一些唯美的，深情的，瑰丽的词句来描写故人重逢。
但，并非所有重逢，都是充满喜悦。
他乡遇故知，固然是一大幸运。
但若遇到的故人是债主，那么便不是幸运，而是霉运盖顶。
碎空刀王人孙，便遇到了此生最大的债主。
他看着那从天而降的小和尚，一身白衣胜雪，早已不复当年记忆中的形象。
那一年，他才五岁，他指着自己告诉忘忧：就是他杀了我爹，我要你现在就杀了他！
他曾设想过无数次两人见面的场景，他会是什么模样，是否已经长大成人，是否会一言不发，提着刀，提着剑，提着一切能杀人的武器，直接抹了他的脖子。
无数次午夜梦回，又觉得如果是那样，似乎也很好。
如今他来了，比自己想象的更加高大，更加出尘。
忘忧把他养的很好。
王人孙此刻倒是有了一种放松的感觉。
十二年了，整整十二年。
他用酒麻痹自己，想要忘却过去。
可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那些往事从来不曾忘却。
风雪剑沈静舟看着眼前的小和尚，似乎也是感慨万千。
“我便知道你会来这里，看来我并没猜错。
小和尚，跟我走吧，我至少可以保你一命。”
无心听了这话，笑了起来。
“我这一路上，遇到了雪月城的人，天外天的人，九龙寺的人，甚至是了无双城的人，都来找过我。
他们中的每一个，都说，不会杀我。
所以你这条件，似乎并不特别。”
沈静舟上前几步：“你应该清楚，我与他们是不同的。
宫里那位的命令，我不得不听。
如果今日你不跟我走，那么，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沈静舟的剑已经出鞘，风雪剑的名号，不是叫出来的，是打出来的。
剑既然已经出了鞘，来自昆仑的风雪，不催世人终不还。
“瑾仙公公，别太过分了。
你也算成名已久的老人了，对一个孩子出手，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
你要活动活动，我来陪你！”
一旁王人孙，戒刀在手，无尽刀气汇聚。
碎空刀的名号，同样是打出来的。
这一刀，几乎汇聚了他的全部实力。
只不过，这一刀没有砍下去。
因为，一个人挡在了他的刀面前。
这一刀便只能硬生生的停住了。
无心背对着他，丝毫不设防备，脸上依旧带着夹杂着慈悲与嘲讽的笑容。
“怎么？这一次，你砍不下去了？”
这句话似乎要比风雪剑的剑更加具备威力，王人孙身上刀意尽散，踉跄后退两步，手中长刀，当啷落在地上，一脸痛苦。
无心背对着他，自然看不到这一切，当然，就算看到了，也不会在意。
他只是盯着风雪剑神沈静舟：“好了，现在不相干的人已经退下，瑾仙公公，请出剑。”
大梵音寺佛塔最高处，周还真拿出了一个竹子制作的小马扎，坐了下来，手中甚至拿出了一包肉干，兴致勃勃的看着下方。
司空千落很自觉的扯着师父的袖子，掏了半天，但什么也没掏出来。
周还真好笑的敲了敲她的额头：“既然是道法神通，自然没那么容易找到。这只是普通的道袍，你再扯下去，师父这衣袍就要扯坏了。”
司空千落委屈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师父~~~~”
“好了好了，这个给你吃。”
一旁雷无桀下巴都要惊掉了，自从认识司空千落，何曾见她如此撒过娇？
就连萧瑟都不免多看了两眼。
司空千落似乎也意识到了还有外人在场，俏脸一红，瞪了两人一眼。
“看什么看！”
雷无桀打了个哆嗦，赶忙抓着萧瑟转过头去。
“萧瑟，这个拿刀的和尚是谁？看起来像个高手。”
萧瑟把雷无桀的手拍开，再次把手插进了袖子里。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就是无心要找的那个人。”
雷无桀微微一愣，随即想了起来：“就是那个做了亏心事，跑了很远的那个世交？”
“呵，上一辈的恩怨嘛。”
“那，那个拿剑的呢？”
这一次萧瑟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不等他开口，雷无桀一拍手：“我记起来了，我听说过这个人。”
周还真呵呵一笑：“听说过也很正常，天下有五大剑仙，同样也有五大监。
北离皇帝每年祭祀，都会带着四个人。
你眼前的这个，就是其中之一，至于为什么是五大监……
我想，萧老板应该更清楚一些。”
萧瑟回过神来，缓缓点头。
“前辈说的没错，北离皇帝祭祀，身后都会站着四个人，分别持有镇国宝剑，传国玉玺，律法典籍，青花香炉。
再加上皇帝从小伴读的太监，合称为五大监。
他们中的每个人，都拥有巨大的权力。
而且在他们少年的时候，尊师命行走江湖，每个人都闯下好大的名头。
而这个人，正是五大监中的掌香大监瑾仙公公。
只是他在江湖中的名号，却是风雪剑，沈静舟。”
司空千落往嘴里塞了一块肉干，眼睛微微一亮：“我听说过这个人，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宫里的人。
师父，他毕竟是成名已久的高手，无心能打过他吗？”
周还真一手撑着下巴，闻言摇了摇头：“怎么？担心他？”
司空千落老实的点了点头：“虽然我跟这和尚接触的不多，但是感觉他不像坏人。”
“可你别忘了，你们雪月城的任务，就是把他送去九龙寺。”
司空千落呆了一下，这只是一种感觉，真要说起来，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老老实实道：“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他不是坏人。”
听师徒两个提起这个，雷无桀又回过头来。
“前辈，千落师姐说的对，这一路上走来，无心他确实不是坏人，而且还救过我的命呢。
我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这么多人想要杀他，但我想，这其中肯定是有误会。
既然是误会，就肯定有澄清的一天。”
周还真轻轻颔首：“那么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他是当年天外天首座叶鼎之的儿子，现任的天外天首座，你还觉得，他不是坏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