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冷倾夏灵府内的剧痛四散开来,紧握剑的手一滞反手插入黄沙,左腿猛然跪下,身形颤抖。意识陡然陷入昏沉。
王行川灵活的身子正左闪右闪,欢快的捡着沙虫的尸体,蚊子腿也是肉,打发混不吝色的老关,想来他爱吃的很,毕竟没什么不能给他用来下酒的:“咦?”
“没了——”
猛然抬眼望去,眸中的喜意如水般褪去,拢好储物袋,飞身上前:“师妹——”
一道灵力自剑身直刺王行川面门,凌厉的杀气疯狂,嗜血。
逼退一切进犯者。
将将躲过的王行川低头,右肩上的法衣被划出裂痕,残留的灵气疯搅着裂口,转而消散。
满脸复杂看向昏迷的冷倾夏:这是……炼气期?
敛下混乱的思绪,皱眉掏出储物袋中的符笔:天阶丹之前不过保了冷倾夏的心脉,至于灵府,他修为不够,也不是丹修,具体内里更是不知。
尽力而为吧。
笔尖游走在冷倾夏的周身,龙飞凤舞勾动这天地间的灵气。一道灵力划开掌心,飞出数道血迹,加固聚灵符的效力。
王行川脸色一白,双眼一翻,便昏过去了。
闭眼前还在感慨:这师妹,着实太废他了。要是他有金丹期的修为,怎么会如此狼狈潦草的搭上自己。
聚涌而来的灵气似飞流而下的云瀑,以冷倾夏未中心,瞬间震开方圆十里的丘鹬,掀飞不远的王行川。
“啧——”
“自不量力。果真是……”
浓厚飘渺的灵瀑中隐隐传来嫌弃的女声。
不过片刻,聚灵符四方的血迹消耗殆尽,冷倾夏唇角微扬:体内的剧痛已化为熟悉可忍的钝痛,尚可忍受。
沙虫虽小,但确实有助于她练剑,如果不是一直压榨那破碎的灵府,逼对方出手,她怎么会耗在此处。
冷倾夏容颜姝丽,本就清冷的神色,此刻添了几分的苍白,越发冷气逼人,气势凌冽。
拔出沙中的剑,循着细微的血腥气,走向被沙埋了一半的王行川,运起灵气抬脚踢了下他的小腿:“起来。”
“嗷——”
“咳咳——”
刚嚎了一声的王行川,蓦的闭上了嘴,将自己从沙中扒拉出来,不由皱眉,低声抱怨道:“呸,呸,这什么破地方,我就是再饿,也不吃沙!”
他何时潦倒至如此地步?
捂着隐隐发疼的小腿,十分惊喜:“师妹,你醒了!”
冷倾夏望着远方的黄沙,西沉的余晖肆意挥洒,散着点点的微光,连缀四方,倒是与这天地相得益彰。
可眼下却无半分丘鹬的影子,“沙虫何时出动?”
王行川低头拍落身上最后一点细沙,“嗯?它们啊,三日平旦三刻前,一直到三日后的申时三刻。”
冷倾夏:“……”
王行川吞了下口水,捏了捏自己的脸:难怪自己饿成这个鬼样子,之前见着恶心的沙虫都想着往嘴里塞。猛然回过神:“三日!”
“师妹,三日了!”
“快,快,快走,沙虫隐没,之后便是夫诸要出现了!”
王行川扯着冷倾夏的胳膊瞄着四周,一眼惊喜的往沙丘高处跑。
冷倾夏奇怪:“为何?”
身形却顿在原地:要王行川说个分明。
扯了半天,纹丝不动。
王行川:“……”
嘴角都快急出燎泡了,语速不由加快:“夫诸,头生四角,身似麋鹿,性情温和,但一出现就洪水滔天啊!”
戒备的看向四周,“离开之后褪去的洪水,便是黄沙满地啊!”
冷倾夏拧眉道:“你之前不是说这是生长丘鹬的长右泽?”
王行川梗着脖子狡辩:“没说不能有夫诸吧!”他当时不是忘了么……
余光中,冷倾夏的身后远远冲出一抹跳跃的身影,掀起漫天汹涌的波涛冲向二人的方向。
王行川惊出一头冷汗,直接拽上冷倾夏,运转灵气跳上浮在空中的符笔:“师妹,快上来,它出现了。”
冷倾夏余光一黑,激烈拍打着的波浪呼啸而至。回神间被扯上骤然变大的符笔,望着鞋底的水汽,语气不明道:“只能飞,这么高?”
她似乎高估对方了。
两人乘着的符笔颤颤巍巍的贴着浪尖,再低一分:两人就被卷入洪水中。
咬牙苦撑的王行川,气出一抹哭音:“我金丹都没有,你还想如何?”
太气人了,这师妹能不要么?
哎——
赔大发了……
冷倾夏运转灵力灌注在剑身上,冷着脸问道:“死了,是不是就退了?”
“啊——”
“不是,师妹,你回来,退什么退!”
“死了,就真成海了啊——”
踉踉跄跄的剑身载着冷倾夏猛然上前。
王行川目光一惊,冲着摇摇欲坠,眨眼消失的冷倾夏怒吼道:师妹这分明是第一次御剑啊!
胆战心惊的王行川此时无比的后悔:让他之前偷懒,让他想当师兄,次次被人拿捏,这师兄越当越憋屈。
他就应该听叔祖,还有徐师兄的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冷倾夏耳边传来一道王行川的尾音,眼神却搜寻着夫诸的身影。
‘哗啦——’
波涛撞上剑尾,冷倾夏身形一晃,蓦然抓住水中踏着四蹄欢快游动的身影。撤掉附在剑身的灵力,一头扎入水中,快速向着夫诸游去。
浑浊涌动的细沙,被水流四散扬开,眼前昏黄一片。
冷倾夏运转灵力,顺着经脉覆在双眼上:猛然与一双竖瞳对视。
心底隐隐涌上一股兴奋,或者说诡异的战栗。
夫诸响亮的打了两个响鼻,在深邃的洪水中冒出一串一串泡泡。发亮的双瞳中闪过激动,后腿紧绷,猛然后撤,左前蹄时不时的刨着蹄下的细沙。
嘴中一道吟唱绵长的声音穿过水波传向天际。
冷倾夏没想到这鹿鸣之音如此动听:可惜了……
王行川缩着的肩膀猛然一惊,这是鹿鸣声?
啊——
欲哭无泪的看向猛然增高的水位:逃不了了!
滔天巨浪席卷而来,重重的将王行川拍入水中。再多的后悔也不及此时身上的剧痛。
冷倾夏窜上前去,手中刺出的剑却嵌在鹿角上。游动的双腿猛然调转方向,蹬向夫诸的双瞳,
挤压着灵府内的灵气灌注在双手上,紧攀在夫诸的鹿角上,一手翻转剑身。
锋利的鹿角划破法衣,刺入细腻的肌肤,溅出的血液无声的低落在夫诸的身上。柔软的鹿毛瞬间化作钢针,爆裂而出。
挣扎的身形骤然变大。
冷倾夏本就血迹斑驳的左手,被数根突生的钢刺扎入,血流如注,触目惊心。
眉眼不动一分,抽出剑身,直接刺向鹿瞳。
方前迷蒙的鹿瞳,此刻流转着无尽的黑气,摄人心魄。
“唔——”
痛苦,愤怒的鹿鸣声窜入天际。
左眼赫然扎着冷倾夏的剑身。
一口将欲要后撤的冷倾夏吞入腹中。
自目中涌散的黑气顺着流出的血迹,飘向百里之外的汪洋之中。
挣扎上潜的王行川,瞳中突现迷茫,四肢僵硬的落入水底。
粗哑,痛苦的嘶鸣不绝如缕,掀起百丈高的波涛冲击着长右泽的结界。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