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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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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拘谨,我是林夕她爸爸,坐下吃饭吧,夕夕和我说过了,昨天多亏了你啊,以后还得多多麻烦你。”村长向来客气,让林夕拉着月訢坐在一起吃饭。

    餐桌上是山珍海味,大海里的超级大虾,月訢叫不上名字来。还有书上说的肥美生蚝和小龙虾之类的。

    “来,月訢,给你生蚝和扇贝,我家阿姨做的超级好吃!”林夕见月訢迟迟不动筷,直接用桌子上的公筷夹菜给他。

    “谢谢……谢谢。”月訢受宠若惊,除了外婆和季杪,第一次有人这么大大方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夹菜。

    “快吃吧,等会带你去看看我家的布偶猫。”林夕蘸酱油吃了一口生蚝,催促月訢快些吃饭。

    村长家的碗比家里的大,一一碗饭也变得多些,月訢吃了好几个剥好的大虾和扇贝生蚝,忍着高兴吃完饭,陪林夕去看猫。

    林夕家的阿姨收拾碗筷,月訢摆脱收拾碗筷和轮流洗碗的命运,他不禁感叹——林夕的生活真好。

    “月訢你看,我家的猫,养了一年多了,叫岁岁——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林夕从院子的豪华猫爬架上面抱来一只白白净净的长条布偶猫。

    “哇,我家的猫叫年年,也是这句话起的名字。”月訢想起几年前那个让季杪现在沉默的,他们捧在心尖上的小猫。

    “缘分啊,到时候去你家看看。”林夕很高兴,没想到连养猫都和月訢碰巧。

    “几年前它就……就死了,现在……看不到。”月訢支支吾吾的说出年年不在的事实,时隔多年,却依旧难以忘怀。

    “那以后你来我家吃饭陪我玩,天天看得到岁岁。”林夕毫不费力地结果话茬,避免了月訢嘴笨的尴尬。

    “好……谢谢你,林夕。”月訢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林夕由衷的邀请,只好熟练的道谢。

    “谁叫你是我林夕认证的闺蜜!当我闺蜜,夕姐包吃包住还报开心!以后你就叫我夕姐吧,我喜欢。”林夕一把搂住月訢的肩膀,拍拍胸脯。

    “收到夕姐!你以后叫我月亮就好。”月訢第一次被人逗的开心,也慢慢向林夕摊开内心。

    林夕教月訢城里的撸猫手法,和岁岁玩的不亦乐乎。

    直到母亲提着两个书包出来催他们上学,这才就此作罢。

    一路上,没怎么看见不栓的家狗,野狗倒是远远看见几条,也不害怕,林夕拉着比自己高大的月訢,心里安全感满满。

    回到学校,季杪已经坐在位置上看书,只是淡淡地看了月訢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下午基本上都是唐老师的课,林夕带着月訢上课开小差在书上画小人,季杪只是看看,没有过多理会。

    放学铃响起,季杪被唐老师叫到办公室,月訢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带林夕回家。

    说来奇怪,这一路上家狗都被栓在家里,野狗也不见几条,连野猫的影子都没怎么见到。

    送到家门口,月訢支支吾吾地和林夕告别后道,“夕姐,你看这路上也没有狗了……要不以后就……各回各家吧。”

    “不行,好闺蜜应该在一起才对,我可不放心你一个人,虽然我这种胆小鬼怕狗,但是和你在路上聊聊天玩游戏也是充满乐趣的,不行啊,明天还来找我!”林夕听见后捂住耳朵开始回怼,她可不愿意放手月訢。

    “好……好吧。”月訢扭捏着答应,看着林夕进门才放心离开。

    天边的晚霞是灰色的,路上田野蜻蜓成群,两边的蒲公英花上停留着几只蝴蝶。

    月訢三步并一步,悄咪咪一手掌抓住两只,黄色的,还有白色的。

    他小心翼翼的留了个极小的缝隙,既怕蝴蝶缺氧死掉,又害怕稍不注意飞走。

    山里的孩子,上树摘果,下地捕蝶,冬日捕鸟,夏日蟋蟀,不在话下。

    他撒开腿在空无一人的小路奔跑起来,今日的路程却显得漫长,熟悉的标记点也一并消失不见,变的陌生。

    大概还有十分钟的路,天已经全黑,被仙人一瓶墨汁泼下,黑云翻涌,倾盆大雨一泻而下。

    月訢死死护住手里的两只蝴蝶,低头凭借第六感,拼命逆风向前。

    雷声打响,闪电就在头顶,那片黑天杀出一道光亮。

    月訢被大风刮到路边,稍作停顿,却失足跌入庄稼地——睁开眼一看,漫身污泥,野草野花混上泥浆粘在衣服上。

    泥水浸泡全身,月訢勉强睁开眼,双手撑地爬起来,蝴蝶的翅膀被泥巴一点点侵食,直到挣扎致死,尸骨无存。

    他指甲嵌在泥土地里,一步一步滑倒,一嘴泥巴,但是他得回家,他一定要回家,所以闭眼蹬腿不顾打滑,像一条虫子向上挪动。

    终于回到大路,月訢跌跌撞撞的跑向家的方向,大雨无情地冲刷他身上的泥巴,布鞋里不断流出混浊的泥水,越来越清澈,最后分不清是泥水还是雨水。

    手肘传来一阵刺痛,月訢吐出嘴巴里的泥土,不要命地跑。

    “外婆……外婆。”月訢回到家,外婆打伞在家门口苦苦等待。

    “月亮,怎么弄成这样,快快快,进来换衣服。”外婆领着月訢到家里换衣服。

    关上门,月訢用洗脸巾擦干净脸上的泥水,又一件一件褪下死死贴在身上的湿衣服。

    擦干净身上的水,月訢换上干净的衣服,拎着湿衣服走到卫生间丢在铁盆里。

    “外婆,季杪呢?”来到厨房,桌子上只有两副碗筷。

    “诶呀,你手肘怎么都是血啊,去客厅那点要来。”外婆一眼看清月訢手肘上的一片鲜红。

    “已经擦过药了,没事的外婆,今天回到一般下雨了,不小心跌下泥地里了,不碍事。季杪呢?”月訢不慌不忙地坐下,开始吃饭。

    “唉,现在有两个坏消息,一个是季杪,唉,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村里的大狗都跑来我们家附近,一群疯狗把季杪咬了,唐老师带她去市里看医生打疫苗了,她外婆在屋子里哭呢。”外婆把筷子递给月訢,又继续。

    “还有一个就是……你爸妈这阵子都不会寄钱回来了,刚收到信,丢了工作,没办法,,月底了,家里剩的钱和粮食不多了,我赶明儿带你去村长家看看。”苍老混浊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是对儿女的怜惜和无奈。

    雷声又响了,月訢在床上翻来覆去,彻夜难眠。

    是不是他不去保护林夕,季杪就会平安,季杪明明那么怕狗,自己却还要为了面子去答应林夕——他对不起季杪。

    晴天霹雳,生活费被夹断,后院的菜地所种植的蔬菜不多了,要是还没有办法,估计就只能借粮食,挖野菜了。

    再说季杪,他们家的生活费也没多少,看医生打疫苗花销那么大,不知道能不能缓过来。

    这场暴雨,俘去两家几乎所有的积蓄。

    在雨中奔跑的月訢,想给季杪递伞,可是自己也还在雨中。

    好在有唐老师在,自从年年死后,季杪性情大变,除了月訢,一直陪伴关心季杪的脱不了唐老师。

    次日清晨,天空还是灰蒙蒙的,没有雨过天晴的意思。

    打开窗户,雨倒是栖息,风里带来腥气,一大早,外婆带着月訢去找村长。

    临走,月訢不忘回头看一眼季杪的家门口——大门紧闭。

    “别看了,杪杪还有几天才回来,唐老师也是。”外婆自然知道自己的小外孙心里担心些什么。

    “噢,我带路外婆。”月訢的心思被看穿,也没什么可藏的,领头带路到林夕家。

    经过一处麦地,禾稻中间开了一个大圈,里面都是泥土掺杂被拔出来的稻子,估计就是月訢掉下去的地方。

    “月亮,你和村长女儿关系应该很好吧”外婆突然开口问道。

    “林夕吗?很好,我天天送她回家,熟了。”月訢如实回答,他和林夕的关系的确不错,说的直接点——林夕对月訢有好感和依赖感。

    “那就好,那就好,以后你还好好送林夕回家吧。”外婆欣慰起来,长舒一口气。

    “那杪杪呢?”月訢现在心里只有季杪。

    “杪杪自然会有人管的。”提到季杪,外婆似乎眼底多了几分沉重。

    “啊,为什……好。”月訢本想理论一番,但是看见落魄的外婆,于心不忍,还是决定憋在心里。

    走去的路上,婆孙俩一言不发,月訢在想什么,从眼睛就可以洞察。

    此时的他已然没有和林夕一起去的欢快以及等会看到了林夕的激动,而是全然被季杪的病情包围。

    杪杪怎么样了够不够钱治病睡的好不好还有,要是和杪杪在一起就好了。这些想法宛如枷锁,死死捆住月訢跳动的心脏。

    宛若自己不去窥探别的花朵,也许自己的门前的玫瑰花就不会受伤。

    来到林夕家门口,村长在院子里扫水。

    看到月訢,村长满面笑容的开门迎接“月訢来啦,找林夕玩吗?我叫阿姨让她起来。”随后朝开着门的房子嗷一嗓子“阿姨,叫林夕起来,月訢来找她玩了。”

    “村长您好,我是月訢外婆……”外婆话还没说完,就被村长连同月訢一起拉进客厅。

    这是月訢看到的第一个真皮沙发,坐下来软绵绵不失韧性。

    月訢和外婆规规矩矩的坐着,对面就是村长夫妇。

    “村长,我是月訢外婆,昨天他爸妈不给生活费了,您也知道,我们这种小门小户就靠这点钱来生活了,我们菜地里的菜也只够吃几天,您看能不能帮帮忙。真的麻烦你们了,我就拉下这个老脸来求个情,救救我们家月訢吧!求求您了,村长。”外婆越说越激动,满是皱纹的皮肤上滑下一滴浊泪。

    “诶诶诶,大妈您别激动。”村长仓促起身给外婆递纸。

    “爸,妈,我来了。”守候已久的林夕从楼梯口出来,坐到月訢旁边。

    一袭白色公主裙,蓬松的白纱称的她娇小又高贵,和身旁灰头土脸的月訢形成鲜明的对比——就像灰伙子和公主。

    “爸,月訢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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