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1章 梁上君子
左平道心底打的是什么主意,龙七多少能猜到些,他亲自参与了洛城的事,也知晓左平道被秦风和萧令瑶裹挟一直心中不快,如今他两人走了,左平道却还不得自由。
原来两人还在他跟前,多少能说上几句话,现在想再揣测两人心思都难,龙七从内室走出来,方正正拍着自己的头后知后觉:“我是不是说多了?把瑞王暴露了?”
春娘也不忍责怪,只是说道:“此人从来都不好对付,刚才那一套分明是在审讯人,用了些我们不曾察觉的技巧,你身在局中自然没有察觉,我们是旁观,又不一样。”
“知道是瑞王要接手鲲鹏又如何,此事自然是瞒不过皇帝,皇帝若不首肯,瑞王也不会过来接洽,他一个大理寺卿还能和王爷斗?”龙七眉头深锁。
春娘不免看了龙七一眼,只觉得眼前的龙七与以往的他大不相同,以往是一身的忠耿之劲,如今的龙七仿佛多了几分闲然的自在与自信。
方正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隋城的官儿一个个精明得像藕一样,心眼太多,他这次长个教训,再想到与瑞王的协商,这才将思绪拉回来,听龙七细细讲着秦风的交代。
龙七见识了今日方正面对左平道的方寸大乱,决心扮成随从跟在方正身边,短短的几日守去,方正终是带着整理好的鲲鹏产业与瑞王见面。
龙七终究是担心瑞王认出自己,扮成马夫守在外面,并不在现场,但事前该与方正交代的全部说过,一遍又一遍。
瑞王翻看着那册子与账目,眉头皱了起来,想要将鲲鹏吃下可不容易,这些天鲲鹏的营收虽然下降,但毕竟盘踞隋城商圈这么多年,仅是那些铺子就值不少钱。
内务府是不差钱,但眼下皇兄盯得紧,内务府的生意每一息都在皇兄的计量中,上回皇兄见过他,便是暗示他以内务府的名义将这商行收下来,以后经营自然也是算内务府的。
瑞王只是出面打理罢了,瑞王的手指在桌上弹了一下,想到秦风那俊秀的脸,不禁嗤笑出声:“他可真是能耐。”
没有数百万两银子还休息将这所有的商行买断!
还有这方正,也真是个有钱的主!
数百万两银子啊,瑞王有些为难,内务府不是抽不出这些来,但若是抽出来了,几时才能收回成本,这可与皇兄的预期不同。
方正瞧出瑞王的为难,低语道:“王爷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手头银子不多,你可信?”瑞王依旧是笑容满面。
方正抠了抠头,故作轻松道:“其实有一事与瑞王相商,那休息站有位何安掌柜,听闻鲲鹏要再次出售,心生不满,向我提出要替休息站和镖局赎买。”
“他想接手?”瑞王心中一喜,也生出些疑虑:“为何?”
“我也是与他接触才知道,休息站与镖局里做事的都是下九流之人,原本混的是老八门之道,素来被人瞧不起,得秦公子看中才有了如今的行当,总算能混得温饱,成家立业。”
“他们一来对秦公子有情,对上次售卖已经心中遗憾,如今才隔了多久又要被卖,心下更是想不开,也怨小的,小的想让诸人安心,所以透露了新买家是您,未料到……”
瑞王心下了然,既是下九流之人,便那是原本生计艰难者,他们对朝廷心生怨恨,知晓是他,自然心生怨怼,岂能容自己被朝廷所管?
瑞王毕竟是皇家人,面上悻然:“竟还有这事?”
方正端茶掩饰神情,这是龙七与春娘带着他协商许久的结果,若是他贸然留下休息站和镖局难免引人揣测,毕竟他如今作为苦主,应该是迫不及待甩走手上的这块烫手山芋。
在这空当要留下休息站和镖局,还有远在千里外的田宅,岂不惹人怀疑?
思来想去,还是龙七想起何安,何安听闻后与他们一拍即合,当即提出此意,就冲瑞王此时的反应来看人,他们赌对了!
“仍小的看,不如就转让隋城以内的商行给王爷,集中,方便打理,如何?”方正说道:“休息站和镖局都是些粗人,又散播在各地,不好打理。”
“何况,小的听说镖局走南闯北与休息站早就打成一片,这何安敢提出来,肯定是与镖局通过气,这样一帮人就是刺头,还不如趁早剔除!”
方正说得咬牙切齿,仿佛在何安等人处受了憋屈,瑞王在心里盘算了一番,轻笑道:“也好,天下脚下方好做生意,毕竟本王依仗的还是皇兄不是,隋城内的我看看……”
方正心下松动,他右耳微微一动,便听到头顶瓦片轻响,那是极轻的一声,若非他也是练家子,定会毫无察觉,对面的瑞王不就安然若素?
他眼珠子一转,忽略了那声响。
在房顶偷听的正是龙七,只为听到瑞王的答复罢了,听到预料到的答案,他立马准备离开,刚直起身子,突然感觉到不远处有束凛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本就不想横生枝节,龙七寒毛竖起,这诺大的隋城里,两大内功高手——曹景与赵伦均身在苦崖,还有何人竟有这等功力!
龙七本是扮成马夫的模样,终究是想听这瑞王如何回复,便蒙上脸跃上屋顶,此时只庆幸自己蒙面,随即转身朝着那不善的目光而去!
那人同样蒙着面,就站在对面宅子的屋顶,龙七过去时,突然一道风劈头盖脑地吹过来,压得他的眼睛都无法睁开,他奋力掀起眼皮子想看清对方的身影,却是徒劳!
原本是万里无云无甚风的天气,但他眼底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就连身影也像是在风中抖瑟的破布,根本就看不真切,耳边传来那风声,声声入耳,呼啸得如是萧野刮来的厉风。
龙七的腿有些发软,胸口被挤压得厉害,只要他松下这口劲就能被那风击中心脏,龙七只觉得难受至极,心口仿若要炸开一般,双膝更是脆弱,他,竟是要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