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生闷气
他夜里也总能反反复复梦到战场上厮杀的刀光剑影，血流成河，反正都死了那么多人，再多他一个不多。
比起自己，他更不想失去兄长，巫岳也更不能没有帝王。
一切当不知道便是最好，甚至于知道自己这个战神不能死得太早，对巫岳百姓不好交代，便也顺着皇兄的意，苟延残喘着活了六七年。
路优跟琴九丝娓娓道来，“九丝，别查了，如今毒也解了，这件事就过去了。”
“半年前，我再开始接触皇兄，寻思着皇兄可能是看我这些年还算乖觉，估计是不想要我命了，所以我会好好活着的，从今以后，就算是为了你，也会好好活着。”
所以他在给出了远方令之后，便进了宫，先去太后那儿，再见皇帝。
对方也没难为他，蛮像个哥哥的。
他就想啊，可能是那年，他名声实在太盛了，逼得自小照顾爱护的嫡亲哥哥对他起了杀心。
而他这么多年未婚，膝下无子，如今又喜欢男人，他皇兄自然是能放心了。
路优觉得自己这点应该没感觉错的，他相信如今的路戎不会杀他。
大不了，他交出兵权，带着琴九丝回他的封地去，如果琴九丝不愿意，他就算是哄骗，也会把琴九丝哄着离开京都。
从此，他们过他们的闲散日子，再不碍他皇兄的眼。
两人一路无言，琴九丝生了闷气，一直到王府也没跟路优说一句话。
路优扶他，他当没看见地自己跳下车，路优尴尬地蜷了蜷手指，把手放下腰侧。
琴九丝冷着张脸进府，脸上艳丽高贵的金色面具此刻也更显冰凉，让人心底发凉。
路优亦趋亦步，心里暗念，九丝可真难哄啊，他在马车里说尽了好话，都没得个好脸，平时也没见这么不近人情啊。
平时琴九丝心里藏了心思，自然温柔小意，仪态大方了，如今倒是多了别的想法。
“九丝，吃糟鹅，超好吃的。”
“九丝，喝茶。”
“九丝，你别拉着一张脸吓我了。”
“九丝，小貔想跟你玩儿，它说不许你不理我的，九丝”
“”
路优嚎得嗓子都冒烟了，对方总会适当给点回应，该吃吃该喝喝，就是不跟他说话。
给他例行施针的时候也是一言不发，最后竟是拔完针监督他喝完药便要离开（因为他之前嫌中药苦，阳奉阴违，背着人喝一半倒一半）。
他三十度优雅地弯腰，“九丝就此退下了，祝王爷从今往后，福禄双全。”
这是琴九丝生气以来说的第一句话，路优闻言心跳都漏了一拍。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诀别一样？
路优心凉凉地耍起无赖来，堵着门不让人走。
他刚被扎完的胸口有些微红晕，情急之下也没来得及拉拢。
此刻就衣衫不整地站在门口，大大地张开双臂，身后吹来的北风呼呼，给他冷了个哆嗦，牙齿不自觉发抖。
“九，九丝，别走，要打要罚，我都认可以吗，你别不要我。”
他可是为老婆一人来的，怎么能不要他？
路优似乎真的在害怕他离开，琴九丝指尖蜷了蜷，一把将人拉回了里屋，把人按坐在床边，又将床上的棉被一整个展开把他盖住，“这么冷的天，你还敢光膀子堵门口，不怕冷啊？！”
路优裹着被子探出一个头，“怕，但是比起冷，更怕你生气。”
琴九丝舔了舔嘴角，算是默认了，他其实一直都不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只是看他愿不愿意伪装罢了。
一想到路优连死都不怕，他就觉得没什么意思，这样的人，甚是无趣。
不过，为了他活着？
听起来倒也不错。
路优这个人，跟他想的受尽恩宠，沙场驰骋，一生如意的王爷不一样。
倒也算得上是个可怜人。
琴九丝理了理路优鬓角垂落的青丝，别到耳后，轻声道，“怕就给我好好活着。”
他松口了！
不生气了！
路优一个激动朝人扑去，琴九丝没个准备，就被人压在身下，听对方心脏扑通，看彼此胸膛起伏。
“九丝，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活着的。”
琴九丝唇角微微上扬了，“嗯。”
路优见对方点头，瞪圆了眼珠子，蹬掉了鞋袜，蹭蹭往前挤。
琴九丝暗含警告：“路优！”
身前的男人却只是闷笑，低沉的嗓音撩得人瞬间耳朵发痒，“九丝，我伺候你消消气啊？”
这姿势？伺候他？
琴九丝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腰带便被人扯开，紧接着衣衫剥离，突然失了暖和的衣物，他身体一凉，路优扣住他的下巴抵死深吻，传来药物深深的苦味和独特的香气。
胡乱丢在地上的是两人的衣物，路优指尖轻撩，帷帐便落下，遮住了满床风光，帐影绰绰。
另一边的路子进，也就是太子，望着路优带琴九丝离开的方向，眉峰狠狠蹙起。
难道认错了？
他与吴裕年关系向来不错，今日也是听说了其中毒一事过来瞧瞧是谁这么大胆，在京都害人。
一听说他大哥也来了，还站在那个平民那边，就更要来好好看看了。
到了京都府衙门口，入目便是公堂前一个杏衣男子清冷跪着的背影。
也不知是不是他这几个月来见多了他那未来太子妃跪着的仪态，仅凭那一眼，他有种感觉，那跪着的就是南翡来的和亲皇子刘衍！
可转念一想，怎么可能呢？
刘衍此刻应该待在皇宫里学习规矩和各种书文，实在不该出现在这里呀？
但怀疑的种子还是种下。
即便琴九丝脸上戴着的面具花纹更独特，雕刻也极好，与刘衍遮住了整张脸毫无特色的黑色面具截然不同，即便琴九丝的声音更清脆婉转，与坏脾气说话冷冰冰的刘衍不同，他就是感觉这两人很像，特别那双眼睛，像了个十成十。
他一边给府尹大人施加着压力，一边细细打量眼前这个琴九丝。
是的，还真让他看出了些名堂，比如伪装再好，某些小习惯改不了，刘衍被他罚跪，或是刻意刁难时，身子跪得直直的，却会暗中死死揪住衣摆，眼睛也会直直地盯着前方，好似是用来表达不满和愤怒。
而且说话习惯，语句前后顺序也会有相似之处。
所以，他在心里想了又想，比对各种细节，认定琴九丝就是刘衍的可能性极大！
这可真是让人意外，南翡名声过盛的酒楼名伶琴九丝，竟然可能是皇子刘衍。
而且住在宫里的刘衍，偷溜出宫开了酒楼，跟大哥混在一起，这可算是欺君之罪，外加结党营私了。
这罪名，可不轻。
大哥他可知道琴九丝便是刘衍？
当然，他不关心这些，要是能解除婚约最好不过，他又不喜欢男子，更何况这刘衍还是个不怎么安分的男子，净给他添堵。
一张嘴冷冰冰不说，言语也毒辣，即便父皇宠他，他又是太子，身份高贵，在刘衍手下也吃了不少暗亏。
当然，最令他意外的，还是小皇叔的态度。
他虽然年纪轻，但也不是傻子，他皇叔那般姿态，他如何读不懂其中深意？
可他实在想不明白，他皇叔怎么会跟他的未来太子妃纠缠在一起？
若真是那样，他都不得不感叹一句，刘衍这个皇子，当真有几分能耐。
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陆子进进宫了。
琴九丝爱弹琴，路优清晨的时候，便是在对方悠扬的琴声中慢慢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