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罚
“嗯？是请了，但是……”看对面的小朋友一脸懵的样子，林含茹才知道施然并没有和他说起这件事，“你不如还是自己去问问施然吧。”
不然我就成为守不住秘密的恶人了。林含茹在心里默默吐槽。
“好吧，不过还是谢谢您。”米因星看了看手表，距离训练开始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他向林含茹挥了挥手，与她告别。
“诶诶，千万别和施然说是我说出去的啊！”林含茹把手放在嘴边，朝对方喊道。
可惜对方已经走远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林含茹看了看男孩消失的那个转角，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施然来到训练场时，徐暮雨仍然坐在先前那个位置。
她瞥了一眼轻车熟路坐在自己旁边的施然：“回来了？”
“嗯。”施然闷闷应了一声，然后靠在徐暮雨肩上打起了瞌睡。
“醒醒，”徐暮雨毫不留情地推醒靠在自己身上的人，“j那边要你过去一趟，看她脸色不太好。”
施然的脑袋清醒了一点：“现在？”
当她早上起来拿起手机检查，看见自己放在房间里的通讯设备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免不了被批评一顿了。那些来电大多是在旅行期间打来的，大概是有什么要紧事。
“现在。”徐暮雨点头。
外面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冷，稍寒的风吹过街道，让人不自觉地想道，冬天快要来了。
施然来到长官的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敲。等到得到了门里人的应许，她才缓缓推开了门。
j看见来人之后，脸上的表情几乎是瞬间就冷了下来。她用指节敲了两下桌子，厉声道：“秋枫，你应该知道，军队明确规定所有士兵的通讯设备应该时刻保持随身携带状态。即使你向上面递交了请假条，这一条规定你也应该牢牢记住。如果军队在你失联的这段时间出了什么事，作为上尉，你就应该担责。”
接着，j狐疑地看了施然一眼：“你应该没有离开基地吧？从来之前就签过保密协议，除非得到允许，否则不可以在外头露面。”
“没有。”施然斩钉截铁说道，“我一直都在基地里面。”
“对不起，这次是我的问题。是我在及时联络方面出现了问题，我保证下次不会再出现同样的错误。”施然摘下帽子，看向面前明显正在生气的人。
“现在后悔没有任何意义。秋枫，你的能力很出色，但是我希望你对自己的要求也能严格一些，这样我也能放心地把军队交给你。”j敲了敲桌子，与刚进办公室时相比，她的态度软和了不少，“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因为这种原因叫你过来。”
“好的。”施然低下头，似在认真忏悔自己的行为。
“当然，这次不能就这么过去了。”
“啊？”施然猛地抬起头。
“嗯？你对此有什么异议？秋枫，看来你根本没有在好好反省啊。”j转过身来，看向站在面前的施然。
“没有没有，我服从组织的一切安排。”施然再次把头低下去。
“算了，下不为例。这次就罚你打扫一周训练场外加三千字检讨。”j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显然对于应付施然有点头疼。
施然领完处罚后便退出了办公室，把门轻轻带上的时候，她的目光瞥见另一道熟悉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尽管只有一瞬间，施然还是准确地捕捉到了那个人的面孔。
于是等到过了约莫二十分钟，许如乔从q办公室出来下楼的时候，她遇到了站在旋转口处转悠的施然。
看到自己要等的人出现在面前，施然拍了拍她的肩，问道：“许如乔，你怎么也被长官找了？”
和林含茹一样，许如乔也是一名射击手。与常年稳拿第一的林含茹一样，她的能力同样十分出色，但每次都只能屈居第二。
不过她本人对这件事倒是表现得极为豁达，至少其他人是这样认为的。直到施然常常在深夜看到对方默默打靶的身影前，她也是这样以为。
直到端枪的手酸到坚持不下去了，许如乔才把枪放到架子上，然后转头看到了坐在一旁已经有一段时间的施然。
“很厉害！”施然捧场地鼓了鼓掌，“准确率98，比很多人都强了！”
许如乔淡淡瞥了她一眼，摇摇头：“还不够。”
接着，许如乔又问道：“你也是射击手？我好像没有见过你。”
“没有，路过而已，”施然递过去一瓶水，“我只是诧异这么晚了还有人在这里训练。”
“谢谢，”许如乔没有拒绝施然递来的水，仰头喝了一口，“只是自己能力不够，想多练习一下罢了。”
接着，许如乔愣住仔细端详了一下对方，试探着问道：“你是……施然？”
“你认识我？”这回轮到施然愣住了。
“你很有名，”许如乔把水放在凳子上，“你和林含茹在这一届里很强，应该没有几个人不认识你们。”
“我就当你在夸我了，”施然扬起唇角，“我倒是觉得，你也不比我们差。我可做不到每天晚上都来加训，不出几年，你肯定会比我们强。”
许如乔爽朗地笑了笑：“不用安慰我，我不和你们差太多就满足了。”
“不过，谢谢你。”许如乔站起身来，向施然伸出手，“我尽力满足你的期待。”
时间回到现在。
对方愣了一下，点点头：“嗯对。你的事我听说了，听说j打了你十几个通讯都没接，看来你的假期的确很好玩。”
“下次不会啦，”施然上下端详了一下许如乔，“倒是你，这么安分的人，我都想象不出来你犯了什么错误。”
谈到这里，许如乔变得支支吾吾起来，她张张口，却终是把到嘴边的话语咽了下去：“没……没有，嗯，总而言之，这件事还不能说。”
施然心下了然，没有再追问下去。
于是两人在楼梯口道了别。在施然的背影即将消失在转角的时候，许如乔叫住了她：“施然，你会记得我的吧。”
施然偏了偏头，显然对于对方这一句无厘头的话语感到疑惑：“什么意思？当然会记得你了。”
“好，那就再见了。”许如乔对这边挥了挥手。她的动作放得很慢，像在留念，又像是在告别。
但是施然没有意识到这点，她只是当这次与先前千千万万次告别一样，是一句平常的约定再会。她和对方挥挥手，然后转头朝门外走去。
施然不知道的是，两人的下一次见面，已经是八年之后。
训练完后，施然按照j所说的惩罚内容扫完了整个训练场地才回家。看了看时间，比平常晚了一个小时。她整理好自己的物品，准备回家。
米因星今年已经升入初三，按照常理来说，他这时候应该是要在教室自习的。所以施然没有敲门，她掏出自己准备好的钥匙，缓缓开了门。
屋内不是被施然想象的黑暗所笼罩，而是充斥着亮堂的灯光。施然愣了会儿，在客厅寻找起米因星来。
米因星此时正窝在沙发里面，腿上放着今天的卷子，手上的笔也在不停地动着。听到了门口传来的动静，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而后继续埋头写起自己的作业。
施然没有打扰他，只是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安静地翻看自己上一次的作战报告。
不知道过了多久，米因星终于放下了笔。他抬眼看向对面仍然翻动着报告的施然，还是开口道：“施上尉，你这次带我出去，是不是违反了军队的规定？”
对方叹了口气，似乎早就猜到自己会这样问。
施然合上书本，看向米因星：“是的，因为错过了上面的几则通讯，我被叫去办公室喝了一壶茶，”她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不过你知道的，我和长官还算有点交情，所以她并没有太为难我。”
米因星垂下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施然眨了眨眼睛。
“为什么一定要违反军规出去？”
施然低下头轻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可能……是因为想让这段旅程更加精彩一点吧。”
她接着道：“如果你觉得是自己拖累我受罚的话，大可不必这样想。这次旅行更多是为了我自己。”
“你看，在这片茫茫荒原之外，也会有高楼，会有老街，会有走在路上不被战争烦扰的人们。而对于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我们，能够得到这样一次机会到处走走，为什么不去享受一下呢？”
“我也想体验一下，成为自己的感觉——仅仅是成为自己。”
“当然，违反军规是不对。不过这次我没有带通讯设备，身份应该也不会暴露。作为惩罚，接下来的一个月训练场都归我负责。”
然后便是一段漫长的沉默。
终于，米因星从沙发上站起来，轻声说道：“我知道了。早点睡吧，好好休息。”
施然点点头，眯起眼睛笑了笑，示意自己知道了。
门被米因星从内往外关上，而他自己站在门背后，脑海中不可抑制地想起施然刚才的话语。
真是……未免太随心所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