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7章 可能,不再回来
“什么?”墨书问道。
“蜜水”
闻声,墨书有些不自然的抿了抿干涩嘴唇,然后嘬住竹管用力吸吮起来。
很快,一碗蜜水便见了底。
“还,还有吗?”墨书舔了舔嘴唇。
艾可不急不慢放下木碗,笑着道“说你喜欢我,我便再和一碗蜜水给你”
没有回音,屋内陷入了漫长沉默。
良久,墨书强忍着身上伤痛,努力开口道“我此生,只有一次谈喜欢的资格”
“然后呢?”艾可似是不以为意,她爬上床侧躺在前者身旁。然后吹灭了灯火,慢慢搂住一旁的胳膊。
屋内昏暗,借着几分月光,依稀能看到那张靠在肩膀,嘴角微扬的绝美容颜。
“多年前,大月皇都城内有一个九公子。风花雪月,夜夜笙歌。
九公子好酒,时常能在城墙根儿下看到一身穿黑锦,拎着玉壶的踉跄身影。
世人皆知少年醉,无人了知少年愁”说话间,艾可不由紧了紧怀中的胳膊。
“很快,少年乘车驶向北,只身为质走他乡。身为大月墨氏的嫡公子,少年本该策马而行,终身不入车轿之列。可少年选择了乘车,选择了他选择的路”
“后来,少年起兵千余骑,风雪怒斩北冥君。听说,少年是为母报仇,亲自手刃了仇敌,那位北大陆的霸主,北冥帝国的君王。
天下人看到了少年的神勇,或是赞扬,或是忌惮,可无一人,看到少年背后的苦难”
“再后来,少年回到了皇都城。这次,他穿上了麒麟袍,戴上了麒麟冠。每每出行,他皆策马走街。他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也接受了过往的所有”
“转眼间,大月北疆出了个神武侯。和其他军中勋贵不同,每逢战起,他都会身先士卒,冲杀在前。而也正因如此,他赢得了万万将士们的心声。
在北陆平原一处名为黑石山的山脚下,他振臂高呼,成军不祥骑。
不祥,不降。
这个名字很特殊,不仅是给敌人带来不祥,也是让自己,不降。
就像他的名字一般,墨书,莫输。我猜,他一定是个此生都不愿输的人”
“再后来啊,他去了大月的南海疆,横跨远海,抵达猛犸。至此,一个新的名字诞生了。
南域诸国共尊他为天公子,不单单因为他是天汗后人,更因为,他让沉睡了千百年的墨麒麟重现世间。
有人言,天公子暴虐无度,尽染杀伐。
有人言,天公子神武英姿,谪仙临尘。
还有人言,天公子三头六臂,目生双瞳,脚分八趾。
一拳可开虎阳山,一脚可踏万平川”
说到这里,艾可抬起了头,看向眼前那张面孔“可是现在啊,他只是一个连床都下不去的可怜人”
随着话音逐渐落下,墨书看着屋顶,默默出声“这些,都是从何处听来的”
“寻常人不好打听,可要打听天公子,却是容易的很”艾可温柔而笑,接着道“我知你过往,也知你酸楚。以后的路,我想同你一起走”
“不必着急回答我”不等墨书开口,艾可连忙捂住了前者的嘴。
“我要出去一段时间,可能很快回来,也可能不再回来。如果回不来”说到这,艾可顿了顿,最终,没再言语。
墨书眉头微皱,他努力侧过头,看向旁边身影“你,要去哪儿?”
“不告诉你”艾可蹭了蹭怀中的胳膊,好似有些不满足,又好似不舍,她索性将胳膊搭在了前者胸前。
“我的刀,何在”
“放心,都给你擦干净了,就在刀架上放着呢”
墨书微微颌首“走时,带着它。若要帮助,可现刀于众”
“不用,我要给你那宝贝刀弄丢了,岂不是得气死你”艾可笑着说完,贴着前者深深吸了口气。她想要记住这种味道,独属于一个人的味道。
墨书没再说话,感受到怀中温热,他逐渐陷入了沉默。
或许是不想推开对方,又或许是此时的他压根就不能动弹,但不可置否的是,第二种显然更像一个理由,不想推开的理由。
渐渐的,两人都闭上了眼睛,可至于睡没睡去,或许只有自身知道。
月光皎皎,蝉鸣了了
这一夜,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一人静静躺着,一人紧紧搂着。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不该说的话说了也无用,反而徒增烦恼。至少今夜的相拥,已是莫大珍贵。
很快,随着天际微微泛白,艾可睁开了眼睛。
看着仿佛睡着了的墨书,她伸出手温柔拨开挡在前者脸前的几缕乱发,然后轻轻亲了上去。
一触即离,饶是这样,她也满足的笑了起来。
作罢,艾可小心起身,最后深深看了眼前者后,果断收回目光,向屋外走去。
与此同时,墨书缓缓睁开了双眼,哪怕屋内已不见熟悉身影,可他却还能明显感觉到残留在左脸庞的那抹温热。
不知为何,他莫名一阵心悸,那本就不曾舒缓的眉头也再次皱了起来。
屋外
刚刚迈出房门的艾可不禁打了个寒颤,哪怕正值六月,清晨的风也依然寒凉。
“公主,查清了”
伴随着一阵微风吹来,一身披红袍,略显消薄的身影随之出现。声音嘶哑至极,雌雄难辨。
艾可默不作声,直至走到院外拱门处才顿住了脚步,继而淡漠出声“说”
“据查,当年大妃同艾库叔王情投意合,知心着意。而大王却看中大妃美色,一番明里暗里,最终逼迫大妃成了婚。
次年,大妃诞下公主,但按日子来说,公主您并非大王之女,一切都指向了当初的艾库叔王。
于是,大王以谋反罪名暗地处决了艾库叔王,而后又对大妃,痛下杀手”红袍身影俯首说道。
“那便,说得通了”艾可笑了笑,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慨,也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
相反,此时的她异常平静,仿佛一潭湖水,不曾荡起半点涟漪。她回头看了眼房屋,然后果断向外走去。
清晨的风很凉,些许露水,些许虫鸣。