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飘零在外
凌霄在地府看见鬼差押送的鬼魂里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只是她神情呆滞，毫无意识。
他也顾不上千秋嘱咐他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抵达木屋。
凌霄大约能够体会楚殷此时的这种悲痛，这种事情原本他见得多了去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时候到了只能离去，在世的人也不该过多干涉。
可当他看见一个小小的人儿，扑在老太的床边，脸上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鼻涕，被抹得满脸都是，她在梦里都还在喊婆婆。
凌霄心中的某一根弦被抽动了一下。
怕楚殷醒来后触景生情，凌霄帮忙将老太的尸体埋葬在屋外，旁边是她老伴的坟。
楚殷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双眼红肿，她费力地睁开眼睛，四周昏暗，却不见床上的老太。
女孩首先呆愣了一下，随后面露喜色，以为老太没有去世，于是惊喜地四处寻找，企图发现老太的身影。
“婆婆！婆婆你在哪里呀？”
屋外的雪已经堆积了好厚的一层，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整个大地都是一片橙红色。
楚殷从屋内找到屋外，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木屋旁的果树下。
以前那里只有一个小土堆，老太告诉楚殷，那个土堆下面睡着老太的老伴儿，而如今变成了两个土堆……
楚殷“咚”地一声扑过去。
“为什么这样？婆婆……我的婆婆……为什么？”
凌霄立在楚殷身后，说没有任何动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看着眼前抱着土堆伤心的小姑娘，心中的某个位置出现了奇怪的感觉。
“月儿，节哀。”
身后赫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吓坏了楚殷。
“你是谁？”
楚殷颤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夜色笼罩着他，楚殷没能看清他的模样。
凌霄没有回答她，从身上掏出来一个玉佩，荡在楚殷的眼前。
“这块玉佩你拿好了，若是你感觉自己生活困难，想要寻求帮助，便拿着这块玉佩去找庭州的长史许致和。”
楚殷借着些星光，瞧着那块玉佩。
不知如何是好，又闻凌霄说了一句：“拿着吧。”
遂将玉佩接过，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
“我知道了，你是凌霄上神？对吗？婆婆跟我说过你。”
凌霄本来都打算离开了，听了这句话，还是停下来纠正她：
“我并不是什么上神，只是有些异于常人的能力而已，你不要这样称呼我，也不要与任何人提起我。往后的路，或许十分艰辛，月儿，努力地活下去！”
楚殷仔细地回味他说的话，再次抬头时凌霄已不见踪迹。
跪在地上久了，周遭都是冰凉的雪，楚殷艰难地起身，用手背擦拭脸上的泪痕，又看着两个小土堆发了会儿呆。
终于熬不住的时候，才转身回到屋里。
凌霄在房顶上眼看着楚殷进屋睡下。
纵使心中有诸多不忍，他还是不能够过多干涉。
没有了老太的日子是不好过的，楚殷在床上躺了一天，从日出到日暮，什么东西都没吃过，却也不觉得饿。
楚殷将玉佩挂在墙边，一抬头就能看见它，视线与这玉佩相撞，她怔怔地看着它。
洁白无瑕的玉石，上面是一只精致的蝴蝶图案。
辗转反侧一晚上，天亮以后，楚殷做好了打算。
活下去！
往年老太腌制的两条鱼干还挂在梁上，楚殷一口也舍不得吃。
又从山上采了蘑菇来烤成蘑菇干。
桶里还有少许面粉，她给自己做了几个馍。
老太的荷包里还剩下五个铜板。
这些就是她的全部身家了。
临行前，楚殷去溪边拜别了凌霄花。
“凌霄上神，虽然你让我不要这样称呼你，可是离别在即，这些也都不重要了。你说未来不管多么艰辛，我都要活下去，我一定会的！”
楚殷不知道庭州该往哪个方向走，只得跟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一直走。
路上遇见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人便躲起来，看见和善的人便上前去问路。
楚殷自己没有砍柴的能力，也懒得生火，于是刚洗干净的野菜顺势也就进了嘴里，反正生的熟的都是吃。
不过没有焯过水的野菜极苦，楚殷含着泪嚼了几口便匆匆咽下去，楚殷许多年没有感受到生活如此艰难。
正想着，远处忽的传来一声狼嚎，吓得楚殷一激灵，差点整个人栽出去。
还好她会爬树，在狼群到达以前爬到了树上去。
眼睁睁看着狼群捕获几只野兔。
“好险好险，差一点就被它们分食了！”
看见它们吃得越来越香，楚殷的肚子也忍不住咕咕叫。
“活着也太难了吧！”
狼群走了以后，楚殷望着那些没有被吃完的兔子肉，咽了咽口水。
最终，她还是下手了，捧起一块肉比较多的骨头啃了起来。
此去庭州的路途艰险又漫长，楚殷都记不清自己见过多少次日出日落了。
穷困潦倒，楚殷不仅吃过生鱼肉、不知名的树根，捡过别人掉在地上的馒头，抢过野狗面前的肉包子，还吃过树林里的死老鼠。
这时候是烈日当空，楚殷依稀看见了几户人家。
她兴奋地跑过去，见着几个人在地里耕耘劳作，在他们的家门前有小儿玩闹。
楚殷稍微往篱笆院子里瞅了瞅，一个布衣女人拿起针线不知道在缝什么东西。
见到这种场景，楚殷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不明白为什么上天要对她如此残忍。
是不是她上辈子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所以上天才要如此惩罚她？
布衣女人察觉到一道奇怪的目光，朝楚殷投来了疑惑。
或许是觉得楚殷面孔生疏，布衣女人放下针线，将地上的小儿抱到怀里护着。
楚殷这才收敛目光，礼貌地问道：“请问去庭州该往哪个方向走呢？”
布衣女人放下手中的针线，道：“庭州？你要去庭州哪里？这里也算是庭州的地界。”
楚殷道：“我要找庭州的长史大人。”
布衣女人没好气地说道：“哟，找当官儿的呀，那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可就不清楚了，你要不然就去大街上问问吧。”
楚殷泄了气，声音也比方才小了许多，问道：“那请问往哪边走呢？”
布衣女人伸手为她指了个方向，道：“呐，顺着这条道，走个六七里，有条河流，穿过河流，再翻过一座小山包，就可以看到城门了。”
楚殷努力地记住布衣女人说的大概，道谢以后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